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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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追上?”
“是的丞相,我軍騎兵奮力追趕,奈何這些東西飛得太快,追到白苟附近時,就已經追不上了,畢竟半路上不一定都能策馬疾馳,看樣子這些東西會飛過宋平。”
“宋平?宋平以南就是光州地界...你退下吧。”
“是。”
帳中隻剩下尉遲惇一人,看著輿圖陷入沉思,懸瓠守軍這幾日不消停,多次派出騎兵突圍,卻都己方擋了回去,他不太確定對方到底是真突圍還是疲兵之計。
通常來說,圍城不可能真的將城池圍得一個人都跑不出去,若是以往,尉遲惇不會在圍城時嚴防死守,但這次不一樣,他耗費人力物力築起長圍、挖掘壕溝,就是要讓守城的宇文溫一點消息也傳不出去。
而對方手裏的騎兵不少,如果集中兵力往一個方向突擊,己方外圍騎兵就得增加兵力,這樣一來,至少要有七八千騎在懸瓠外圍駐守。
如此一來,這些騎兵就會被對方時不時出擊的行為弄得勞師動眾,不能因為對方有實施疲兵之計的嫌疑就麻痹大意,尉遲惇對此越想頭越痛。
而今日一早,敵軍騎兵再度出擊,就在這些騎兵回撤不久,懸瓠城中忽然升起數個大布袋,隨著北風向南飛去,官軍將士從沒見過如此情景,個個瞠目結舌,所幸有將領先反應過來,派出騎兵緊跟著南下。
騎兵們發現這些大布袋在天上‘走走停停’,北風強就走的快,風力弱就走得慢,風停了就停下來,奈何高高飄在天上,他們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
今日北風強勁,騎兵們一開始還能跟得上大布袋,但漸漸地就被拉下,最後隻能看著遠去的大布袋無可奈何,這東西在天上暢通無阻,而騎兵們在野地裏追卻有頗多阻礙。
豫州境內雖然是平原地形為主,但那些樹林、河流、土丘都會讓騎兵們的速度慢下來,所以在白苟附近隻能放棄,不過還有部分騎兵繼續南下,要到息州州治宋平,看看這些大布袋到底飛到哪裏去了。
尉遲惇今日沒有目睹大布袋從懸瓠城裏飛出去的情景,但根據將領們以及南大營士兵的描述,他得知每個大布袋下都有吊籃,上麵似乎有人。
這一切都和當初一樣,當時的天子宇文乾鏗乘坐大布袋飛天逃離鄴城,而現在...莫非宇文溫也是這麽飛離懸瓠,往南麵的光城逃了?
尉遲惇一想到這個可能,莫名覺得心煩,西陽王宇文溫之難纏,他已經領教過了,若不是有這條瘋狗到處亂咬,己方先發製人的戰略恐怕此時已經成功大半。
孫子有雲: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尉遲惇帶兵打仗多年,一直以這個目標而努力著,如今細細回味,他覺得宇文溫反倒比他更接近這個目標。
說進攻,宇文溫從江州一路打到嶺表、交州,攻破林邑國都,還有後麵一連串戰績;說防守,宇文溫守懸瓠守得讓他沒了脾氣。
進攻和防守,宇文溫都有輝煌的戰績,尉遲惇愈發覺得壞事就壞在宇文溫身上。
宇文溫明明遠在嶺表,竟然能神奇的趕回來;明明他已經派了五支軍隊進攻大別山五關,結果竟然短時間內全軍覆沒,導致後方出現一個巨大空擋,被宇文溫偷襲懸瓠得手。
隻要宇文溫一出現,大好局麵就會毀於一旦,現在這條瘋狗極有可能從懸瓠脫困,尉遲惇怎麽能不心煩。
宇文溫從嶺表趕回來,定然是輕裝上路,所以其親軍虎林軍回來得較遲,沒有跟隨宇文溫守懸瓠,如今虎林軍抵達光州光城,可能是宇文溫事先就策劃好的。
所以今日宇文溫就乘坐大布袋飛天跑去南邊了,要和自己的鷹犬匯合...
尉遲惇如此推斷,越推斷越覺得心煩,他的兵力雄厚,正麵對攻當然不怕宇文溫這條瘋狗,但對方用兵靈活,誰知道會搞出什麽陰謀詭計來。
如果是之前,尉遲惇倒可以從容對付宇文溫,隻是如今潼關大敗、廣陵大敗之後局勢愈發嚴峻,他沒時間和宇文溫周旋,但若不解決這條瘋狗,讓其瞅準機會又咬上一口,那可是會入骨三分的。
所以宇文溫到底有沒有逃出去?
尉遲惇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原先已經和眾將議定的方略,他現在覺得有些不妥,認為必須把宇文溫逃到光城這一突發事件考慮進去。
懸瓠守軍這麽頑強,宇文溫離開後一樣能守上不短時間,而宇文溫跑到光城,可謂是瘋狗上街,山南軍隊不必要急著解懸瓠之圍,可以進攻別的地方。
譬如說壽春。
陳軍如今正在進攻淮水下遊的山陽、盱眙,光州光城位於淮水上遊,其城外潢水向東匯入淮水,如果宇文溫沿著河道向下遊進軍,壽春守軍就無法向東增援身在鍾離的尉遲佑耆。
尉遲惇想著想著又否定了這一可能,息州州治宋平,就在淮水邊上,其下遊數十裏就是潢水入淮口,他覺得宇文溫要想東進進攻壽春,不向拿下光城北麵宋平的話根本不可能。
所以光城方向的兵馬向北移動,實際上不是佯攻而是來真的?
他又開始懷疑光城敵軍的動機,可能不是聲東擊西那麽簡單,越想越覺得對方還有陰謀詭計。
如果宋平丟了,敵軍占據宋平後與光城互為犄角,屆時逃出去的宇文溫還真就會像瘋狗一樣,不顧一些進攻壽春。
敵軍兵臨城下,壽春守軍無暇他顧,淮南局勢一片糜爛,宇文氏與陳國的聯軍甚至能威脅淮北州郡,尉遲惇覺得屆時得花更多力氣去阻止淮北局勢惡化,哪裏還有餘力進攻關中?
如此一來,讓宇文亮在關中站穩腳跟,借助自己弄出的偽帝去收買人心,過上三五年,他再想滅掉宇文氏就很難了。
雖然到後麵真變成東西對峙,尉遲氏也能有大好河山,然而經曆了幾次大敗之後,尉遲惇的聲望會受損,想要壓服人心會很難,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一番聯想之後,尉遲惇開始疑神疑鬼,他不確定宇文溫是否真的乘坐大布袋逃懸瓠並且南下,但料敵從寬,己方要按最壞的情況來做打算。
想到這裏,尉遲惇命人擂鼓,他要召集眾將議事,盡快商議出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