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靜修三人離開後，李乘風等著郭達的下文。

    “李大哥，在九王爺起兵之後，我在錦衣衛翻閱九王爺卷宗的時候，發現了很多以前無法解釋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郭達麵色嚴肅，想到自己剛剛在錦衣衛北鎮撫司查閱到九王爺朱立仁之前的行徑。如果早一點察覺，恐怕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

    “在九王爺卷宗裏你發現了什麽？”李乘風看到郭達如此嚴肅，恐怕這次郭老弟的推斷會有些驚世駭俗了。

    “在我翻閱九王爺近十年的錦衣衛卷宗記錄來看，你們武林中兩大用來打探情報之一春夏秋冬酒樓，很有可能就是他創立的。”郭達先對李乘風說出他推斷九王爺的身份。

    “什麽！”李乘風大吃一驚，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郭達：“這，九王爺就是年掌櫃？年掌櫃是個白麵書生打扮，九王爺的相貌你見過嗎？”

    “遠遠的見過一次，不過我不是通過外貌來推斷的。”郭達搖搖頭，身為錦衣衛高官，又是被稱為大明第一判官的推斷高手，外貌是最容易欺騙人的。

    “那是……”李乘風想想也是，九王爺化身年掌櫃的時候肯定稍微易容了一下，不然他身在京城這麽久，肯定會被熟悉的人認出來。

    “在錦衣衛秘密卷宗裏，九王爺的武功學的很雜，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在陛下登基之前，他當年還住在皇宮裏的時候，曾經外出訪名師，得到過當時已經是武林第一人的蔡大龍的指導。”郭達開始複盤自己當時查閱資料時候的推斷。

    “蔡大龍？”李乘風點點頭，那怪不得能後來成為武林四泰鬥之一，這個蔡大龍還是很有實力的一位散人高手。

    “對，然後我就想到武林中還有一個人也曾經自稱過師從蔡大龍。”郭達覺得九王爺朱立仁卷宗裏的這句師從蔡大龍是讓他茅塞頓開的關鍵點。

    “成平山莊莊主熊人傑！”李乘風立刻脫口而出，畢竟在他下山在武館當教習的那段日子，正好是熊人傑在武林中闖出名頭的時候。

    “對，這時候我就想查查看已經在大內當總教習的蔡大龍一共收過多少徒弟。”郭達說道。

    “不是說現在的大皇子也是他的徒弟麽，還是關門弟子。”李乘風想到如今的大皇子，據說這個人能文能武，是個十分厲害的人。

    “對，但是錦衣衛記錄上還有一個人也曾經拜師蔡大龍。”郭達想到一直自己為什麽總是在這一係列案情上差那麽一點點，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怪不得。

    “誰？”李乘風問道。

    “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郭達咬著牙說出了自己頂頭上司的名字。

    “竟然是他！”李乘風看著有些懊惱的郭達，知道他在後悔之前怎麽沒有查出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說，有些事情過去已經發生了，那麽就從今後再開始吧。

    “所以我就覺得之前在京城裏查那三起滅門案的時候，總有那裏感覺差一點，現在我才知道是石文義在背後已經安排好了，根本容不得我查出事實。”郭達搖搖頭，既然斯人已去，那就找機會給他們報仇吧。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之前在西海摩尼教的時候為什麽石文義不讓摩尼教教主謝宿雨開口了。”李乘風也回憶起當日的事情，謝宿雨剛準備說出實情，錦衣衛就打了進來，看來這一切都是他們準備好的奸計。

    “所以在知道這些之後，我就重新調出之前京城的案卷出來翻看，發現在趙英失蹤張傑被殺的當晚，年掌櫃也就是九王爺的不在場證明是錦衣衛做的偽證。”郭達想到這裏就後悔，因為自己對同僚的相信，進而錯過了第一次查出真相的時機。

    “有石文義在錦衣衛當保護傘，想必郭老弟自己也想不到的吧。”李乘風知道郭達又開始懊惱了，連忙再安慰一句。

    “然後我就翻看了趙氏武館被滅門的案卷，結合西海摩尼教總壇謝宿雨說的話，我可以很肯定的斷定，那晚不是摩尼教而是錦衣衛的高手打扮成摩尼教高手去滅門的趙氏武館。”郭達將自己內心的不甘暫時放下，先將案情的真實情況說給李乘風李大哥聽。

    “而確定當晚是錦衣衛的人做的案之後，我又確定了一個人的身份。”郭達再次想起自己的頂頭上司石文義，好一個石文義，騙了天下人那麽久。

    “是誰？”李乘風緊跟著問道。

    “玉手蛇鏢石薪膽，他就是石文義。”郭達狠狠的說道。

    “石薪膽就是石文義？”李乘風再次被這一波偽裝給震驚到了，石文義這一手玩的挺溜啊。

    “對，從現場留下的痕跡來看，當時我們鎖定了兩個最有可能的用鏢高手，”郭達想起當日自己還經過一番推斷將石文義的師父蔡大龍給排除了，結果後麵摩尼教自己承認了這次滅門行動，然後這個案子就結案了。

    “可是最後查到石薪膽的時候案子已經結案了，摩尼教承認了這次是他們所為。可惜最後謝宿雨在西海摩尼教總壇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然當時我就能懷疑到錦衣衛內部有內鬼了。”郭達接著對李乘風說道。

    “如果郭老弟你的推斷沒錯的話，那中原武林這次是被九王爺那一夥人給狠狠的利用了一把啊。”李乘風想到之前中原武林還氣勢洶洶的去西海要剿滅摩尼教，結果差點沒全軍覆沒栽在那裏。後來又被錦衣衛帶兵清繳，連老家都沒了，躲在西南的四川苟延殘喘。

    這時候李乘風也終於知道為什麽錦衣衛的這次清繳並沒有清繳京城和東南幾個行省。感情是這些武林人士不夠人家看的啊。

    郭達也點點頭，也同時想到錦衣衛突然全國大範圍的清繳武林門派的真正意義，就是為了把整個大明搞亂，然後九王爺就可以從中起事。

    “對了，郭老弟你查到趙英的下落了嗎？”李乘風想到一直失蹤的趙英不知道是死是活，便問郭達看看他有沒有查出來。

    “沒有，沒辦法，自己的同僚都是內鬼的時候，我根本就宛如一個盲人，什麽情報都查不到。”郭達搖搖頭，他也想知道失蹤很久的趙英究竟去哪了，是否還活著。

    “唉，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乘風搖搖頭，繼續對郭達說道：“那郭老弟你現在有什麽打算，直接將你知道的報奏陛下嗎？”

    “我不敢，”郭達也搖搖頭，接著說道：“我不知道朝堂裏還有多少是九王爺的內鬼，我怕我報上去陛下沒看到自己反而遭來殺身之禍，我要留得有用之身看到石文義他們倒台的那一天。”

    “既然這樣，那我帶著徒弟們回去一趟之後，也決定插手九王爺造反了，本來按照門規我們是不能插手江山的事情的。”李乘風想到自己這天一門如今人丁凋零，從祖師爺開創伊始，到後來門派規模最大的時候有著近百人的頂級高手。如今我李乘風成為了天一門第十七任門主，不能看著天一門未來一直避世下去，至少為了給外門弟子報仇也要加入到反對九王爺的起義軍隊伍中來。

    “好，那我先將此事按下，現在我就成了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內鬼了。”郭達對李乘風的支持表示感激，畢竟大義麵前，忠君愛國才是正道。而且現在北鎮撫司基本全員都是石文義的人，自己以後要更加小心了。

    “好，那郭老弟以後就多加小心，我們去趟洪澤湖門派祖地便回來一起。”李乘風拍了拍郭達的手，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時候不早了，李大哥我先回去了，你抽個時間把我剛剛和你說的這些挑能說的告訴雲靜修他們吧。”郭達起身，對李乘風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九王爺朱立仁，年掌櫃，之前恐怕你不知道武林中有我李乘風這一號人吧，今後讓你好好認識認識。”李乘風眯著眼睛，喃喃自語。

    ……

    北直隸，大名府。

    傍晚的大名府街道上一個行人沒有，並不是大家不想上街，而是剛剛占領這裏的九王爺朱立仁下了禁令，凡聽到淨街羅後依然在街上者，皆以給京城送起義軍軍情處斬。而且大名府隻許進不許出，很多商人都被困在了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禁令才會解除。

    其實大名府老百姓誰也沒有膽子跑出去給京城方麵送信，別人信不信另說，就說這越來越多的起義軍，把整個大名府圍了裏三層外三層，誰也出不去。聽從外麵回來的人說，起義軍一共有二十一個衛，二十一個衛就是至少十二萬人啊，這吃住都要靠大名府來補給，恐怕大名府的存糧也不夠他們吃多少日子了吧。

    這邊老百姓盼著起義軍大部隊趕快離開好讓他們恢複正常的生活，另一邊的九王爺朱立仁卻為糧食的補給而在大名府府衙裏大發雷霆。

    “怎麽回事！段成平你怎麽搞得，不是說大名府裏的存糧夠十萬人吃一個月的嗎？才兩天你就告訴我即將被吃完了？”九王爺朱立仁對自己手下九王府長史段成平剛剛給自己匯報的內容十分生氣，狠狠的拍著桌子質問道。

    “啟稟王爺，本來按照大名府賬冊上的統計是肯定夠吃一個月的，”長史段成平有些委屈，接著說道：“可是等我帶著手下去位於西城的糧倉實地測量的時候，發現糧倉十倉九空，清點了一番下來隻夠我們十二萬大軍再吃五天。”誰知道這個大名府知府這麽能做假賬嘛，貪墨糧餉和倒賣餘糧是很常見的地方官發財手段。可是誰能想到這個大名府知府如此膽大妄為，竟然將糧倉的餘糧賣了八成！真是貪官誤國！

    “哼，”九王爺朱立仁也知道這不是自己手下的錯，隻是心中這股怒氣不發泄出來很難受，接著對委屈的段成平說道：“我知道你也為難，這樣，把知府抄沒的財產拿出來到大名府各大糧行收糧食，全部市價收，能收多少是多少，如果糧行不賣就搶，搶完按重量把錢給他們。”九王爺知道這也隻是暫時的辦法，畢竟十二萬大軍日常開銷就不是小數，眼下當務之急是再尋找最近糧倉將軍糧補給起來，至少屯一個月以上的軍糧才能出兵攻打京城。

    不知道熊人傑勸降張玉明的事情怎麽樣了，如果勸降不成，強攻的話，自己這十二萬人恐怕剩不下來多少。

    “遵命。”長史段成平拱手告退。一邊走一邊想，現在也隻能暫時這樣了，自從九王爺起兵以來，義軍的後勤就是自己一個人負責，開始人數少還能照顧的過來，後來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自己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九王爺朱立仁看著手下這些指揮使，雖然都站在兩側，可是互相都在吹胡子瞪眼就。將領呢倒是好將領，可惜沒有一個能將他們統一起來的將軍。自己因為身份的原因還能壓的住他們，可是未來他們要是不在身邊呢。現在他們已經私底下誰都不服誰，大家都是指揮使，憑什麽你打先鋒，我要去側翼。隊伍不好帶了啊。

    “都過來，看一下下一戰打哪裏，我們需要糧倉補給。”九王爺朱立仁發話了，指揮使們立刻停止了小動作，走到輿圖麵前湊著腦袋看著，都想搶先找到一個地點然後在九王爺麵前顯擺顯擺。

    “王爺，我們直接打最近的廣平府好了，三日之內，屬下定然拿下廣平府。”有一位指揮使自信滿滿的說道。

    “王爺，廣平府雖然近，但是我聽說廣平府沒有儲備糧啊，我們打下來大軍補給怎麽辦，不是隻有五日的口糧了嗎？我建議攻打真定府，雖然那裏有北直隸除了京師意外最精銳的神武右衛，但是隻要我們一舉拿下神武右衛，整個北直隸就唾手可得了。最重要的是，那裏據說儲備了大量的糧食，是朝廷補給北方宣府鎮的軍糧儲備點。拿下真定府，我們大軍的儲備糧也有了。”宣武衛指揮使劉樂明顯提前做好了準備工作，對北直隸幾個府的軍事力量和補給都做到心中有數，所以話一出口九王爺朱立仁的眼睛就是一亮，其他指揮使也對這幾天一直沉默寡言的劉樂刮目相看。

    “如此甚好，那我們就準備攻打真定府！”九王爺朱立仁大手一揮，決定了起義軍的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