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這“要求”可難住展昭了。
    然而, 周圍眾人也都想不出阻止他的理由，因為皇上的這個“無理要求”，其實是很“合理”的。
    論武功, 趙禎幾乎沒有內力，如果那個擁有高級幻術的凶手控製了趙禎, 那該怎麽辦呢？
    的確，展昭和殷候能解除幻術, 可如果這倆都不在身邊呢？
    就好比說上朝的時候，趙禎突然“中招”了，下令把滿朝文武百官都宰了, 把後宮都屠了, 把皇宮一把火燒了……那該怎麽辦？等展昭和殷候再來解幻術的時候可能已經遲了。
    又或者被幻術控製的是龐妃、是太後甚至是香香呢？
    這是個真真切切存在的隱患, 所以這次連南宮和趙普都沒阻止趙禎, 大家都隻是看著展昭，也盼著他的答案——有招沒招呢？
    展昭可為難了——這要怎麽辦？
    五爺也覺得難辦, 而且這凶手此計看起來似乎多此一舉，實則包藏禍心。
    屍體運進皇宮的確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控製太監宮女拋屍, 昨夜宮中守備大部分都不在, 對方選擇了相對“荒僻”的冷宮、偏殿等……就算是“沙坑”, 那也是在花園裏。因為皇帝不在宮裏，所以侍衛們巡邏，來花園的次數也會相對較少。
    換言之，那凶手做了一件看起來難度很高, 但相對又不是那麽高的事情。隻是為了點到為止地“提醒”趙禎——幻術可以控製人做許多事情, 而在他身邊, 就有兩個最強幻術的擁有者, 殷候和展昭。
    這一招不可謂不惡毒，這等於是在皇帝心裏放了根刺，誰不得琢磨琢磨？！
    身邊有這麽牛的人，誰能保證他們永遠不會有二心呢？那不得想著法兒整死這倆啊……
    這換了第二個皇帝，展昭和殷候可能就要卷鋪蓋逃回魔宮，從此隱姓埋名別再拋頭露麵了 ……不過麽，這凶手挑撥的對象是趙禎。
    以五爺對趙禎的了解，這次沒準弄巧成拙，還起了反效果。
    趙禎是個聰明人……他不止聰明還知道自己很聰明。
    這種挑撥離間的伎倆一眼就能看出來，趙禎是絕對不會中計的……因為如果他按著凶手的意圖走，就等於承認自己被凶手給拿捏了，那是絕對不行的。
    再者說了，這世上有毒藥，手裏就得有解藥，哪怕解藥本身也是毒藥。
    展昭和殷候這倆擁有最強幻術的要是被他攆走了，那不是更沒人阻止像凶手那樣的存在了麽？
    兩方都擁有自己無法控製的能力，唯一的辦法就是拉攏一方。
    趙禎想要的東西，其實從現實來說是不存在的，世上沒有一種藥吃了可以永遠不被幻術所影響。趙禎真正想要的，其實是展昭和殷候的“庇護”，是他倆保護他以及他的家人不會受到幻術的威脅。
    跟趙禎不會被威脅一樣的道理，殷候和展昭也是沒法被威脅的……所以趙禎采取了對待“好人”最有用的方法——講道理和賣人情。
    趙禎的訴求是有道理的，展昭和殷候是能理解他的。
    別人挑撥離間，但趙禎堅決地相信展昭和殷候，可以把性命交給他倆。
    這招對展昭和殷候這樣性格的人來說，是最有用的。
    另外，趙禎還使用了終極招數——耍無賴。
    簡單點說，就是仗著我吃虧，再多要點好處。
    果然，就見趙禎往展昭身邊一湊，笑嘻嘻說，“那為了朕的安全，在展護衛沒有給朕想要的東西之前，朕就跟著展護衛了！”
    展昭睜大了眼睛看著趙禎——不是吧？
    趙禎抱起小四子，晃啊晃，“那日場戲什麽時候開始來著?這會兒去還來得及吧？”
    小四子說來得及，得晌午開場呢。
    趙禎樂了，“那就先去逛個街，啊哈哈哈……”
    展昭在一旁扶額，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給他支招——要不然回去問問銀妖王看有沒有辦法？
    趙普則是看南宮——趙禎這架勢，像是準備出去浪個一整天了，你不管啊？
    南宮自然是想管，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跟在展昭或者殷候身邊，是個明智的選擇。
    南宮這會兒都有些疑神疑鬼了，這幻術防不勝防啊，萬一哪個大臣覲見的時候是中了招的，上來刺王殺駕怎麽辦？最糟糕的情況，自己中招了怎麽辦？
    南宮這會兒自己都想跟著展昭，在想出辦法來之前，起碼要保證皇上安全。
    趙禎心滿意足跟著展昭他們出宮“玩兒”去了。
    趙普和南宮走在前麵，出門的時候正碰上鄒良安排人手。
    看到趙禎跟著出來了，鄒良有些懵——那用不用帶著皇城軍跟著去逛街啊？
    霖夜火跑去跟鄒良詳細說了下宮裏的情況。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後邊，看著跟小四子一起被擠在“當中”的趙禎，皇帝拉著團子的手，不知道多歡樂。
    眾人先奔太學找妖王，趙禎說先去太學看一看自家的“門生”們也不錯。
    ……
    一群人風風火火趕到太學的時候，正巧殷候和天尊都在。
    今日太學有個棋藝比賽，一群最會下棋的才子才女正組團對戰，殺得難解難分。
    幾位老爺子都來瞧熱鬧，還跟一群小孩兒湊一塊研究戰術。
    妖王和公孫某正坐在桌邊喝茶呢，桌上擺了好些棋譜，林蕭老爺子拿著紙筆，計算著各方的勝負情況。
    公孫瞧見一大群人湧進來，好奇問趙普——趙禎怎麽出宮了？
    九王爺也無奈——今日他占理，隻能由著他性子來。
    趙禎混進學生堆裏看棋局去了。
    展昭則是找銀妖王救命。
    妖王聽幾人七嘴八舌這麽一說，摸了摸下巴，“那好辦啊。”
    “有招？”展昭歡信任地看著銀妖王，還是師公靠譜！
    妖王說，“你們把案子破了把那凶手抓住不就行了麽！”
    展昭的歡喜臉立刻又耷拉下來了，嘀咕，“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辦不成麽。”
    “那你就把小皇帝帶在身邊麽！”妖王提議。
    展昭哭笑不得，“那也不能總帶著啊，而且上朝怎麽辦？批公文怎麽辦……也不能總跟著我們滿街跑。”
    “那就給他個人質先抵押著！”妖王揣著手給出主意。
    “人質？”展昭和白玉堂都沒聽明白，“什麽人質？”
    妖王伸手，把正跟天尊一起討論棋局的殷候抓了出來。
    將殷候推給一旁的趙禎，銀妖王說，“喏，先給你個人質！”
    殷候眨眨眼，“人質？”
    天尊也好奇，“什麽人質？”
    唯有趙禎滿意點頭，“哦……甚好甚好！人質就先存放在朕這裏。”
    妖王和皇帝兩個對著樂，展昭直扶額——這叫什麽事兒！
    白玉堂和趙普則是覺得有些可疑——妖王和趙禎好似達成了某種默契。
    妖王和趙禎商量了一個“人質存放計劃”，每天晚上殷候去宮裏睡一覺，早起跟趙禎去上朝，等散朝了老爺子就自由活動了，趙禎則是歸展昭管，要是展昭沒工夫，趙禎就去開封府待著，或者殷候去宮裏待著，反正趙禎身邊得有他倆中的一個！
    然後趙禎還給列了張表，最近這不是秋圍麽，之後有連續好幾個大型的活動，他都要帶著殷候一起出去玩。
    展昭直撓頭，幾個老爺子倒是挺感興趣，紛紛過來看單子——要去秋遊麽？遊湖和踏青看著都不錯啊！
    趙禎給幾位老爺子介紹皇宮慶祝秋收的一係列活動，熱情邀請老爺子們遊湖踏青吃喝玩樂，還說有祝酒的節日哦！
    展昭有些不滿地看白玉堂——外公被拐走了！
    五爺點點頭——所以得趕快破案把外公搶回來！
    趙普覺得有點微妙，就悄悄問妖王——這是唱的哪出啊？
    妖王微微一笑——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回是針對醬醬來的，那無論誰針對醬醬，肯定就是想看他過得不好不順的……所以偏偏就要又好又順，氣死那些人！
    另一邊，天尊也端詳趙禎，老爺子趁著沒人的空檔就問他——真的不擔心麽？論幻術，無論什麽人，跟老鬼那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趙禎笑嘻嘻說，“再獨一檔能跟老天爺同檔麽？誰說得準哪天朕站在宮裏，不會被天降驚雷給劈了呀？老天爺也不是沒這個本事對不對？難不成朕還得把天也懟了麽？當然順著老天爺的毛擼，好讓他心疼朕，不要劈了朕啊。”
    天尊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趙禎，老爺子這輩子見過的皇帝也不少了，這個最聰慧……
    趙禎對著天尊賣乖——老爺子你要罩著朕啊！
    天尊點點頭——不止天尊會罩著你，老天爺應該也不會劈你的，放心吧。
    ……
    趙禎輕輕鬆鬆搞定了老爺子們，心想事成，跟著展昭他們去看戲。
    在小四子的積極推廣下，開封眾人差不多都拿到了戲票，排著隊進場。
    梭力今早回去了一趟，說是叫魔獄島的兄弟們也來看戲，結果真的拉了一大幫來，奇形怪狀的什麽打扮都有，惹來不少人圍觀。
    魔獄島眾人也都在圍觀這邊，聚在一起討論，都是魔獄島史詩中的“王者”啊。
    趙禎則是被梭力的衣服給吸引了，摸著下巴問南宮，“那個衣服……”
    南宮看了一眼，就聽皇上讚歎，“很時髦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嫌棄地看過來。
    趙禎抱著胳膊跟南宮吐槽，“你說哈，平時上朝的時候，每天都一個樣，就那幾張老臉不說，衣服都不帶換顏色的！要是愛卿們穿著這樣來上朝……”
    南宮點頭——那就都辭官了，以後就都清靜了。
    熱熱鬧鬧地排著隊，眾人進入了帳篷裏，落座。
    展昭四外看了看，發現除了開封府的人，還來了好多江湖人，連江南盟的那幾個傻掌門也都來了。坐在後排的鄂明他們也看到展昭了，都對著他們揮手。
    展昭也揮揮手，又環顧了一圈，發現來了好些江湖人……雖說不少江湖人都被天尊打跑了，但還是有一部分留下了。這些人多是些大門派，同時開封也有產業……是常駐開封的。
    白玉堂也問小四子，“你給江南盟的人也發戲票了？”
    小四子搖搖頭說沒有哦，隻給了開封府的人，小梭子也隻給了魔獄島的人，皇皇和紀紀的票還都是太學的票裏騰出來的呢。
    展昭就皺眉，問白玉堂，“昨天咱們看上部的時候……”
    白玉堂搖頭——沒有這麽多江湖人。
    這時，又有一群人進來了，眾人抬頭一看，發現是球場練球的小朋友們，小良子他們也來了。
    小四子瞧見跑過來跟後座人換票的良辰美方，也不解。
    昨天小四子回去第一個自然是約小良子他們，可今天是有比賽的，小良子他們想看也沒法來，這會兒怎麽跑來了呢？
    小良子他們換了票，坐在了小四子他們後邊，說起這事兒幾人也都覺得挺莫名。
    “今天本來有比賽的，結果裁判們都沒來！”小良子說。
    趙普聽著都新鮮——有比賽裁判竟然不到場？
    “別提了，還有人來場地裏發戲票，說裁判都來看日場戲了。”小辰子四外張望，“也沒瞧見裁判啊！”
    “因為沒法踢比賽，所以大家都過來看戲了。”小良子知道展昭他們今天都在這兒，就覺得有些奇怪。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了看一旁坐著的趙禎……是巧合麽？
    這時，帳篷外邊有個人走進來，尋找了一下，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就跑了過來。
    展昭和白玉堂昨天見過此人，是戲班子的一個夥計，昨天白玉堂和展昭就是通過他約到的桂班主。
    那夥計跑到切近，小聲跟展昭和白玉堂說，“二位爺，今日有些古怪。”
    “怎麽古怪？”展昭和白玉堂都問。
    “昨日上部演完後，差不多都是退場的客人買走了下部的戲票，可今天來的，和昨天買票的似乎並不是一群人。”夥計有些擔憂，“班主讓我來問一聲，莫不是有什麽變故？”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變故？他們帶著皇帝一起來的，算不算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