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言跟在後麵, 聽溫雅小聲歎氣就問：“東邊怎麽了嗎先生？我記得那邊商鋪院子都比較少, 應該不會有太多人受影響。”

    “城隍廟在那邊。中午我去看的時候, 城隍廟外邊已經積水了, 這雨再下下去, 就算特意加了地基高度，恐怕裏麵早晚也會被淹。”溫雅說，“雖然裏麵的人準許乞兒們特殊情況下待在那裏，但是一旦出事, 他們就又要遭殃了。今年的雨, 下得太大了。”

    趙子言聽溫雅這麽一說, 才想起之前西市裏老婆婆對他說的，城隍廟晚上可以收容乞兒，同時他又想到, 西市那邊好像有幾個房子不太牢固的樣子……能撐住嗎？

    “不想了, 我一個人就這點能力, 能幫多少幫多少, 真要我救遍天下人我也救不過來。”在趙子言想到西市的時候, 溫雅自己放下東西了開導自己，然後反過身來, 見趙子言小臉上一片凝重就捏了捏他的臉說, “小孩子家家就不要跟著大人一起犯愁了~外麵再倒黴, 你待在我這裏還是能過好的。至於他們……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官府和武林了，天塌下來也輪不到我們去撐啦~”然後溫雅問, “今天一直都沒吃飯，餓死了，你做了什麽好吃的嗎？”

    兩人現在已經走到廚房前麵，見此趙子言連忙用碟子端來餅，然後溫雅把剩下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了就開吃。

    “先生你先墊墊肚子，我這就做晚飯。”趙子言邊說就去給兩個鍋裏都放了水然後開火——一鍋用來煮麵，另一鍋用來燒洗澡水。

    溫雅咽下嘴裏的東西了才說：“包裹裏有些東西，你收拾下。”

    趙子言過去，打開一看有兩個西紅柿，兩顆青菜，一塊包好的肉，一條魚和很多土豆。

    趙子言聞聞，發現魚肉還沒什麽味道，就拿來水泡了肉，然後放好菜了拎著魚出去——既然可以，那就用疙瘩湯代替麵條好了，味道總的來說好一點，也能換個口味。

    對了，薑湯！溫雅雖然已經去換衣服了，但是到底受了點寒意，還是煮點薑湯好了。

    想到這個，趙子言處理好魚之後就切了薑，然後在換了衣服現在正坐著休息的溫雅的目光裏，把小鍋裏的熱水舀出大半了然後一把丟入薑絲！

    “薑湯……”溫雅呆了會，然後馬上喊道，“別放醬油和鹽！”

    趙子言愕然：“薑湯需要醬油和鹽嗎？”

    “一般來說這隻是調味品，看個人愛好就好。”溫雅見趙子言驚訝的樣子立刻說，“我不喜歡，所以就不需要了。”

    “哦哦——”趙子言看溫雅緊張的樣子就說，“先前先生還說沒什麽忌口，現在倒是反口了~”

    “太奇怪了——薑湯隻要放薑不是就好了嗎？”溫雅低頭不好意思，“一般來說，我確實是沒什麽忌口。”

    趙子言在心裏點頭，蓋好鍋蓋之後思緒瞬間紛飛，不小心就問出來了：“先生你甜粽子還是鹹粽子，甜豆花還是鹹豆花，湯圓還是元宵，餃子還是包麵……”然後被溫雅的一聲“哈？”拉回來，吐出剩下半句，“……會覺得另一方奇怪嗎？”

    “嗯……遊記裏倒是都提過這些，隻是我隻吃過甜豆花甜粽子，另外，湯圓和元宵不是一樣嗎？餃子和包麵不也一樣嗎？”溫雅問，“哪裏不同？”

    “應該是，湯圓是搓的，元宵是滾的，餃子皮比較厚，包麵皮比較薄？”趙子言想了下說，“大概是這樣吧。”

    “哦——”溫雅若有所悟，“總之，按照餃子的做法，也能做包麵？那我們明天吃包麵吧！”

    “嗯。”

    第二天早上，趙子言因為做不出記憶裏的樣式，試了半天之後就按照包餃子的方法弄了一鍋，真真的做出了隻是皮薄一點的包麵。

    做好之後，趙子言去前麵喊溫雅，卻發現前幾天總是巳時來的雙胞胎此刻已經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店門兩邊，而溫雅正與一白衣男子相對坐在店裏的桌子兩邊。

    “先生……”趙子言掀開簾子之後，剩下的話便被眼前的情形卡住了。

    那白衣人正對著他這邊。

    他看來十八歲左右，皮相身形生的極好，隻一襲白衣，便勾出幾分清越，如玉般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便是眼角多了一絲細細的疤痕，也隻是令人感歎遺憾，卻絲毫不影響他所變現出來的親和。

    “想必這便是新來的小師弟了，我是你師兄季梅引。”白衣人站起，不急不緩地說，“初次見麵，便以此物作為見麵禮相贈，以表心意，同時也是感謝師弟在這段時間對師父的照顧了。”

    隻見季梅引從袖口拿出一枚玉佩，色澤溫潤而雕工精致，其上花紋隱隱似是……鳥禽和瓶器？

    平平安安？

    趙子言一邊這麽想，就走到了溫雅的身後。

    他又不認識這季梅引，隻是從前幾天的事簡單推一下，就能知道他十有八.九就是雙胞胎口中的“教主”，便是他真是溫雅那弟子，從溫雅對那雙胞胎的態度，趙子言就覺得自己不該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答應。

    隻是溫雅說他的弟子三月之後回來……難道那人才是季梅引口中的小師弟？

    而在趙子言走到溫雅身後之後，溫雅一下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當誰都吃你這一套？”然後才拉過趙子言過去，對季梅引說，“這是我書童，不是你的師弟。”然後又對趙子言說：“這便是自己不知躲在哪裏，隻天天派了人送來一堆無用物的，引月教教主，武林新銳、正道大敵——我曾經的弟子，季梅引。”

    “師父，您沒逐我出師門，就不能用‘曾經’這兩個字。”季梅引若無其事地收回玉佩，卻在溫雅說完話之後補充。

    “那你是要我現在就逐你出師門，好將這二字落實？！”溫雅本來已經趨於平靜的語氣又揚了起來，臉上也浮現出怒意。

    “先生消消氣，大早上的都還沒吃飯，先氣飽了就不好了。”趙子言聽溫雅這語氣，又見季梅引臉色變了，就出聲說，“廚房裏的包麵已經好了，我去端幾碗過來可好？”

    “幾碗？不用了，我們去後院，把這裏留給教主~”溫雅這麽說了，就拉著趙子言往院子裏走。

    “師父！”

    ***

    被溫雅牽走時，趙子言忍不住一回頭，正好看到季梅引低頭盯著桌上的食盒，而之後的雙胞胎則是裝死地不動。

    “這是……包麵？”溫雅到廚房之後就鬆開了趙子言的手，看著碗裏好奇問，然後拿了筷子戳了一下。

    “差不多是這樣吧，以前見過的包麵包法和這裏有些不同，但吃起來應該差不多。”趙子言說。

    “嗯。”溫雅應了一聲，然後說，“你去開門吧，去我房間裏吃。”

    “各地風俗小吃等真的不一樣，今天就嚐嚐鮮。”溫雅端了兩碗包麵就走在趙子言後麵，“思純，你家原本在哪邊啊？感覺好吃的不少，以後你走了，我可以雇個你們那邊的廚子回來。”

    “平城，不過我做的這些吃的，可不是那處的特色，隻是剛好學了而已。”趙子言說。

    “嗯……這就不好辦了~”這麽說著，在趙子言打開房門之後，溫雅就把托盤放下，然後放下了碗又回去廚房。

    趙子言把碗筷擺好，然後等在一旁直到溫雅回來。

    “好了，開吃吧。”溫雅拿好筷子和湯匙之後開心地說。

    趙子言在溫雅吃了之後也開動，心裏卻又一絲疑惑，溫雅剛才不是很生氣嗎？怎麽才一下就又開心得很。

    “先生，我們這樣自己來後院，任由店門大開好嗎？”趙子言問。

    “有什麽不好的，不是有人看著嗎。”溫雅有點詫異的樣子，然後說，“你也聽到他喊我師父啦，師父有事離開一會，弟子頂上不是很正常嘛？”

    “至於剩下兩個人，既然喊他一聲‘教主’，總歸是下屬之流，不至於故意毀了我的書店吧？”溫雅說，“我這大弟子，傻是傻了點，又不乖，又不可愛，愛胡思亂想又喜歡擅做主張，但總歸是我從小養大的。就算過了幾年，我也還是能對他有幾分把握。他呀——也就這樣，不論發生什麽，總不會想著對我不利就是了。”

    呃……剛才當麵給人難堪的是你，背後這麽笑眯眯說人的也是你，趙子言見溫雅這樣想到，反正是你們師徒倆的事，我隻是路人，總不會被牽涉進來……吧？

    “嗯。”應一聲，趙子言就快速吃完，然後拿了碗筷要去洗，就聽溫雅說：

    “我拿到後麵去吧，你去前麵說一聲，讓季梅引過來洗碗，雙胞胎一個去給我看看東邊城隍廟情況，然後看現在有沒有人賣菜，有的話帶點回來，沒有就去酒樓買一點，另一個去看看西市貧民區，看看那邊的房屋建築，然後去錢莊幫我取點錢出來，再換了米糧帶回來——現在這邊的路還好走，讓他用車多推點來。你拿著這個信物給人帶去錢莊，然後在前麵看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