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臭味相投

字數:3893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逆水行周 !

    老友重逢,自當舉杯慶賀,宇文溫和鄭譯一別將近六年,雖然相互間沒有斷過聯係,但在兩河口一別,如今是第一次見麵。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幾輪酒下來,氣氛開始熱絡,宇文溫擺擺手,陪酒的小娘子退下,房中隻剩他和鄭譯兩人。

    “沛公在城中如何?”

    “多虧邾公事前在尚書令那裏打了招呼,如今鄭某一家老小得以保全。”

    “如今長安初定,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沛公世子頗有才幹,不知願意為朝廷效力?”

    鄭譯聞言大喜:“犬子自然是願意的!”

    “啊,是小弟記錯了,尚書令如今缺人,不知歸昌縣公有無報國之心?”

    “有的,有的!”

    鄭譯的長子鄭元璹、次子歸昌縣公鄭善願,如今算是有了著落,能為朝廷效力意味著至少不會被晾著,當然能有此待遇,缺不了宇文溫的操作。

    “先前遞交的條陳,尚書令已經看過並準備實行,沛公的報國之心躍然紙上,不過呢,朝廷那邊的態度誰也說不準,所以沛公還得繼續努力啊。”

    “自然,自然。”

    “來,喝酒!”

    鄭譯心中稍定,正所謂收錢辦事,他一向如此,而旁邊的這位老友亦是如此,為了保住鄭家上下,這段時間鄭通可是絞盡腦汁想辦法,隻是一直沒有底。

    周軍入城之後,他一直在奔走幫忙,以表明“為國效力”的忠心,但直到宇文溫來到長安,並且收了“意思意思”,鄭譯才確定先前的待遇不是緩兵之計。

    作為天元皇帝宇文贇的幸臣,鄭譯和劉昉十分符合佞幸小人的稱呼,原先曆史裏宇文贇忽然生病,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兩位就勾結楊堅偽造遺旨。

    楊堅能夠第一時間卡位成功,繞過宗室藩王掌握禁軍,“沛、黃”功不可沒。

    如果說楊堅是首惡,那麽沛國公鄭譯還有黃國公劉昉就是最大的幫凶,沒有這兩位幫忙,楊堅沒能力捷足先登。

    鄭譯和劉昉的所作所為,一如集團董事長的機要秘書隔絕內外,篡改董事長遺囑,直接將董事長家族的股權轉讓給另一位董事,導致集團易主。

    這個時代的曆史軌跡出現偏差,但“沛、黃”的表現依舊給力,是為楊堅奪權的最大助力。

    正常來說,周國收複失地後,此二人必須斬首以儆效尤,不過劉昉在起事策應周軍入長安時已經身亡,而鄭譯也第一時間“反正”,這麽一來就有了說頭。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為了父親日後向朝廷的上奏中有這兩句,宇文溫可是花了許多口舌,畢竟招降納叛為重,當年漢高祖劉邦為了穩定人心,封仇人雍齒為候,所以鄭譯就是新的雍齒。

    連鄭譯這種首惡小人都能原諒、給機會“反正”,其他人呢?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還有例外,擁護楊堅登基稱帝的李家、於家,必須血洗,這兩家的家主本是太祖宇文泰的佐命元從,卻在關鍵時刻投靠楊堅,甚至更進一步勸進。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為了家族做出如此選擇,那麽如今也該認賭服輸,被斬草除根也怪不得誰!

    鄭譯知道雍齒的故事,但過了一關還有一關,宇文亮可以不追究,可朝廷那邊的意思還不明確,萬一丞相尉遲迥要來個秋後算賬,那麽宇文亮未必肯接著保。

    所以關鍵在於宇文溫,有宇文溫“活動”,那麽宇文亮必然願意繼續幫忙,那麽保全性命的幾率大很多,高官厚祿是不用想了,能安度餘生足矣。

    “沛公,待得塵埃落定後,爵位能否保住還兩說,但官職大概也就是閑職,可曾想清楚了?”

    “此是自然,想清楚了。”

    “平日裏有何仇家?或者和誰人結怨?這些人日後免不得在丞相或者天子麵前旁敲側擊。”

    “仇家防不勝防,邾公的意思?”

    “若得見天子,小弟自然會將沛公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跡稟明。”

    說到這裏,宇文溫不忘留補充:“至於丞相那邊,實不相瞞小弟並無把握,日後無論還都與否,沛公不可輕易前往京城,免得事發突然,小弟想保都保不了。”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外出保命是鄭譯所想,不過如今他的行蹤可由不得自己。

    “沛公想不想到山南走走?江南景色,別有一番風味,就是多雨潮濕,也不知沛公住不住得慣。”

    “住得慣,住得慣!”

    話都說到這份上,鄭譯已經沒什麽疑慮了,宇文溫的人品值得信賴,既然說了要在天子麵前提起,那就一定會提。

    丞相尉遲迥那邊,宇文溫是說不上話的,尉遲迥真要算賬,那就隻能說是天意如此,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鄭譯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來。

    “世事多變,待得朝廷收複失地,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沛公的親朋...”

    “自然以尚書令馬首是瞻!”

    話說到這份上,交易已經完成,多年的“合作夥伴”,有時候不需要把話說得太直白,鄭譯的年紀,和宇文溫之父宇文亮差不多,不過這對忘年交可謂是臭味相投:收費服務。

    鄭譯拍拍手,樂師、歌姬、舞姬魚貫而入,歌舞開始,歡樂繼續。

    今日宇文溫包下樂坊,定金是自掏腰包,不過方才便已退了回來,全部費用自然是老友全額承擔,這也是鄭譯的“意思意思”,宇文溫沒有再多收一文。

    鄭譯有才無德,而且“才”也不是治國治軍之才,不過宇文溫無所謂,他一向自力更生,所以能拿到什麽工具就用什麽工具。

    保鄭譯需要花費資源,不過實際上花得不多,收效卻是很好的,雖然鄭譯的名聲差,宇文溫出頭保下來會連帶著名聲有些下降,但依舊值得。

    他要讓大家知道,邾國公不是有道德潔癖的人,誰有才能想要向上爬,盡管來投靠。

    宇文溫要想辦法招納人才,可那些世家、門閥子弟或飽學之士未必看得上他,他也不會厚著臉皮上門“三顧茅廬”,因為世間的人才,並不僅限於此。

    寒門或者百姓之中依舊有人才,這些人出身貧寒,多多少少都有些俗不可耐的“欲求”,一如秦漢之際盜嫂受金的陳平,隻要有真才實學能為他所用,些許品行汙點又算得了什麽?

    為了所謂的名聲,把自己變成不粘鍋,結果高端人才不屑於顧,草莽英雄不敢投靠,高不成低不就,這要有多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