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奪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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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中心位置,有處大院,在繁華的城中心,如此大的院落顯得有些浪費,但要是知道它便是慧院所在,怕是沒人會覺得這是種浪費了。
院牆不高,甚至攔不住任何有心的普通人,戒備不嚴,每個進去過的人,都這樣認為,但是卻沒人能夠因此而對它有任何輕視之心,因為這裏是慧院。
這裏從不拒絕平凡與正直之人,但要是大奸大惡,卻永遠沒辦法越過這一丈高牆,這便是慧院。
今天慧院門口的人很多,大多是些年輕人,他們形形色色,有的佩劍,有的掛刀,有的使槍,有的卻兩手空空,但是毫無疑問,他們每個人都不會超過三十歲。
在這群年輕人之外,又是更大的一圈人,這些人更是五花八門,有送子侄前來參加大考的叔伯,有前來圍觀湊熱鬧的平民商賈,更有著修為高深的修行界名宿。
所以,今天的慧院很熱鬧,隻因,今天便是慧院大考的日子。
人雖然多,但是現場卻很靜,因為沒人願意打擾到院內的先生與學生,但這靜卻更能體現出眾人的翹首以盼。
慧院大考隻說會在今天進行,但是卻沒有具體的時辰,也沒有具體的內容,現在已至正午,但慧院內卻仍沒見任何一個人出來過,不過沒人敢抱怨什麽,既然監考沒能出來,那麽唯一的辦法,隻有等。
終於,一名白袍中年皺眉走出了大院,與文讓同樣的白袍,同樣梳的一絲不苟的發式,要不是此人眉宇間怎麽也掩飾不了的懶散之意,很容易讓人以為他便是文讓。
此人來到人前,淡淡道:“在下乃慧院教習,文承,是第一關監考,今年的第一道題目便是,奪令。”
不理眾人不解的眼神,文成袖袍一揮,上百道青色光束便四散開來,不過須臾便消失在了天際。永安城不算大,但絕對算不上小,至少方圓百裏還是有的,而現在這些渺小的小東西四散開來,想找到實在不算容易,因為沒有考生在三十歲之前能夠達到清虛境,自然不能捕捉到方才青光的軌跡。
如果這樣也叫做奪令,那簡直就是個笑話,不若叫碰運氣闖關大賽,更顯貼切些。
不管是考生還是圍觀之人,都不經皺起了眉頭,完全不解到底這是何用意,不過觀眾畢竟是局外人,而事關切身利益的考生顯得更為激進一些。
他們已經開始起哄,其中一名考生更是大著膽子質問道:“這真的是慧院大考的第一關?”
話裏沒有提到奪令此關的諸多不合理,但是包含的意思卻實在太多,比如,這太拚運氣;比如有的考生有著很強大的隨同者,考生不知道令牌的軌跡,但不代表這樣強者不知道;比如,萬一自己僥幸獲得令牌,引起眾人圍攻,這又如何算是公平?
實在有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不合理,一時難以一一道來,但這些質疑都已包含在了這短短的一句話裏。
文承連看都沒有看那人一眼,像是根本沒聽到別人的質疑,自顧自的繼續懶懶道:“時限一個月,也就是下月十五,到時候持著令牌到這裏的人,便可進行下一場考核,否則,便可以回家了。”語畢,他轉身入院,不再理會任何人。
場中頓時一陣嗡嗡的議論之聲,今年的慧院大考,實在太過兒戲了些。
玠堪一拍手,出神道:“帥氣,我以後一定要跟他學。”
李賢歎氣道:“我想你永遠不可能學的會。”
玠堪不解道:“這是為何?”
李賢笑而不答。
劉盛沒好氣道:“像你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家夥,遇到這樣的大場麵,定是激動的要命,恨不得說個三天三夜,又怎麽學的了一個連說話都懶得說幾句的人?”
玠堪兩眼一瞪,道:“你是說,這人就是副院長,懶人文?!”
劉盛笑道:“除了他,沒人會睡到這個時候還想趕著回去睡覺。”
玠堪更加疑惑道:“你如何看出他這是趕著回去睡覺?”
劉盛道:“隻因他除了睡覺,就絕不會再幹其他任何事情。”
玠堪默然,實在也覺得自己學不來了。
李賢搖頭笑了一聲,也不多言便第一個轉身離開。
玠堪又不解了,於是道:“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李賢道:“當然是回逸園。”
玠堪訝然道:“難道你不打算現在就去找令牌?”
李賢笑道:“時間還早,人又那麽多,我們又何必麻煩?”
玠堪一拍腦袋,恍然道:“對啊。”
劉盛滿含深意的衝著玠堪笑了笑,而後跟著李賢走去。
周沫兒同樣經過他身前,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玠堪追上去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
周沫兒不語。
玠堪又道:“但是我卻覺得我聰明的要命。”
周沫兒仍然沒有動靜,但是已經放慢了腳步。
玠堪得意道:“隻因經過我方才的話,現在去找令牌的人,一定特別少。”
周沫兒道:“你想請我和你一起去找令牌?”
玠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現在天才滿街跑,你傷勢未愈,實在不適合到處走動......”
周沫兒繼續動步,打斷道:“那我就養好傷,再出來走動。”
玠堪麵色一急,道:“不不不,你現在就可以到處走,整個永安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隻因我可以保護你。”
周沫兒肩頭微顫,這次可不是生氣,而是由於別的什麽,她轉身盯著玠堪,道:“真的?”
玠堪笑道:“真的不能再真。”
周沫兒點了點頭,道:“好。”
的確,幾乎每個認為自己有實力的天才們,都不會現在這個時候去浪費力氣去尋找令牌,因為那很可能是件替他人做嫁衣的蠢事。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認為,畢竟令牌首先還是要人找出來才行,而懷著僥幸心理的人,隻會更多。
“你怎麽看?”
柴演扭頭望著身旁精明的何掌櫃,一改往日的卑微,顯得十分平靜、穩重。
何老頭笑道:“我看到了商機。”
柴演淡淡道:“但是我卻看到了腥風血雨,這不像院主的風格。”
何老頭皺眉道:“但是文懶人有樣好處,便是做事永遠都很公平,從不為外物所動。”
柴演輕笑一聲,似嘲弄似歎息,道:“世人誰又能真正做到無牽無掛,超然世外。”
何老頭覺得和這火夫說話實在無趣,於是道:“我得回去開門做生意了,你慢慢感歎吧。”說著,他一貓身子,便鑽進了人群。
在兩人旁邊不遠處的行人,對於兩人的對話,自始至終竟然都不曾察覺。
柴演呐呐道:“文承,文讓,讓天下人對上你兄弟兩人,都得被回個承讓,又有誰能夠主導你兩的意誌?”
聲音不高,也不算低,但是仍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聽見,隻因他此刻不想讓人聽見。
而在離慧院不遠處的一處茶攤,一名白袍老頭歎息道:“可惜他沒有來,不然才俊榜前十都匯聚於此,不是更加盛況空前。”
在他旁邊,此時也立著個人,那人衣衫襤褸,滿臉胡茬,活像個要飯的乞丐,但他那身壯實的肌肉卻絕不是一個乞丐應該擁有的,他衝著老人道:“神機先生,看過了嗎?”
白袍老者點頭道:“自然是看過了。”
大漢認真道:“看出了嗎?”
白袍老者搖頭道:“此子命運模糊,無從判斷,與當年常經綸一樣,是個無法預測的家夥。”
大漢默然,而後望向天空。
白袍老者同樣抬起頭,接著道:“我認為,你的計劃,可以開始了,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
大漢平靜道:“事實上,當開啟寒鎖大陣之時,戰鬥已然開始了。”
白袍老者瞳孔一縮,道:“你有把握?”
大漢自信的笑道:“至少七成,現在許院長遠在禁天陵,永安城可謂是群龍無首,史無前例的戰爭必然將席卷大地。”
白袍老者凝重道:“但這些都要建立在寒鎖大陣正常運轉的前提下,我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大漢起身,淡淡道:“什麽都可能出現意外,但是寒鎖大陣,在文承的看守下,你認為,還會有誰能夠過得了他那一關?”
白袍老者沉默一陣,道:“人是多變的,所以也是最不可靠的,將所有的注碼壓製一個人身上,絕對不會是一件多麽明智的事情。”
大漢依然自信,像是根本沒聽到白袍老者的話,平靜道:“隻要他敢!”
而遠在禁天陵的守靈觀內,此時空守道人對麵正坐著位駝背老人,這駝背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人人敬畏的慧院院長。
空守道人此時臉色有些蒼白,道:“我還是沒能攔住你。”
駝背老人眼中有些惋惜道:“你本不必如此。”
空守道人慘笑道:“我覺得他是對的,你是錯的。”
駝背老人聞言,背更顯佝僂,道:“世間有很多事情本沒有對錯,有的隻是個人的立場而已,我本沒有認為你們是錯的,而我是對的。”
空守道人身體一震,慘笑道:“我們都不如你。”
駝背老者起身離開,在即將出門之際,他停下來道:“還有什麽遺願?”
空守道人茫然一陣,而後望向李賢原來的屋子,道:“幫我好好照顧他,他很好。”
駝背老者點了點頭,而後消失在場中。
空守道人嘴角流出一縷鮮血,而後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