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來的官員姓周，雖然年事已高，但看來還是十分健朗。

    周大人先是行了個禮,彎腰以示尊敬，然後在表達了下對於災情的重視後，分三大點九小點由點及麵,從首都最近民生說到乞丐變多再說到到全國災民近況,然後再談及後宮已有兩位皇子三位公主然後轉到外麵這個年紀的孩子再到那些孩子過得多淒慘,最後陳述潛淵國上千年曆史到曆代帝王的使命最後委婉地表達趙子言已經活了三十年足夠了,然後跪下總結：“微臣求陛下以大局為重，早日進行祭祀大典！”

    然後趙子言才想起來，這個國家……不,是他的國家，名為潛淵,曆代供奉著一條蛟龍。

    潛淵國地域遼闊物產豐富，綿延千年隻出現過七次大災,次次均為旱災。自北方開始，然後迅速席卷整個潛淵,連著幾個月不下雨,然後河床幹涸，大地開裂，地裏顆粒無收。

    災情嚴重時，家境好的能挨一段時間，家境不好的則是賣兒賣女也難以十存一，即使是百年前文帝籌劃準備得當，也無法憑借潛淵國自身的國力挨過去。

    而這次，趙子言一個月前因為太子意外逝世才匆匆登基，之前作為皇子的時候又沒接觸過任何國事，加上藏書閣之前一場大火又將曆代記載的文獻原副本燒得七七八八，更是除了獻祭毫無它法。

    隻是這些事雖然大家都知道，卻也隻有周大人主動提出來，然後一些剛被請回來的朝臣們在周大人跪下之後也齊刷刷跪下，剩下的人裏有些猶豫之後還是跟著跪下，還有零散一些則是眼觀鼻縮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周大人是當今太後的父親，其他人也多少有些根基，而他們卻隻是才上任的普通官員。寒窗十年才換得幾分前程庇佑妻兒。若是踏錯一步使得君王遷怒……當今皇上之前一直默默無聞，朝中無人知其真品性，若是似之前太子一般溫和好說話還好，但要似先王那般，則是一人送死，全家遭殃。而周遭官員也都知道這些，這事過後雖然會被部分人輕視，但總比送命好。

    而大殿正上方，趙子言才一思索周大人的話，想起潛淵國曆代君王均擔負著的使命，殿上的官員就齊刷刷跪了大半，異口同聲請他大局為重。

    趙子言看下麵一片唯恐他撒手不幹的官員，說到：“其他人先退朝，周大人留下。”然後一旁的公公就自覺領路。

    不一會趙子言坐在了書房，筆墨紙硯桌上一應俱全，再佐一套茶具，配著桌椅花紋，一副別致典雅的樣子。

    有人送來奏折放到留下的空處，向趙子言行禮之後自覺出去。

    然後周大人進來，在趙子言的沉默裏開始遊說，言語之中充滿悲痛和惋惜，期間把一邊裝作透明人的劉公公點出來，又提了幾次傳說中的前太子，口幹舌燥之後才坐在一邊休息，在趙子言關心的話裏吹胡子瞪眼：“皇上！國家事大啊！你怎麽能主次不分！”然後在站起來之前又被趙子言和劉公公一起按坐在椅子上。

    “孤會好好考慮的，外公您別氣。”趙子言是掛在太後名下長大的，自然可以稱呼周大人一聲外公。

    趙子言解釋說，“就是真要獻祭，孤也要先安排好後事，以免孤登基時的意外再出現一次是吧？而且，獻祭不是一件小事，在我們商量是否獻祭，獻祭該怎麽進行這段期間，朝廷可以先按照文帝時期開倉放糧，廣設粥場，派出專員負責這些，以免百姓多遭苦難，是吧？”

    趙子言比周大人早到一會，在這期間他問劉公公最近一次的旱災是在什麽時候，然後讓他拿些當時的史書、雜記或者詩文之內的書過來，因為書本都在這間書房裏，所以趙子言很快就得到了相應書籍。

    趙子言翻了幾本之後，才想起旱災處理相應書籍都被燒了，隻從詩文雜記的各種寫實或誇張地言辭裏推出了文帝當時的一些措施，至於具體的計劃，則是絲毫不知。之後周大人到來的消息傳遞進來，趙子言也快速把書收起來。

    而在趙子言說出這段話之後，周大人的反應也很無奈，他歎息一聲，“臣也知應如此，隻是……如今國庫不比文帝時期啊——”

    “否則老臣也不至於對陛下如此大不敬！”周大人把茶盞一放，激動地說，“但凡國庫存儲多一些，有幾分勝算，老臣也不會……”說著周大人又激動起來，臉色漲紅，連連咳嗽，驚得劉公公連忙輕拍他的背，趙子言則是在旁邊試著幫忙。

    等到周大人平靜下來又得到趙子言一定會解決問題的承諾後離開，已經是下午時分，趙子言剛坐在椅子上，門外就過來一個小太監對劉公公竊竊私語。

    見趙子言看過去，小太監行禮後迅速退出，而劉公公則是笑著說道：“陛下，皇後娘娘午時過來邀陛下一同用膳，因為陛下在辦公務就在旁邊房間一直候著，您現在是？”

    趙子言先前因為周大人經常激動而一直精神緊繃，現在放鬆下來看時間才發現他確實是餓了，所以說道：“孤過去吧。”

    “是。”然後劉公公彎腰退了幾步之後帶路。

    兩人出書房門後右轉，幾步之後再進入旁邊，期間雖然在趙子言要求之後旁邊立著的侍衛們都沒再行禮，但之前的聲響已經驚動了皇後，所以當趙子言進去的時候皇後已經擺好姿勢，正好在他推門之後行禮。

    “梓潼快起來。”趙子言看著皇後強打起精神來行禮，莫名覺得自己有點渣，然後在皇後的笑容裏把她扶到椅子上，吩咐旁邊候著的宮女去將飯菜端來。

    “妾身想著，現在天下不太平，妾身身為一名深宮婦人，除了在後宮方麵多看著點，節省一些不必要的開支，也幫不上陛下什麽忙。”皇後坐下後，溫柔笑著對趙子言說，“今早時分見外頭天色甚好，想著當初在府邸時陛下喜歡吃妾身做的小食，就做了些，並著禦膳房的午膳一同帶來……”說到這裏，皇後微微低下頭，“隻是沒想到陛下今日政務繁忙，打擾了陛下，還是妾身多事給陛下添麻煩了~”

    “梓潼，孤能得你為後實在三生有幸。”趙子言聽了皇後的話，再想起剛來時皇後說的話，看她一副做錯事很低落的樣子，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孤很感謝你時刻記掛著孤，也很感謝你為孤做的一切。”

    皇後聽了之後，臉上失落神色斂去，一副欣喜的樣子低低應了聲：“嗯。”

    之後一盤盤菜端上來，趙子言見這些菜肴雖然都不繁雜，但數數卻有足足十二道，加上皇後的小食，便是十三道，對此，皇後解釋道：“陛下身為天子，自然是與旁人不同。如今宮裏雖然節省開支，但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少的。按照規矩來講，陛下您的午餐是十二道菜，那宮中侍從太監宮女們就是兩道，如果您的菜少了，那下麵的人就隻能拿一道菜了。”

    趙子言聽了皇後這話，反駁說：“那就重新製定規矩吧，特殊時期特殊對待……”然後想起來他一句話下去，具體要動腦要實施的還是皇後就補充，“隻把孤的菜撤去一半，然後後宮眾人撤去三成，隻餘宮女太監侍從們兩菜不變。”

    “是。”皇後在趙子言說完之後應道，“是臣妾墨守成規，讓陛下費心了。”

    圍桌而坐的兩人和和氣氣吃了遲來的午餐之後，皇後說是回去補充一下規則，趙子言則是回到書房，讓劉公公先出去，然後拿出之前找到的雜文詩篇，並攤開宣紙做起摘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