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無盡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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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銳卻根本沒有理會,而是酒足飯飽,擦了擦嘴,將盤子裏剩下的菜往前一推,還不忘拍拍肚子,道:“我都嚐過了,沒毒,味道還不賴。”

    段敏曉近乎氣瘋。

    正在此時,街上突然傳來喧鬧聲。

    “不好了,馬驚住了,快跑啊。”

    “讓開讓開。”

    “大家快跑啊。”

    段敏曉現在所選擇的雅間正好是鄰著窗戶的,所以扭頭就能看到街上的情景,一輛馬車正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看那馬車的樣子,也不似尋常人能坐的馬車,這會前麵並行的兩匹馬卻像是受驚一般,肆意踩踏,街道上不少攤位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給毀掉了。

    “這馬車裏有人。”從那馬車若隱若現的窗簾下,段敏曉瞧見一人身影,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也能看出有人。

    “不好。”

    馬車再往前走就直接會撞上前麵的人,段敏曉一拍窗棱,跳了下來,直接落在了馬車上,原來的馬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翻出去了。

    抓起韁繩,死命的拖著,想要將馬車拉停,隻是可惜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讓這兩匹馬停下來,眼看著就要撞上前麵的牆壁。

    權衡之下,段敏曉一甩韁繩,猛然鑽回了車廂,將裏麵的人一把拉出,從馬車裏跳了下來。

    此時,南宮銳也急忙趕了過來,在人群中看到段敏曉,急忙走了過來,左右端詳一番,確定她沒事之後,才沒好氣的說:“這麽危險,你就不能不管。”

    “咳咳。”馬車裏的那人正是秦丞相,他剛要感激一下救命之恩,頓時就聽到南宮銳如此大義凜然的一番話,氣血不暢幹咳起來。

    南宮銳順著聲音扭頭,正好也看到了秦丞相,早已經將厚臉皮修煉的極好的他,繼續道:“這種見義勇為的事情,你可以讓本王出手的,你看你武功不濟還要逞強,丞相一大把年紀從馬車跳下來,哪裏受得了。”

    段敏曉氣結,左右道理一下子全被南宮銳說完了,根本就是在惡意報複她剛才在酒店的行為。

    “老臣沒事,這不算什麽。”秦丞相適時拆台。

    對於南宮銳這兩麵說話,他決定實事求是,畢竟剛才救他的人是段敏曉。

    聽到秦丞相如此說,段敏曉讚許的看了一眼,心裏暗道這老家夥總算沒白讓她相救一場。

    “秦丞相,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一行三人,重新上了酒樓,街上已經漸漸恢複了熱鬧,破敗的馬車自然有官府的人來收拾,至於街道上被撞毀的攤位也自然有人賠償。

    段敏曉走前,秦丞相緊隨在後,南宮銳不情不願的跟在最後麵,對於馬車失事,他是沒有什麽興致的,他唯一關心的就是段敏曉的安危。

    “秦丞相,你的馬匹怎麽會發瘋呢,剛才我就是用盡力氣都不能給將它們拉住。”這一點,段敏曉很是不解,以她的武功,如果說拉動兩匹馬,雖然不是很得心應手,但是在她全力以赴之下,還是應該有效果的啊。

    可是剛才她卻一點也拉不動。

    除非……

    “老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上朝去的路上還沒有什麽事情呢,但是這回來那兩畜生就好像中瘋一樣,無論怎麽驅策,都開始不聽話,車夫已經被這兩匹畜生拋下了馬車,老夫雖然是在車裏,但是這一路卻也是搖晃顛簸。”秦丞相搖頭不已,將事情說了一遍。

    “秦丞相,你最近沒得罪什麽人吧。”段敏曉下意識已經認為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了。

    “得罪人。”秦丞相眉頭一擰,朝旁邊的南宮銳看了一眼,才回身說道:“有,如果算起來,那麽老夫得罪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蘇學士。”

    “蘇學士。”一聽這個官稱,段敏曉就猜想一定是一些政治內幕了,索性了解下蘇學士,就幹脆不打算了。

    畢竟世上最黑暗的就是政治了。

    她剛好不感興趣。

    南宮銳卻是認得蘇學士的,便插嘴說道:“可是即將與我同行兩國的那個蘇學士。”

    “正是。”秦丞相點了點頭,“他有個女兒,如今在後宮裏,被封為了昭儀,老夫想他們這種要置老夫於死地,應該是與那日老夫建議蘇學士一同出使有關。”

    “殺人滅口,真是夠狠的。”段敏曉點了點頭,同時對於去阿蒙和尚霧兩國也不敢再掉以輕心,這還沒有去,陰謀就已經開始了,真不知道去了那兩國,還會有怎樣的事情。

    從全羊樓出來的時候,段敏曉看著南宮銳的臉,仍然是一副風淡雲輕,似乎今天丞相遇害的事情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阿銳,你覺得是誰做的。”

    南宮銳摸了摸鼻頭,無比自然的說道:“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嗎,有問的必要嗎。”

    段敏曉嘴一歪,她怎麽會不知道。

    她問是關心他。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以後變傻了的緣故,段敏曉怎麽看南宮銳怎麽覺得這家夥越來越笨,以前是對她百般忍讓,現在可好,每天都恨不得氣死她。

    “很晚了,我睡了。”

    丟下一句,段敏曉直接回房。

    月色極好,即使不點燈,屋子裏也如同鋪了一層光輝,段敏曉將外衣脫了放在屏風上,轉身直接躺在了床上。

    下一刻,段敏曉卻一個筋鬥從床上翻了起來,本來的瞌睡蟲也一下子消失不散。

    “出來。”

    她剛才躺下就覺得有一隻男人的手,也怪她太大意了。

    “這麽久不見,敏曉就是這麽對我的嘛,虧我千裏迢迢的去了飄渺島,真是讓人寒心啊。”說話的正是寒冰。

    段敏曉摸著手裏的銀針重新放下,她剛才還以為是刺客,如今聽寒冰這麽一抱怨,更是無語至極。

    “你給我下來。”

    寒冰慢悠悠的從床上走下來,魁梧的身材站在段敏曉麵前,一個高大,一個嬌小,寒冰低著頭望著眼前的女子,嘴角微垂,“敏曉,你後位不保,就沒考慮過溫柔一點。”

    “不用你管。”

    “那你兒子我可丟海裏喂魚去了。”寒冰悠悠一笑,眼裏一片促狹。

    段敏曉一怔,下意識就問:“什麽兒子。”

    她可是冒充的公主啊,至於兒子不過是她信口開河的啊。

    “你忘了。”寒冰無語。

    “哦,我想起來了,不過現在好像不需要了……”南宮銳已經好了,而且太後和皇上都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至於旁的人,她也懶得理會。

    “好吧。”寒冰搖搖頭,“沒事了。”

    “晚安。”段敏曉一揮手,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寒冰眼裏無比落寞,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為眼前的女子鞍前馬後了,隻是如今覺得自己所做的那些努力,都在她心裏起不來一絲漣漪,不禁有些失落。

    如今離開,是不是就證明他的前塵是一場空,在她的心裏滿滿消散,最後化作一縷輕煙如雪,無影無痕。

    這麽想著,寒冰隻覺得腳下灌鉛,挪不動腳步。

    段敏曉見寒冰沒動,不禁問道:“大哥,你還想怎麽樣啊,我可是困了,要休息了,過兩天還要出遠門呢。”

    “出遠門,你要去哪裏。”寒冰一驚,感覺他對段敏曉的了解越來越少,心中一股不確定的感覺讓他特別的孤零。

    “去阿蒙和尚霧。”段敏曉躺在枕頭上,和衣閉眼。

    寒冰聽後,不由緊張至極,連忙道:“你不能去,那裏太危險,我不許你去。”

    不許。

    這兩個字頓時將段敏曉的瞌睡蟲震散。

    睜開眼,望著寒冰,“為什麽不許,我又不是你家丫鬟,我想去哪裏還要找你報備啊,我告訴你啊,我要休息了,否則別怪我喊人了。”

    “……”寒冰微微搖頭,一把折扇在胸前越晃越快,直接離開了段敏曉的房間。

    正所謂好男不和女鬥。

    他和段敏曉說不清楚,就直接來到了南宮銳的書房。

    兩人雖然之前有過合作,但是在身份揭穿的那日開始,就在彼此心裏結下了芥蒂,他們本是兄弟……

    如今卻不能相認。

    “你為什麽要帶她去,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你也不知道嗎。”寒冰一進門,就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

    他從北漠長大,緊鄰阿蒙和尚霧,自然對那兩個國家了解的深刻。

    如今聽說段敏曉要去,又急又怒。

    南宮銳看了一眼寒冰,又低下了頭,對於寒冰表現的氣憤,他清楚的很,這不僅僅是一般的關心,或許是……

    再往下,他不敢想,卻心頭清明的很。

    敏曉,如果你沒那麽好,或許就不會招惹這麽多,或許可以安靜的在身邊了。

    寒冰見南宮銳不說話,不由氣惱,“我問你話呢,為什麽要帶她去。”

    “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宮銳翻了一白眼過來,“你以為我願意帶她去嗎,我就是不帶她去,隻怕她也會偷著去,與其如此,不如在我眼皮下更安全些。”

    “那個地方,你考慮過嗎。”寒冰又道。

    如果說阿蒙國風野蠻,國人粗魯,讓他覺得那是一個暴力國家,尚霧陰柔,國人多算計,讓他覺得那是一個充滿詭計的國度,那麽那個地方,就是讓他感覺到害怕的地方。

    北漠一族,被逐離到現在的地步,那個地方有很大的原因,但是那個地方,就真的是讓人心生畏懼,無論天涯海角,隻要是那個地方想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

    那個地方,有一個威嚴的名字,神殿。

    南宮銳將筆放下,走到寒冰麵前,誠然道:“我會保護好她。”

    “我不放心。”寒冰坦然直言。

    “那你想怎麽樣。”自從知道寒冰的身世之後,南宮銳對寒冰也是多了禮遇,少了算計,畢竟他們流著一樣的血脈。

    寒冰直視南宮銳,朗聲道:“我也去。”

    “……”

    良久,南宮銳才點頭答應,“你要去可以,不過你要保持低調,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隨行,包括敏曉。”

    “好,我答應。”寒冰一笑,應了下來。

    兩個男人的博弈已經開始,雖然不是真刀真槍的打鬥,但是南宮銳開這樣的條件,無非就是一點,你可以在暗中保護段敏曉,但是你永遠不能告訴她。

    做好事不留名……寒冰的情路注定坎坷。

    窗子隨風一動,段敏曉猛然睜開眼睛,望向窗戶位置。

    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剛打發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想都不想,肯定是南宮銳那個家夥。

    王府守衛森嚴,一般人可是進不來的,寒冰武功高強,能夠躲過侍衛,但是這麽武功高強的蟊賊,畢竟不多。

    段敏曉這般想著,索性重新閉上眼睛,不去理會那黑影。

    高大的身形,一身黑衣,除了南宮銳也沒誰了,想必是憤憤不平來找場子了,她不理他,他待著沒勁自然就會走了。

    好半晌之後,那黑影也沒動,段敏曉已經暈暈入睡,懶得理會了。

    黑影聽著床上均勻的呼吸,嘴角扯過一抹無奈的笑意,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如果他是壞人,她怎麽辦。

    搖著頭,向床邊走去。

    月色如一道柔軟的瀑布,從天空傾瀉到人間,將床前映的分外清晰,黑影慢慢在床邊坐了下來,動作輕柔,生怕吵醒了那個正安然入睡的玉人。

    月光在他的臉上流淌而過,溫柔如水的麵容,安逸如歲月般沉靜,不是南宮天淩是誰。

    衣袖邊上繡著蜿蜒的雲紋,墨色衣衫卻使得整個人多了一絲神秘,渾身不言而散開的氣勢高貴無匹。

    帝王之姿,世人難比。

    這樣姣好的場景,宛如謫仙一般的情景,如夢似幻,讓人有時都難以分清真假。

    若非段敏曉此時睡著,隻怕花癡的毛病起來,也定會伸手去摸上那男子的臉龐,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間的溫度。

    “敏曉。”南宮天淩喃喃出聲,臉上盡是無邊傷悲。

    隻是他的聲音卻順著夜風吹散在空中,此時已近立秋時節,夜裏的風已近有些涼了,吹在身上,帶著絲絲寒意。

    南宮天淩站起身,將窗子重新關好,看了看床上的人,和衣躺了下來,伸手就將段敏曉圈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