第四一回 亂起紫禁風雲變 穩平深宮帝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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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聽如此奏報,婉瑩腦子嗡的一聲,全身不由顫抖:“你再說一遍,清清楚楚!”

    “賊匪自東華門闖入,手持利器,凶神惡煞,見人就殺!現在咱們侍衛三十死抵著景運門,盡全力阻止賊匪衝進後宮,皇上!形勢危機啊!”

    “三十侍衛?”婉瑩怒極攻心,諾大的東頭兒,何來隻有區區侍衛三十?

    延琮身旁的禦前侍衛祁英道:“太後娘娘,您忘了,才剛大佛堂起火,大多都調過來咱們慈寧宮救火了。”

    “好啊!怪不得,怪不得!”負責調查火災的巡侍歎道,“我隻說這大佛堂之火來的蹊蹺,現在一想,怕是一早預謀,有心縱火,調虎離山呐!”

    “那還等什麽!還不快速速派人支援景運門!若是給賊匪衝進後宮,哀家和皇上還有何顏麵麵對大清朝的列祖列宗!”婉瑩激動難以自持,說完這番話後,竟眼前一黑,險些踉蹌摔倒,幸得延琮手疾,站在身側,一把扶住。

    “等等!”素來話少的延琮開口喝住那人,又與婉瑩道:“皇額娘,不能如此冒然行動,賊匪先放火再闖宮,必是有心來犯,現在人數多少,趨向為何咱們尚且不知,若是冒然擊之,與我們不利。”

    “老六……”婉瑩不可置信的看向兒子,卻見他全然不比往日多半分波動的眸中,滿是臨危不亂的鎮靜,忽而這一瞬,她什麽都不怕了。

    自先帝殯天後,無論朝局或是後宮,這宮內前朝都是她一人在撐,老六雖從不逆她,卻也從未幫過她一分。

    婉瑩從不抱怨他的不作為,她隻想:這是她欠兒子的。

    然而當此時,老六第一次站在她的身前,撐著她幾乎難以站定的身子時,婉瑩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這一刻,她知道,她婉瑩恁是再強勢,說來不過一個女人,一個母親。

    就算今日當真老天不憐,她們母子不幸命斷於此,她也不往此生。

    “扶額娘過去坐。”延琮跟猴子說罷,又拍拍婉瑩的手道:“放心,沒事的。”

    延琮的語氣一如往日,如清風扶過,雖隻寥寥一句,卻像是有魔力般,莫名讓殿上每一個人聞之心安。

    這一刻,那些後妃、奴才們驚覺。

    原來皇上的淡然不是怯懦。

    大難當前,人人自危,唯他竟鎮定至此。

    是的,唯他,就連猴子的脊梁骨都鑽出了冷汗,根根汗毛都直立著,盡管她當年身陷白蓮教匪窩中,深知這些烏合之眾絕非齊整整,有模有樣的叛軍,就算如今行此調虎離山之際,也不過拖延上黃泉路的一步罷了。

    猴子絕不相信他們有動搖大清根基的實力,她怕的是,東六宮如今守衛空虛,萬一闖了進去亂殺一通,那玉錄玳——

    正想著,乎覺手心一熱,小猴兒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被延琮握住,一瞬間,源源不斷的溫熱自手心傳來,延琮並沒看她,隻回身對侍衛祁英命道:“你且帶上十個身手好的護衛,帶上鳥槍,速速至景和門趕往鍾粹宮,務必將皇額娘盡快帶過來,不得有失!”

    “喳。”祁英領命,正要點兵,卻聽小猴兒開口道:“祁大人,若是教匪不幸衝進後宮,萬萬不要死戰退之,藏匿為上!”

    祁英看看小猴兒,又看看一旁的皇上,再看看皇上與之交握的手。

    “她說的,就是朕說的。”延琮一句話,擲地有聲,整個殿上的後妃及奴才,無一不聽的清清楚楚,就連剛剛趕來的季嬌和毛伊罕都不曾錯過,一時人心,五味陳雜,冷暖自知。

    然大敵當前,誰也不會去計較這些許種種。

    待祁英一行人匆匆離去,延琮又逐一吩咐——

    “xxx,傳令下去,各宮門戒嚴。”

    “xxx,速宣各宮主子來慈寧宮。”

    “xxx,集中侍衛與火力,抵死守住慈寧宮。”

    “xxx,挑幾個身手好的,尋幾匹快馬,分北、西、南三門出城,速速調集援軍。”

    “xxx,準備馬車細軟,以備萬一之時,疏散後妃。”

    婉瑩以手撐住汗涔涔的額頭,聽著兒子不疾不徐,條條明理的操持著亂局,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竟不合時宜的輕扯嘴角微笑。

    又見與老六雙手交握的猴子再旁朗聲道:“諸位不用怕,教匪愚蠢,不過烏合之眾,怎敵得過我大清遑遑天子之氣?”

    “姑姑說的好!”毛伊罕忽而在殿下竄出來,附和道,“區區賊匪,何足懼哉?”

    不知何時竄到她腳下的狗妃拉姆竟像是聽懂了似的,跟著汪汪兩聲,叫的亮堂。

    一時間,原本緊張的氣氛,竟因這兩聲狗吠,散出了陣陣笑聲。

    輕鬆不過須臾,隻聽一聲長呼——

    報!

    來人正是秦敬,他單膝跪地,手裏拿著撓鉤,上氣不接下氣的報道:“皇上!又一股教匪自西華門衝入,現在隆宗門前,欲要撞門而入!”

    什麽?!

    這麽快!

    眾人再無笑意,霎時人心惶惶,甚至膽小的後妃和奴才們竟已嚶嚶哭起。

    那隆宗門可是離他們隻有一步之遙啊!若是衝開此門,賊匪豈不是要直取大內?便是侍衛不少,可誰知教匪幾多?

    真要衝進來,她們不過一介婦孺,這、這如何是好啊!

    “速速備車馬,護送皇上

    速速備車馬,護送皇上皇後先行離宮!趕往熱河行宮!”婉瑩當機立斷,她絕不能讓老六出事,絕不能讓大清國祚動搖!

    雖說教匪不成氣候,可刀劍卻是不長眼的,萬一援兵晚來了一步,那後果——

    況且這天理教說來也是白蓮教匪的一個分支,當年雖說那猴子手刃了賊首姚勝,可那功卻是係在了返京的老六頭上,那些教匪可是各個恨他入骨,恨不得剝他的皮拆他的骨!

    萬一——

    “是啊!皇上!咱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皇後蘋蘋以及盈盈早已嚇的滿臉是淚,哀求延琮先退一步,一時間又是哭聲一片。

    卻聽此時殿下忽而一聲抽刀聲起,但見毛伊罕不知何時從侍衛腰中抽出寒刀一把,反紮於地,跪地求道:“臣妾懇請皇上將刀劍賜予臣妾,臣妾願為皇上死守慈寧宮,求皇上、太後先行一步!”

    此言一出,婉瑩心頭一顫,茲瞧那平日從未正眼相看過一次的蠢丫頭竟如此絕決重義,一時間胸臆中,竟也堆疊出一股子豪情。

    “好!想不到我後宮竟有如此巾幗!哀家半生,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若天要亡我,亡便是了!我若棄城而去,如何對得起先帝,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皇上,你且先行一步,有哀家在此坐鎮,我看他區區賊匪能翻攪出什麽風雲來!”

    卻聽此時殿外傳來陣陣呐喊和越來越大的撞門聲,哪管與他們隔著一堵宮牆,卻足矣在殿中掀起恐慌,驚呼聲中,啜泣之人越來越多。

    “皇上——”

    “額娘,我不走。”延琮隻淡淡一句,便不再糾纏與這一問題,反是鬆開小猴兒的手,道:“你留下照看,我帶人出去看看。”、

    “嗯。”小猴兒一個多餘的字兒都沒說,她是了解悶驢蛋的,他雖話不多,又總是凡事無所謂的模樣,可他上來那股子擰緊,誰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從前,騰格裏的沙漠中,她就領教過他的悶勁兒了。

    果不其然,不管婉瑩等人如何勸說,延琮也不再過多言語,隻徑自清點了十餘侍衛,帶上一柄弓箭,淡然吩咐:“隨朕出去看看。”

    “皇上,不可!不可啊——”婉瑩連連喚著,那聲音裏都染了哭腔,卻不見延琮有任何回頭的意思,小猴兒蹲下,攥著婉瑩的手拍拍她,扯了個笑,低聲哄道:“沒事的,他混了那麽多年的狼窩,什麽風浪沒見過?”

    “再說了,你不是一直盼著他這樣麽?”

    小猴兒一句話,戳到了婉瑩的心窩子裏,是啊,人人道她兒子荒蠻愚魯,不堪大任,隻懂躲在她的背後,坐享無為,她有多少次都想告訴別人,她的兒子,絕非俗物,隻是不爭,可說來蒼白,又有何意義?

    而如今,放眼瞧去——

    那一個個隨他而去的侍衛們,步履隻堅定,群情之激昂,為老六所馬首,這不是她一直期盼著的麽?

    “放心吧,您沒看過他的手相麽?”小猴兒舉起手來比劃,“他的生命線到這兒呢,準是個福壽綿長的。”

    婉瑩破涕為笑,“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學的嘴這麽甜了?”

    “我一直都這樣,好吧?”小猴兒大言不慚,又給鄧昌貴使了個眼神,少頃鄧昌貴拿了鼻煙兒過來,伺候婉瑩嗅了兩口,待冷靜後,卻見那猴子早已沒了影蹤。

    婉瑩失笑,這一刻,她終於有些懂了,為什麽老六會對她如此執著。

    ……

    小猴兒從不是天真之人,她雖不懼賊匪,卻當真無全身而退的把握。

    是以,拎著弓箭出去之際,她在季嬌耳邊道:“若我和皇上都出了事,告訴僧格岱欽,去找齊太妃。”

    齊太妃手中有先帝聖旨,以僧格岱欽的性子,必會掉頭擁護延玨。

    至於崽子……

    她相信,隻要延玨在,四斷便沒什麽好擔憂的。

    “你信我?”季嬌的聲音自小猴兒的背後傳來。

    猴子回頭笑笑:“信,對僧格岱欽好的事,你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是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季嬌和猴子是一種人,是以季嬌會在此時此刻,將其其格緊緊抱在懷裏,一絲懼色都不曾露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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