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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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場凜冽秋風過後,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

    葉芽和薛樹窩在被窩裏,誰也不想起身。反正家裏又沒人,也沒有什麽事可做,這麽冷的天,誰不想賴在暖呼呼的被窩裏?

    “媳婦,我想尿尿。”薛樹扭了扭身子,突然道。

    “那你去啊。”葉芽鬆開抱著他熱乎乎後背的手,將被子朝自已這邊拽了拽。

    “可我不想起來。”薛樹不依,又把葉芽的手拿到他身上。

    葉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你就憋著吧。”昨晚讓他拿夜壺他偷懶不拿,現在怪誰?

    薛樹悻悻地嘟了嘟嘴,到底是忍不住了,也不穿褲子,隻披上寬大的棉布衫子跑了出去。他一走,葉芽拽緊被子將自已掩好,躺了一會兒,又覺得沒什麽意思,索性也起身穿衣。

    薛樹很快就跑了回來,鑽到被窩裏打了個哆嗦,瞅著葉芽道:“媳婦,外麵好冷,地上一層白的。”

    下霜了?

    日子可過的真快,葉芽還記得她跟薛樹種白菜的場景,現在白菜都快收了。

    她想了想,催薛樹穿衣:“起來吧,前陣子忘了跟你說,咱們得趁白菜出地前挖個地窖。”

    薛樹眨了眨眼睛,“像二嬸家那樣的地窖嗎?我沒有挖過,不知道怎麽挖。”

    葉芽看著薛樹,見他心虛地移開眼,伸手就將他身上的被子扯了下來,“快起來吧,不會挖也沒關係,你隻要出力氣挖坑就行了,我告訴你怎麽弄。”什麽人啊,就是偷懶不想起來呢。

    心思被看穿,薛樹討好地嘿嘿笑了兩聲,乖乖起來了。

    吃過早飯,葉芽用樹枝在後院劃出一長條空地讓薛樹挖,怕他一人幹活無聊,她拿出針線坐在一旁陪他,好在日頭足,曬在身上暖融融的,手指很靈活。

    繡了一會兒,針線筐裏的紅線沒了,她跟薛樹說了一聲,起身去取,剛走進灶房,就見春杏和虎子進門了。虎子瞧見她,遠遠就喊道:“二嫂,山裏紅紅了沒?娘說霜打的山裏紅好吃,我等了很久啦!”

    春杏在後麵撥了一下他的腦袋:“就知道吃,也不怕把你的牙酸倒了,真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葉芽看著姐弟倆笑,“紅了,虎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虎子眼睛一亮,蹬蹬蹬跑去了後院。

    “你二哥在後麵挖地窖呢,我在旁邊曬日頭,要不咱們去那邊坐著?”葉芽朝春杏道。

    “好啊。”春杏笑盈盈地看著葉芽,“二嫂對二哥可真好,做什麽都陪著他。”

    葉芽早就習慣了她的打趣,睨了她一眼,先去西屋拿了線,然後搬起一條矮凳跟她一起去了後院。

    兩人湊在一起說話,虎子踩在板凳上摘山裏紅,摘完了,先問葉芽和春杏吃不吃,見她們都搖頭,他捧著滿滿兩手紅果子蹲在地窖另一頭,一邊吃一邊跟薛樹說話,“二哥,你要不要?”

    “不要,太酸了。”薛樹頭也不抬地道,揮動鐵鍬往東邊扔土。

    虎子吃完一個,吐了籽兒,吸吸口水,又問:“大哥和三哥也不愛吃,那你們幹啥在院子裏栽山裏紅樹?”

    葉芽聽了,也好奇地看向薛樹,她才知道他們哥仨都不愛吃山裏紅,虧她還因為今年果子結的又多又好而高興呢。

    “不是我們栽的,大哥說他小時候這兩棵樹就在這兒了。”

    “哦,正好,你們不吃都給我!”虎子笑嘻嘻地道,一口氣往嘴裏塞了兩個。

    春杏忍不住瞪他:“一會兒酸倒了牙別來找我哭!”

    虎子朝她扮了個鬼臉,照吃不誤,可惜沒等他手裏的果子吃完,他肥嘟嘟的小臉就皺成了一團,“姐,給你吧,我不吃了,好難受。”

    “活該!”春杏扒開他的手,那幾顆又圓又大的山裏紅就滾到了地上。這種東西,也就小孩子嘴饞愛吃,大人頂多吃一兩個嚐嚐味兒,就再也不吃了,那樣的酸,真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看著那幾顆沾了土的果子,葉芽覺得很可惜,“阿樹,你們都不愛吃,那樹上那麽多果子,難道都扔了嗎?”

    “嗯。”薛樹點頭,說著看了葉芽一眼:“媳婦要吃嗎?你吃就給你留著。”

    他當著春杏的麵這樣說,葉芽還是有點臉熱的,忙接著問道:“為啥不拿到鎮子上賣了呢?”

    “二嫂,你不知道,咱們這邊沒人愛吃這個,賣不出去的。”春杏替她解釋道。

    葉芽疑惑地皺眉:“糕點鋪子也不收嗎?他們可以做山楂糕啊?”孫府的二小姐最愛吃山楂糕,她到廚房後,那些精致的菜肴做不好,管事婆子便讓她改學糕點,學的第一樣就是山楂糕,好不容易掌握好了火候,做出來的味道卻不夠好,徹底證明了她沒有當廚娘的天分,所以很快就被趕到了繡房。

    “山楂糕?”春杏搖搖頭,“好像沒見過呢。”她去過鎮子幾次,每次都喜歡去綢緞鋪子和糕點鋪子逛逛,就算買不起,可看看那些華美的衣料,瞧瞧各式各樣的精致小吃,心裏也會很滿足,偶爾還會嚐試做一些,但因為村裏沒有人會做那樣巧活,不得不半途而廢。想到這裏,她眼睛一亮,期盼地看著葉芽:“二嫂,你會做那個山楂糕嗎?做給我們嚐嚐唄!”

    她這樣一說,薛樹和虎子也同時看向了葉芽。

    被三雙招人喜歡的眸子期待地望著,葉芽就算不會,恐怕也舍不得拒絕他們。她想了想,對薛樹道:“阿樹,你去屋裏拿十文錢,然後去貨棧買斤糖霜吧,再買一斤紅薯粉,回來咱們就做山楂糕吃。”

    “我這就去,那你們等我回來再做!”媳婦做的東西向來好吃,薛樹很興奮,扔下鐵鍬就跑了。

    等他回來,葉芽和春杏姐弟正圍坐在矮桌旁,認真地給山裏紅挖核呢。虎子負責摘掉果子梗,把摘好的放在一旁,葉芽便從裏麵拿果子,用菜刀在果子中間繞著劃一圈,劃完擺到春杏跟前,春杏則幫忙用筷子把籽兒挑出去,最後將兩半果子放進鐵盆裏。

    薛樹覺得很有趣,在虎子身邊坐下,跟他一起忙活,忙完了,就看著葉芽和春杏,兩人的手白皙纖細,捏著紅果子弄來弄去的,怎麽看都好看,特別是媳婦,長長的眼睫低垂,就像她繡東西時一樣認真,安靜又美麗。

    用了大約一刻鍾的功夫,總算把一盆果子挖好了。

    洗幹淨後,葉芽把擀麵杖洗了洗,握住一邊開始碾壓盆裏的果子。薛樹和虎子看了一會兒,都覺得很好玩,搶著要幫她。把這麽多果子碾成細細的碎末也是份力氣活,葉芽巴不得薛樹幫忙呢,笑著叮囑他一定要搗得碎碎的,便拉著春杏去屋裏坐。

    沒過多久,外麵就傳來薛樹的抱怨聲。

    “別管他!”葉芽偷笑,照舊和春杏坐在炕頭,三扇窗戶開著,阻隔了帶著寒意的秋風,卻擋不住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說不出來的愜意。

    薛樹沒搗完,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春杏姐弟約好飯後再過來看葉芽做山楂糕,然後不顧葉芽的挽留,手拉著手走了。

    “媳婦,這樣子成嗎?”薛樹不知道第幾次乞求似的問道。

    葉芽瞥了盆子一眼,搖搖頭,卻在薛樹耷拉下腦袋後笑道:“好了,逗你的,先放著吧,咱們做飯了。”

    “啊?媳婦真壞!”知道被騙了,薛樹假裝氣呼呼地跳了起來,三兩步就來到葉芽身邊,摟著人親嘴兒,他喜歡媳婦對他壞,那樣他就可以欺負她了。

    葉芽慌忙反手將門關上,等他親夠鬆開她了,才喘著氣讓他去抱柴禾。

    家裏隻有兩個人,她簡單地攪了細細的麵疙瘩,做湯時打一個雞蛋弄成雞蛋花。

    坐在炕頭吃飯時,看著空著的兩邊桌子,葉芽心裏一酸,都已經十來天沒見到薛鬆和薛柏了,她真的挺想他們的。有時候,天天見麵時不覺得如何,可一旦分開了,才知道他們已經成了生活裏的一部分,他們不在,她很不習慣,想薛柏桌上的小故事,想薛鬆的每個眼神每個轉身,想他的那些溫柔情話和霸道無賴,甚至,和薛樹做那事後,困倦欲睡之際,她會突然憶起薛鬆在她身上的喘息和索求。

    他說會常常回來看看他們的,他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剛刷完鍋,春杏他們就來了。

    人多就熱鬧,葉芽心裏的思念慢慢沉了下去,先備好紅薯粉加涼水調勻,接著將打碎的山裏紅放到鐵鍋裏,小火慢慢的炒出水分,隨後看火候依次放入糖霜和紅薯粉水,很快,灶房裏便漾起了誘人的酸甜果香。

    待鍋裏的山裏紅熬成醬,葉芽將其舀出放進洗幹淨的鐵盆裏,然後在薛樹三人好奇又渴望的眼神下放入櫥櫃,笑道:“現在天冷,在裏麵擱一個多時辰,差不多就好了。”

    “啊,還要那麽久啊?”虎子擠到櫥櫃前,巴巴地望著裏麵。

    可是,等他睡醒一覺,興奮地看著葉芽從一整盆凝結的山楂糕上給他切下一片,然後一口塞入口中卻被酸倒了牙時,他的眼淚差點出來了:“好酸,牙難受。”

    葉芽錯愕,難道沒做好?

    春杏接過虎子隻咬了一小口的山楂糕,掐掉那一排牙印,試探著吃了一口,隨即幸災樂禍地笑道:“二嫂別理他,他是前半晌酸倒了牙,晌午吃餅時也喊難受。我覺得挺好吃的,沒有果子那麽酸,也不是甜的膩人,酸酸甜甜正好。”說著,從下麵掐了一段遞給薛樹:“二哥你嚐嚐?”

    薛樹直接張開嘴,春杏便笑著把山楂糕送了進去,她這個二哥呀,跟虎子一樣,都是小孩子脾氣。

    葉芽自已也嚐了一口,覺得味道還行,正好薛樹吃完了,也連聲喊著好吃。她心裏一動,故作隨意地道:“既然你們也覺得好吃,那咱們明兒個給大哥他們送點去?”

    薛樹點頭:“好啊,我好久沒看見大哥和三弟了,我想他們。”

    春杏看看才動了一小塊的山楂糕,眼波流轉,跟著道:“二嫂我也去,我也想大哥三哥了。”順便拿些山楂糕送到糕點鋪子,看看他們收不收,收最好,不收的話,她可以勸二哥二嫂拿到集市上賣,這麽好吃又新鮮的東西,肯定能賺點錢的。

    葉芽低頭,一邊繼續給薛樹和春杏切山楂糕一邊道:“才幾天沒見啊,有什麽好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我愛羅傑、夜漫西樓和lynxtt三位親的地雷,麽麽!

    謝謝大家的關心,放心吧,佳人堅挺著呢~~~

    這個山楂糕,咳咳,隻是促進情節的一個小道具而已,不會太牛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