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靜心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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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聰心裏微微一歎,萬萬沒想到這幾個血腥的畫麵竟可讓自己的性情發生如此變化,他認為昨天自己一係列的反常,也定是因為這個。

    他收斂心神,進入到那個無我而有唯我的狀態中,全身的脈絡骨骼等再次清晰地展現在他的武道靈瞳裏,他發現黑色的靈氣和骨刺以及血液中的黑色物質似乎又增加了一些,

    “難道說,邪惡可以與功法相共鳴?”他在心裏想道。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上一直潛伏著一個在師父眼中足以顛覆蒼生的隱患,無論是在天道軒最後的三年,還是回到蕭家的這幾年,他一直都克製自己不要想這件事,就像師父所說,萬事皆由心動而動,他甚至已經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昨天晚上與秦管家一敘,才猛然想起來。

    現在看來,這部功法實在詭異,隻要與它稍微有所接觸,它便可以在無形中影響修者,不管你是心動、銘記還是遺忘,隻要影響因素一出現,它便可以與之共鳴,隨之運轉,從某一方麵來看,可以說,這部功法不為修者所控製,它可以控製修者。

    怪不得當年天道翁始知此事時動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殺了蕭聰。

    不過話說回來,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天地萬物,皆有生生相克之律,善與惡相抗衡,陰與陽相對,這世界一定存在破解此功法之法!

    蕭聰在心中思忖著,

    “但關鍵還是如何才能將這種功法找到,師父曾說讓我多加休習天道寶典背誦冰心訣,這是否就是我的解藥?“

    回想起天道翁剛知道自己修習邪法的那一幕,他如此想道。

    天道翁在玄真界中威望不可謂不小,無論哪個家族勢力都要怵他三分,傳說他是仙人謫落,而現在已重新位列仙班。那既然為仙人,自然是見多識廣,雖然這老頭有時確實是不靠譜,但蕭聰是他唯一的弟子,他對蕭聰說的話,應該不會是信口胡謅吧。

    “天道寶典屬於道法,冰心訣歸於佛法,難道我的自救之法與佛道兩家有關?”

    他繼續向下聯想

    著,被天道翁稱為書呆子的他武道雙修,飽讀經書,對玄真界的各種法門套路均有涉獵,雖然大部分是些皮毛和外家功夫,但其中也不乏失傳已久、堪稱禁忌的經典。

    說起來天道軒的藏經閣道的確是個好地方,這是天道軒的不傳之秘,隻有蕭聰和天道翁師徒倆知道,蕭聰從小就被其師父嚴加告誡,天道軒藏經閣之事,萬不可將之公諸於眾。

    此觀點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所以直到現在對其依然是守口如瓶,他也曾詢問過自己的糊塗師父這麽多寶貝,他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但一提這個天道翁便會顯得有些躲躲閃閃,久而久之蕭聰也就不屑於詢問了誰知道這老小子從哪偷來的!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佛學道義為淨化,洗滌己身,褪去塵汙濫垢,以求超脫世事,做得千丈紅塵之外的自在人,但這佛經實在是卷帙浩繁學說不一,還各有道理,

    “看來我欲尋求脫救之法,勢必要將佛法好好研究一番了。”

    蕭聰恢複心神,睜開雙眼,運轉起天道寶典,並在心中默念起了冰心訣來。

    時間如水般流淌,不急不緩,周圍的環境似是離自己越來越遠,聲音漸漸歸於飄渺,氣息漸漸歸於虛無,天靈蓋中湧出一股清涼,像流動輕瀉的光一般將全身籠罩,心旁似是出現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撫摸著,輕拍著不安而又躁動的心,一下,兩下……他再感不到時間的流逝,他的身心終於歸於沉靜,舒適而安逸。這一刻,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片安謐的空間,他沉靜如水,他與眾不同,他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空氣中一些莫名的東西逐漸凝結成一條條遊絲,像自由的魚,不緊不慢的向這片安逸的空間遊來,然後沒入其中,接著便進入到了之中人兒的身體裏,隨著時間的推移,使他的身體更加晶瑩而凝實,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聖人般的光輝,顯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道義。

    奇妙的遊絲肉眼雖不可見,但修士卻是可以感覺到周圍氣機變化的,坐在蕭聰身邊的星

    廣浩和冷亦空稍稍側目,目光正對在一起,兩人麵色平靜古井無波,外人從上根本看不出什麽,星廣浩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忽然泛出一絲莫名的微笑,冷亦空頓了頓下巴,同樣在嘴角慢慢鉤出一絲詭異的弧度,兩人心照不宣,同時轉過頭,將目光再次投向擂台上。

    時複一時,日複一日,蕭聰每天來回於蕭家驛站與演武場之間,白天在看台上閉目養神做做樣子,偶爾出現一兩場精彩的比試時,也會細細觀摩,從中吸取些許經驗,晚上回到驛站,他就會來到竹林小屋,為自己沏上一壺清茶,借著不時閃動微顫的米黃色燭光,或重新研究一下《天道寶典》,或啄摸一個新的法陣,再就是取出那夜在蛇穀中無名前輩贈予的《破天式》閱覽一下。

    在來回於蕭家驛棧和聖城演武場的路上,每當看到有人需要幫助時,他都會義不容辭,或施之錢財,或替人消災,這讓秦管家頗為讚賞,也讓他自己得到了一種難得的享受,他從來沒有想過,世間竟還有這樣一種生活,可以平淡如水,亦可以炙熱如火,作為一個修士,之前的他幾乎每一天都在枯燥乏味的修行中度過,以大乘為目標,希望以後可以效仿前賢,以己之力平動亂、滅妖孽,去創造一個太平盛世,一代代人重複著一代代人的錯誤,但這終究是為了名揚萬古,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罷,殊不知善在當下才是最好的,無論你是一名小修士也好,還是一名功高蓋世的絕代強者也罷,總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為這個世界做一些善事,善分大小,但無論大善還是小善,都是對天地的回饋,都會使自己快樂,使自己心安理得,至於留名不留名,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隨著這半個月來的日日行善,蕭聰覺得自己的心境越加的豁達和開朗,甚至覺得自己像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歡快的撲楞著翅膀翱翔在自由的天空下,他每天以一種不急不緩的節奏踱在聖城的日子裏,有事便積極的去做事,沒事便在竹林小屋裏靜靜地修行,而且他越發覺得,其實最簡單的生活,也是修行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