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兩儀四象,佛門汙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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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站的恰好是天權之位,是陣中藏行之方,最適合隱藏身行,裏頭要有人出來,也發現不了我們,可若要破陣……”說到這裏,楚雲暖麵上染了點點寒霜,令人不寒而栗,“就得讓陣法完全運行起來,也就是必須觸動周圍的機關。”

    玉湖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你要破陣!”

    楚家陣法獨步天下,曾有傳言稱軒轅黃帝留下的《握奇文》就在楚家人手裏頭。此書傳言是黃帝大戰蚩尤時,九天玄女親口傳授,黃帝借此書以奇門遁甲之術擺下陣法,大敗蚩尤。黃帝羽化登天之後此書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後來商朝薑子牙得此書,助武王伐紂後改名為《太公兵法》。再後來,秦朝張良於圯橋授書,三獻履後從黃石公手裏得到此書,用功專研後得其精髓,成為漢高祖劉邦的重要謀士,為劉邦建立大漢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後劉邦打死屠殺開國功臣,張良將此書獻上,得以保命。《握奇文》溜溜轉轉數千年,最後被漢武帝賜臨摹本於愛女舜華公主,至於原書,早在大漢亡國時隨未央宮付之一炬。

    “自然要破。”楚雲暖負手,眉宇間自信飛揚,“七星暗含天地環宇的生息相克之學,虛實倒置,無本無未,確實難測難防。可但凡陣法,都是借助天時地利人和,暗含五行之數,使其正常運轉。若想破陣,隻需斷了根源,破了陣眼極可。”

    話說的簡單,菩提樹為陣眼,四周機關遍布,要想毀了,哪兒有這麽容易。

    楚雲暖低眉沉思,招手讓春熙拿出一顆夜明珠來,借著夜明珠的光芒,用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別人或許覺得家主在說大話,然而春熙知道,家主是真的有辦法破陣。南堂人隻說家主,不學無術胸無點墨、驕橫霸道,卻不知家主是楚氏一族百年難得一見的陣法天才,夫人精通很多事,當之無愧的楚氏明月,她一手將楚氏一族的推向頂峰,然而對於陣法之事卻是一竅不通。而家主卻不一樣,她的陣法造詣可以說是當世大師,隻是這除了自己和春意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三年前從桃花山離開以後,家主就重新布置了九宮絕殺陣外加一個兩儀幻陣,保證再也沒有人能到桃花山繼續打楚家寶庫的主意。

    如今家主裏估計是想好了如何破陣法。

    楚雲暖用樹枝在地上推算了半天,最後借過春熙手裏接過夜明珠,朝著東南方向而去,她在那裏站的,抬頭望著天空,觀望星宿位置,好在今夜蒼夜深幽,月明星稀,能叫人清清楚楚分辨星宿。記下第一個方位後,她又換了七八個方位,最後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圖。

    玉湖裏都還沒有看清就被楚雲暖給抹掉了,“你也太小氣了。”

    楚雲暖撇了玉湖裏一眼,“我不是讓你叫在哪裏拖住廟裏的武僧嗎,你過來做什麽?”

    玉湖裏一時訕訕,退後好幾步裝作沒有聽到。

    對於陣法,玉湖裏說得上癡迷二字,今天一旦讓他看了,那可是得刨根問底的說清楚,要是這樣,那就什麽事也不不必做了。再說,這陣法她可不打算叫給任何人。

    相裏音翎流道,“如何了?”

    楚雲暖望著菩提玉佛鈴,“是要其他人,就算是推算出陣眼在這裏也不敢動手。要破陣,廣而流傳的方法就是破了陣眼,玉佛鈴如此珍貴,要毀了它天下估計沒有人會願意,布陣的心思奇巧,可偏偏碰到了我。破陣之法,以陣壓陣才是上上之道。”說罷,她又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還好我帶來的人多。”

    玉湖裏定睛一看,隻見有數十個勁裝護衛從天而降,揮手間在八方位站定,瞬間拉開一個陣法。

    旁人看得不明所以,玉湖裏卻脫口道,“兩儀四象陣。”

    正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生生不息。七星陣運轉時生息相克,陰陽相平,從而達到平衡,而兩儀四象陣講究長流不息,生機勃勃,以磅礴生機打破七星陣平衡,自然可破陣。

    玉湖裏不得不承認,以陣壓陣才是上上之法。

    思慮間陣法已成,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方有人執劍鎮守。楚雲暖抬手一揮,林宿壁飛身而出,與夏妝夏華並餘下兩個護衛朝中央菩提樹而去,揮劍斬斷密密麻麻泛著磷光的細線,無數暗器從四麵八方飛射而出,帶著藍光,劃破夜色,拖出一道長長的尾巴。林宿壁身子矯健,左躲右閃避過暗器,落與樹下,緊接其後的是其他幾人。

    說也奇怪,暗器毫無章法的流竄,卻始終不曾進入菩提樹三尺以內的範圍。

    機關被動後,七星陣瞬間有了變化,剛才還清晰可見的八個護衛不見了人。

    陣內,林宿壁等人貼樹而立,打了個手勢,示意外麵可以開始破陣。八個人快如閃電,不停變換方位,隻不過三個呼吸,七星陣被破。

    破陣之後,眼前景象陡然一轉,不再是怪石奇樹,而是一條羊腸小道,朝著不知名的方向彎彎曲而去。空氣裏充滿是濕熱的酸臭,帶著濃鬱的血腥味,熏得人頭暈腦脹。

    這裏的血腥味比外麵重多了,估計是找對地方了。

    幾人朝裏走去,一路越過低矮的山洞,有過崎嶇的小道,突然一切豁然開朗起來。這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天然的部分鍾乳石還滴著水,人為挖空的地方平整光滑,這應當是在山腹之中。

    借著山洞裏明明滅滅的火光,能清楚的看到裏頭的場景,整個山洞一左一右分為兩個部分,左邊狼藉一片,分布著無數個籠子,右邊幹淨整潔,有床有桌子,桌上一隻肥美的燒雞金黃酥香,一群和尚在那裏胡吃海喝。兩邊截然相反,很容易就知道左邊是關押小孩子的地方,一個個瘦得隻有皮包骨頭的小孩,鵪鶉似的擠在狹小的籠子裏瑟瑟發抖,不敢吭聲,不敢亂看。

    正中央,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被高高吊起,他心口上插著根竹管,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裏頭流出,落到一個白瓷碗裏。男孩渾身抽搐,連哭都哭不出來。

    夏華怒氣上湧,顧不得其他,手心裏寒芒一閃,飛身而去。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眾和尚不曾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落在夏華懷裏。

    “你是什麽人!”手持刀槍棍棒的和尚各個凶神惡煞,虎視眈眈的盯著夏華。

    夏華把過脈後,更是憤怒了,楚家也有用鮮血培養血參的事情,可他們都是心甘情願,而且放血之後還會服用補藥,哪裏會像這個孩子一樣,脈搏微弱的感覺不到。夏華立刻拔出劍,橫劍一掃,呼啦啦的打到了一大片。

    這一群假和尚平日裏耀武揚威,其實都是一些花架子,在夏華手裏過不了幾招,更別說現在夏妝都跑了過去。夏妝從懷裏掏出一瓶金瘡藥扔給夏華,而後提劍大殺四方,一刺一挑,無不見血。

    慢慢的,他們也被打怕了,退縮到角落裏怒吼,“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擅闖迦葉寺!”

    楚雲暖從黑暗裏走出來,嗤笑道,“哦,原來這裏是迦葉寺,我還以為傳言裏專吃小孩的妖物的洞府呢。”

    假和尚們一時無言。

    楚雲暖尋了個最幹淨的地方坐下,揮手讓夏妝夏華把籠子裏的小孩都放了出來,小孩們原本還不敢出來,直到再三安撫後才慢吞吞的爬出來。

    見到如此,其中一個假和尚頓時叫囂起來,“小兔崽子們都給老子滾回去,當心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這句話不是做假,而是他曾經真的在這裏活生生扒了一個小女孩的皮。

    聽到他這話後,一個個孩子又瑟縮回去,抱著腦袋不敢說話,剛才出來的幾個更是拚了命的要往裏頭鑽,一邊鑽嘴巴裏一邊尖叫著,“啊啊,我不要被扒皮,不要!”

    楚雲暖看他們這樣的反應,幾乎能想到原因,無非就是這事真的發生過,竟然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稚子,她心裏戾氣滿滿,“你這麽喜歡扒皮,我就成全你。”

    他得意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幾乎都呆住了,直到一個護衛上前抓他的時候才猛的反應過來,撲通跪在地上求楚雲暖放過他。

    楚雲暖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隻肮髒的臭蟲,隻一眼就別過頭,這種人死不足惜。

    人很快就被拉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傳來,讓人毛骨悚然,餘下的假和尚們都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個老實的跟個孫子似的。

    惡人被抓走了,小孩子在夏妝姐妹的安撫下才放下心來,一個接一個的從籠子裏出來。這裏大約有一百個孩子,男女均有,怯生生一片,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始終充滿著恐懼,似乎聲音略微大一些就能叫他們渾身害怕的顫抖。

    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他們在原本該快樂的年紀裏被恐懼和絕望包裹。楚雲暖麵上笑意柔和了一些,問他們記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搖頭,這群孩子實在是太小了,最大的不過六歲,哪裏能記得什麽。

    楚雲暖覺得還是先把他們送出去,說不準過著日子就想起來了。

    小孩們都被送走以後,楚雲暖的笑容沒那麽溫柔了,反而顯得寒意森森,一張精致美麗的麵孔,跟凝了寒冰一樣,她隨手指了一人,“說吧。”

    那人正是先前在外和小沙彌說話的大和尚,出家之前人稱屠夫張的人。

    屠夫張哆嗦雙腿,“說,說啥?”

    楚雲暖望著自己光滑粉嫩的指甲,沒有說話。

    然後一張血淋淋的人皮落到了跟前,嚇得他坐到地上,這個人是他們中間最凶狠的一個。據說是個江洋大盜,來了這裏以後最喜歡折騰幼女,尤愛扒皮,幾年一來,好幾個小女孩就是這麽死的。

    “人死了沒?”

    瞅瞅這些人沒出息的樣子,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高興得很,遇到硬茬就跟見鬼一樣。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倘若當初關在這裏的人換了一群窮凶極惡的,他們敢這麽囂張?

    護衛一板一眼回答,“命大,還活著。”

    楚雲暖冷笑一聲,還真是命大,不用麻藥,活活剝了皮居然沒被疼死。“在他身上塗些蜂蜜,扔到蛇蟲鼠蟻多的地方去。”

    沒了皮肉的人如同一塊上等的肥肉,塗上蜂蜜之後是蛇蟻最愛,人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隻能受百蟲嘬咬,啃食血肉而亡,生不如死,凶殘程度可以同蠆盆媲美。

    餘下的人都被嚇死了,誰知道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心眼竟然這麽毒,這種辦法都能想出來。屠夫張咕咚吞了口水,他真的什麽都說,就求個痛快的死法,“這些小孩都是我們從各處抓來的,還有一些是人販子買來給我們的。寺裏取他們的血做紅丸,這次神女來寺,就是為了取這些藥引的!”

    楚雲暖哼了一聲,她先前所料沒有錯,永樂帝近來龍精虎猛確實是用了迦葉寺摻了童男童女精血的紅丸。

    相裏音翎流聽說過這種辦法,幾乎就是等於奪人性命換去自己一時的健康,雖說效果顯著,可實際上等同於飲鴆止渴,漸漸會要了性命。

    “紅丸?”玉湖裏一挑眉,他說呢,永樂帝怎的突然就對迦葉寺恩寵有佳,他曾經都還懷疑那葉芙蕖和永樂帝有什麽關係來著。沒想到是因為紅丸,永樂帝真是瘋了,自古以來哪個皇帝服用丹藥會有好結果的。

    屠夫張都開口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趕緊說著自己知道的消息。

    “紅丸是神女建讓陛下服用的!紅丸藥性強勁,後來神女教我們提純了朱砂等物,又在裏頭加入了米殼,藥性更為霸道,人服用好,龍精虎猛,一旦停止服用,如萬蟻鑽心,痛苦不堪。”

    楚雲暖大致明白,孟蓮這是想效仿當年她孟家的手段,可她也不想想,孟家和永樂帝可不可以同日而喻。孟家不過南堂世家,鬧得再凶,哪也是世家之間的爭鬥,你死我活看的是個人手段。可永樂帝不一樣,他是皇帝,一旦有人發現對皇帝用禁藥,那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孟蓮支持十皇子趙毓泓,難道趙毓泓登基之後又會放過她,恐怕會除奸佞、誅妖邪的名義殺了她。

    這邊才說完,另一個和尚趕緊道,“我知道神女的秘密,她有一個孩子。”

    為活命,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起知道的小道消息。

    楚雲暖吃了一驚。孟蓮居然有孩子,難道是司徒衍的?

    和尚道,“原本是寺裏劈柴的,當年惠恩方丈帶神女回來時,聽方丈身邊小沙彌說,她已腹中有孕,可不知神女為何,死活不要這個孩子,但胎兒太大,若是貿然除去便一屍兩命,不得已,神女才將此子生下。”

    “你說的不對!神女後來沒少用偏方,也是這孩子命大,怎麽都落不下來。也因為這樣,導致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跟隻青蛙似地,雙眼奇大,還多了隻手!”

    “這孩子現在還養在寺裏,大概隻有一歲多,平日裏聲音小的跟貓叫似的,我們看見他都是繞道走的。”

    語氣裏說不出的嫌棄。

    要細說起來也極其諷刺了,前世北國皇後孟蓮生下來的孩子沒有雙眼,而如今,這個孩子卻雙眼奇大。

    夏華在一旁小聲道,“家主,我們是響峰林土匪窩裏的找到她的。”

    聽了這話,楚雲暖前後一聯想,大概就知道這個孩子的生父,恐怕是哪土匪中的一個。孟蓮也真是夠了,若實在不想要孩子,喝不下重藥就是,平板連累的這個孩子遭人白眼。

    能說的都說了個七七八八,其他人說的也都是沒有用的消息。

    楚雲暖聽著,麵上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這時候輪到最後一個人簡直無話可說,他急得滿頭大汗,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哆哆嗦嗦的“我……我……”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夏裝看他的表情,忍不住拔起手中的劍,那人身體依然往後倒了下去,突然看到背後緊閉的石門,他大叫一聲,“我知道,我還知道一個消息,石門背後有東西!”

    夏妝收了劍,那人老遠躲開,渾身軟得像一灘爛泥瑟縮在角落裏,“我們取童男童女鮮血不僅用於製作紅丸,還送進裏頭點燈。我聽原來在這裏守著的人說,裏頭的燈大概點了有二十幾年,叫做什麽改命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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