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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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老夫人近來身子不好這各房的太太和老爺都是知道的。可大家讓大家始料未及的是老夫人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郎中的話說的雖說隱晦可言語間也在暗示他們該準備起後事來了。大太太顧氏平日裏主持中饋,聽著郎中這話當即就忍不住紅了眼睛。這這若那日她沒留蕙姐兒一人和老夫人,是不是老夫人就不會這樣了?

    大爺許晟平看她憂心忡忡,暗暗歎息一聲:“聽曲嬤嬤說,這些日子母親總夢到一些往事,可見,還是有些征兆的。又怎麽能怪你?”

    顧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淚,聲音顫顫:“太皇太後一直苦於把二弟從內閣首輔的位置上拉下來這次,該是要得逞了。這二弟尚且在位時,太皇太後都不見得容得二弟,俗話說得好人走茶涼,怕是二弟一從這位置上下來,手下那些人早就重新站隊了。”

    顧氏雖說是內宅婦人,可也不是丁點兒見識都沒有,她也不知是自己多心了還是別的什麽說著說著,她隻感覺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的愈發厲害了。

    許晟平聞言,眉頭微蹙,半晌緩緩道:“二弟這些年,把控內閣,手下不會丁點兒可用之人都沒有。再說,翊哥兒往西北去,你該不會把這個給忘了吧,太皇太後想這個時候就向許府動手,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

    知道自己再多問也無濟於事,顧氏沉沉歎息一聲。她是長房媳婦,老太太的身後事,好多事情她都得親自安排,親自過目,縱然傷心,縱然害怕,可現實哪裏容得她有閑暇時間多想。

    隻是想到老太太是見過蕙姐兒之後才突然氣急攻心,顧氏還是有些不忿,這大曜國以孝治天下,這等孽障,就該拉去沉塘,最不濟也該攪了頭發日日在佛祖麵前告罪。

    小小年紀就爭強好勝,而今又來禍害老夫人,顧氏真恨不得撕碎她。

    許晟平知她心裏氣不過,寬慰她幾句後,轉移話題道:“母親時日無多的消息,郡主那邊,你可派人打了招呼?”

    顧氏點點頭:“早就差人過去了。”

    說完,屋裏又是一陣靜默。

    許晟平緩步走到窗前,接連幾日了,外頭的天黑壓壓的,傾盆大雨更是下個不停,京郊來了不少的災民,不過哪可能讓他們進京來。太皇太後如今在洋洋得意,怎麽可能讓這些晦氣的東西,掃了自己的興致。

    可欽天監那邊,暗中卻早已經是有了不少流言,且不說靖南王帶兵北上,就衝著這京城連日的暴雨,天氣陰沉的可怕,這怎麽看怎麽都是不好的征兆啊。大曜王朝,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定國公府

    聞著許府傳來的消息,許姝情緒突然變得有些低落。雖自己並未承歡許老夫人膝下,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好受。

    尤其想到外祖母也年事已高,加之進來諸事煩擾,她更是覺得心思異常的沉重。

    高寧大長公主那裏,也早已聞到了風聲。這不,當即就差身邊的大丫鬟來叫許姝往鶴安堂去了。

    “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姝兒要看著您長命百歲”

    許姝一進門就撲倒在了高寧大長公主的懷裏,哽咽道。

    看著寶貝外孫女如此孩子氣的樣子,高寧大長公主好笑的拍拍她的後背,“傻孩子,外祖母和許老夫人都年事已高,總有那麽一天的。這人生啊,不都如此。先帝爺為了長生癡迷丹藥,最終落得什麽下場,可見這世間的人,再尊貴再顯赫,最終終點也都一樣的。不同的是,有的人死了,被埋在皇陵,而有的,不過一堆黃土。”

    聽高寧大長公主說話如此不忌諱,許姝哭的更厲害了。

    高寧大長公主拿起帕子輕輕替她擦掉眼淚,“京城早就風雨飄搖,你爹爹這一丁憂,怕是更要亂成一團了。外頭也不知多少人看許家的笑話。”

    說完,高寧大長公主暗暗歎息一聲,又道:“王爺既離京,心裏該是已經有謀劃的。其實,你爹爹這個時候致仕也好。”

    高寧大長公主的話意有所指。

    許姝哽咽道:“外祖母不早就認定了王爺這個外孫女婿,外祖母莫要擔心,姝兒不會吃虧的。王爺也不會讓姝兒受任何的委屈。”

    聽她這麽一說,高寧大長公主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啊,這外孫女婿,很得她的心。這幾日,姝兒在她身邊,可王爺還隔三差五的差人送些小玩意過來,蓋不過是逗姝兒開心。

    這樣的用心,若不是真的動了心,又怎麽可能想象。

    想著這些,高寧大長公主拉著她的手,歎息一聲:“許老夫人的身後事,你一個外嫁的姑奶奶,也插不上手。外祖母別的不擔心,就怕你爹爹那邊,放不下手中的權。這些年,你爹爹身邊沒個知冷暖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在朝堂上了,這平日裏前呼後擁慣了,怕是他會不習慣的。”

    高寧大長公主還是有些擔心,許晟陽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致仕。雖有丁憂一說,可他位及首輔這些年,手下多少人。別的不說,就翰林院裏麵,有多少是他的門生,又有多少稱他一聲老師。

    “祖母,您可是聽說了什麽?”許姝知道,若不是有什麽風聲,外祖母絕對不會這麽意有所指。

    感歎於外孫女的敏銳,高寧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道:“翰林院那邊已經有朝臣暗地裏寫了奏折,說什麽百事孝為先,可如今大曜國危難之際,當以國、事為重。都在挽留你爹爹呢。”

    聽了這話,許姝心裏猛得咯噔一下。

    外祖母這其實不是在擔心太皇太後和爹爹之間的明爭暗鬥,而是擔心王爺如何看這場戲。

    縱然王爺心裏之前沒有嫌隙,怕也會因為這個,心中有了計較。

    這若朝臣們集體上書,這樣的動靜絕對會讓王爺身邊那些幕僚,在王爺耳邊,胡說八道。

    思來想去,許姝還是決定回許府一趟。

    上一世,許家是什麽樣的結局,她根本不敢想。重活一世,她絕對不能讓許家重蹈覆轍。

    話說太皇太後這邊,別提有多得意了。

    在她看來,這百事孝為先,諒他許晟陽也整不出什麽幺蛾子了。

    眼瞅著許晟陽過幾日就會把致仕的折子遞上來,她這心裏,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也因此,特意開了庫房,流水般的賞賜,送往了蕙太妃那裏。可這些,宮裏又有誰敢議論,新帝還宮裏年輕點兒的也都在活守寡,五一不仰仗著太皇太後生活。大家隻感慨蕙太妃忒有眼力勁兒,這不僅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而今連太皇太後都抬舉她,真是羨煞人了。

    “娘娘,這南邊連連捷報,如今許閣老也即將致仕,奴才在這給娘娘道喜了。”

    桂嬤嬤忍不住奉承道。

    太皇太後抬眼,看著桂嬤嬤滿臉的堆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誰說不是,這老天開眼啊。他靖南王縱然再厲害,也抵不過這火箭的攻勢。”

    說完,她看了看窗外的傾盆大雨,很是得意道:“怪不得今年京城的雨這多呢,這是把南邊的雨下到京城來了。就衝著這個,嬤嬤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向著哀家?”

    桂嬤嬤躬身笑道:“娘娘,南邊並未有雨水的消息傳來,可見您說的對,老天爺也是向著您的。”

    主仆兩人似乎已經看到垂簾聽政,一手遮天的那一日,可兩人誰都沒想過,京城連日暴雨,南邊就真的能晴空萬裏?

    靖南王真的就那麽不堪一擊,區區火箭就能把他堵在長江,一步都近不得?

    她們更想不到的是,派出去的甘肅總兵早就倒戈,投入了靖南王麾下。

    也不知道該說太皇太後太自大太狂妄了,還是就真的這麽無知。天下誰人不知,唯鎮北王可抵抗叛、軍。可太皇太後就是不信這個邪,怕鎮北王得了軍、功,更是如日中天,更是威脅李氏江山。

    殊不知,她就快自己挖坑把自己埋掉了。

    而今,唯一能讓太皇太後煩心的,不是叛軍,更不是外頭這連日的暴雨,也不是湧向京城的流、民。而是她那寶貝侄孫。提起這個她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怎麽能在眼皮子底下生了這齷、齪事?她雖知自己那侄子不是什麽東西,可怎麽都沒想到,會和傅瑤勾搭在一起。

    憤怒之餘,太皇太後又不得不遮掩下此事。鎮北王貴為西北王,她仍不得不忌憚。何況,這還事關鄭家的顏麵,更別提那傅瑤肚子裏已經有了鄭家的種。這不管怎麽,鄭家都不能穿上褲子不認賬的。何況,這裏麵還牽扯許家,傅瑤可是被她一道懿旨指給許家三少爺做妾的,這若一個弄不好,她這太皇太後怕是顏麵無存呢。

    可若真的收回懿旨讓傅瑤做了鄭國公府的大奶奶,她又怎麽甘心。她這輩子,最恨被人算計,被人威脅。

    “娘娘,老奴覺得這事從始至終,都是那傅瑤算計的。否則,怎麽偏偏兩人就勾、搭在一起了。謝家姑娘隨許三少爺往西、北去,可不把傅瑤架在那裏下不來台了,她若什麽都不做,這輩子怕隻能活守寡了。所以,老奴敢說,這事兒絕對沒那麽簡單。”

    太皇太後原本心裏就窩火,聽桂嬤嬤這麽一分析,更是氣不過了。

    半晌之後,隻見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冷冷道:“好啊,她不是想進鄭國公府的門嗎?不是想在鄭國公府養尊處優嗎?好啊,哀家可以成全她。”

    桂嬤嬤一時有些不解,看自家主子的神色,仍然有些不甘,可這話,卻似乎又有成全傅瑤的意思,這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呢。

    直到,太皇太後又一句輕飄飄的話丟下來,她直接就愣在了那裏。

    “傅瑤這玲瓏心,哀家琢磨著,和康哥兒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左右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也是鄭家的種,嫁給康哥兒,也同樣是進了鄭家的門,不是?”

    這京城誰人不知,鄭家二少爺鄭康自打從大理寺出來,真真就成了廢人一個,和宮裏的太監,沒差的。可太皇太後卻要如此成全傅瑤,這戲可愈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