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自從上次交談之後, 這幾天裏溫雅也不留在書店了, 隻跟著季梅引他們一起出去，不知道去做什麽。因此，白天的時候書店就隻有趙子言和燕鴻冰兩個人了, 直到傍晚, 剩下兩人才會回來。

    這天, 趙子言一邊把書挪挪位置，一邊跟燕鴻冰隨口聊著什麽, 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雖說這兩天雨小了一些，沒開始那麽妨礙出行, 但是外麵路上還是有一些積水的, 在武俠世界並不是那麽注重讀書人的情況下，這樣還有人來看書，或者買書？

    這麽想著, 趙子言就轉身應答, 讓人先進來。

    “你們是？”來人看了趙子言和一旁不做聲的燕鴻冰一眼, 疑惑問到。

    “我是店裏的夥計, 這是我們老板的客人。”趙子言回答, “老板有事出去了, 買書看書我來招待就好了——如果有其他事的話，留下口信讓我轉達也行。”

    然後來人點點頭“哦”了一聲, 之後猶豫了一會才說：“也行，我本來也是送信過來——那就勞煩你將此信代為轉達了。”他從懷裏掏出布包，然後從裏麵取出一封信交給趙子言, “今天我先在悅來客棧住一宿，明天離開，你們老板要是有什麽疑問，可以去悅來客棧找我。”

    等到傍晚，趙子言將信交給溫雅，隻見他看完信紙之後，臉色巨變，然後才驚道：“怎麽會這樣？！”

    原來，溫雅在季梅引離開之後，是沒打算再收人的，隻是他去城隍廟的時候看到有個孩子生有殘疾卻乖巧懂事，年紀還小卻能對經書倒背如流，又說是意外和家人走散，就觀察之後先把人帶回來了，打算幫他找回家人——之後是找到人了，卻發現那家人對孩子簡直避之不及，說什麽誰愛要誰要。

    這樣又過了幾天，因為那孩子明白之後自己選擇不回去，溫雅就將他收入門下，言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既然那家人已經不要他了，以後就由溫雅來養他。

    隻是不知為何，又過了一月，原本逃之夭夭一副怕被纏上的人又趕回來，在溫雅麵前哭得悲悲切切，說骨肉情難以割舍，溫雅當然不信，卻不妨礙那孩子信了。

    他想回去。

    所以溫雅就將他送回去，又去看了幾次，確認那家人之後真的對他很好之後才回來了。

    現在，那封信就是那戶人家的親戚送來的，說半月之前走水，林家一家十三口死的隻剩一個下落不明的林思遠。

    林家親戚是老實人，也知道溫雅的存在，就在料理後事的同時托人來送了封信，讓溫雅以後不用再去看望林思遠了。

    隻是林家當初丟人本就是專門走了幾座城，送信的人路上也就肯定耗費了不少時間，現在溫雅才接到消息，那邊林思遠隻怕早就不知去了哪裏。

    一邊這麽想著，趙子言看一眼溫雅，見他十分傷心的樣子就說：“先生別擔心了，林公子當初在城隍廟那種環境都遇到了先生，應該是天生好命，自有神靈庇佑，這次也應當如此，逢凶化吉，安然無恙。”

    溫雅應一聲，坐了一會之後才說：“思純……明天你先隨人群離開吧。”

    “雖然現在還沒事，但從燕小公子的消息裏，不難推出將來會怎樣。”溫雅說，“我自己是舍不得，加上現在有點事，小季令知令和要負責調配引月教人手，燕小公子負責官府交涉、聯絡正道人士和保障將來不起衝突，隻有你，沒什麽一定要留下來的理由，也沒必要陪我們等在這裏。”

    “可是，先生……”趙子言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就是單純覺得就這麽離開不太好。

    “小季，崇城那邊怎麽樣？”溫雅問到。

    季梅引了然，然後回答：“據令知令和的說法，那邊有些忙不過來。”

    “那這樣，崇城需要人手，而你在這邊也沒什麽事。”溫雅說，“思純你就明天先過去，一來看宋大叔哪裏需要幫助就幫下，二來給我們在崇城租個院子，以免將來我過去了卻沒地方住，好吧？”

    從有人離開開始，宋大叔就去了最近的崇城，在那邊跟官府和武林盟的人接應，安置到達崇城的人們。雖說崇城肯定也有齊峽山的人，不會讓宋大叔一個人受累，但是結合燕鴻冰前幾天的說法，以及他們這次需要引月教教眾做事的現狀，趙子言也不太確定那邊究竟怎樣。

    “思純，我不勉強你。隻是你現在也不小了，說孩子也確實還是個孩子，擔不得重擔也可以理解，但轉頭看看，比你還小的燕小公子這段時間裏已經處理了這麽多事情，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見趙子言猶豫的樣子，溫雅一眼看到燕鴻冰，開口就這麽說到。

    “先生，我去。”趙子言被這麽一說也是不好意思，雖說知道溫雅這話就是激他而已，但也是讓他臉紅了一下。燕鴻冰這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在培養之下，年僅八歲就能僅僅有地處理各種事務，他前後加起來活了這麽多年卻因為前些天確認了還有兩年多時間而鬆懈，隻因為守了十幾天就差點忘了自己不是要和秀水城共存亡。

    這麽暈頭暈腦的可不行。

    而在趙子言應了之後，第二天，他就和不知道是雙胞胎裏的誰一起，護送百姓去崇城。

    一開始還好，大家在城門附近的小店裏集合，等出城之後，披著蓑衣拿著包裹，頭上的帽子斷斷續續的在邊沿滴水，趙子言感覺臉上身上都有些濕漉漉的不舒服，一轉身看四周，一些人臉上同樣露出了難以忍受的表情。

    再一會，就有人問：“什麽時候可以休息啊？”

    “為什麽要走官道啊？官道旁邊都沒個歇腳的地方。”

    ……

    “安靜！”雙胞胎之一一吼，人群裏嘈雜的聲音就沒了。

    說到底，現在秀水城還沒真出現人員傷亡，所以現在才離開的這些人裏麵難免有些人覺得這次是大驚小怪。

    那些真覺得會出事的早就走了，那些膽小的也不敢說話，隻那些被家人拖著一起，不甘不願地離開的人會抱怨一聲。被這麽一嚇，多少害怕了些就不吱聲了。

    ——講道理，如果是在科技發達一些的時代，不談及齊峽山對未來天氣的預測，隻秀水城現在的情況就讓人避難一樣離開，簡直是宛如笑話。

    但是這路上趙子言自下雨後第一次出來，稍微注意了一下秀水城的排水係統，在離開之後又看了周圍的地勢：不說多的，隻水災一來，秀水城裏大半的房屋都隻有一層，一旦被淹確實難以供人生活。又有夏天食物難以保存和這邊交通不太便利的情況，提前離開應該確實是最佳的選擇。

    這一走就是大半天，直到一個驛站出現在眼前，雙胞胎之一才帶著大家一起進去。

    大概是前些天已經來去很多次的緣故，老板很快送上熱水毛巾供大家使用，並且很快就送來了薑湯。

    “今天現在這裏休息，大家吃飽喝足了早點睡覺，等明天一大早了我們還要早點走——明天的路比今天遠些。”

    趙子言瞄了一眼驛站的漏刻，見現在才申時三刻（下午三點四十五左右），然後就看到一個個地鋪在驛站裏打了起來，最後等上下房間都躺滿了人，趙子言才發覺這次來的人差不多就是在打地鋪狀態下驛站所能接收的上限。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大家早早吃過之後就離開了驛站，路上原地休息兩次供進食之外，直到臨近晚上，大家才到了崇城。

    這路上，越靠近崇城雨越小，甚至最後一次進食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雨了，所以等到崇城之後，趙子言竟然在天上看到了一兩顆星星。

    “宋大叔。”趙子言衝宋大叔打個招呼，然後去了客棧先休息。

    來的路上不知是不是為了照顧其他人的情緒，不論是令知——他自稱令知——還是引月教其他人，都和大家一起休息吃飯。但到了崇城之後，在這裏有認識的人的就去找認識的人，沒有認識的人的就跟著宋大叔先去類似秀水城西市那邊大通鋪的地方先住著，等過兩天安排好了了再去其他人家家裏借宿，等到大家都分開了，趙子言才和令知他們一起去了客棧。

    客棧是武林盟名下的，被燕鴻冰臨時調來充當休息站點，給宋大叔等人和引月教等人使用。

    第二天休息好之後，趙子言問了宋大叔哪裏能租房子，就先拿著溫雅給他的錢租了一間帶院子水井的院子，然後又買了些家具安置好，才把包裹放在其中一個房間了鎖上院門。

    幾乎是跟上次相同，趙子言走過了大半個崇城，記住了哪些店鋪在哪裏。

    然後趙子言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算繞到客棧——隻不巧，恰好看到一群小孩在欺負一個更小的孩子。

    “瞎子出門，走路惶惶，睜也茫茫，閉也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