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絕戶計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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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宋甜兒終於醒來,望見李賢就在身邊,她不經露出了一絲笑容。

    “公子,這是哪兒?”

    李賢聞言麵色一喜,不由分說的便為其再次把脈,確認其一切正常之後,這才鬆了口氣道:“林康城外。”

    宋甜兒不解道:“那公子為何不直接入城休息,反而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打坐?”

    公子可不是個小氣的人,有客棧他絕不會睡大街,有馬車他也絕不會走路,現在馬車沒了,但客棧可就在眼前,他可從來沒有在乎過銀子。

    李賢笑道:“隻因前路有道牆,我也沒把握能夠躍過去。”

    宋甜兒有些迷糊,就算天下有再高的牆,也不可能攔得住自家公子不是?

    李賢正待解釋,卻驀然瞳孔微縮,隻因他正見著個腰間纏著柄無鞘劍器的老人。

    老人個子不高,但劍卻極長,讓人見之就感覺有些滑稽,但李賢卻一點也不覺得滑稽,隻因老人不但閑庭若步的來到這裏,而且看樣子,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前輩,請等等。”

    老人聞言,還真的停下的腳步,扭頭望向李賢二人,先是一愣,而後又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哦?小娃娃,就你這樣不會也想進去瞧瞧吧?”

    李賢有些不好意思道:“雖然不能幫上什麽忙,但總比什麽事兒也不做的強。”

    現在還拚死往永安城裏去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沒能參與四洲計劃但卻與慧院有仇的家夥,一種便是前去支援慧院的幫手,前者實力一定不怎麽樣,而且絕對不多,但後者就不一樣了,所以李賢才敢大膽如此說來。

    果然,老人聞言眼睛微亮,於是笑道:“不錯,不錯,你是想讓我帶著你們進去?”

    李賢笑著抱拳作揖,道:“還請前輩成全。”

    老人也不多言,隻是衝其點了點頭,便再次前行。

    李賢麵色一喜,一把將宋甜兒背在背上,便追了上去。

    他這是怕這丫頭待會兒跟不上,卻不想這一下子可讓宋甜兒成了個大紅臉,她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公子,要不,還是我自己走吧。”

    雙手握住溫軟的腿,李賢如無其事的搖頭道:“這是我們難得的機會,況且,都背了你好幾天,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

    他雖然說的自然,但其實自己的心裏也在打顫,一個是昏迷了的人,一個卻是活生生的人,這怎麽能一樣?

    宋甜兒雖然不知道李賢口中的牆到底指的是什麽,但想來一定很危險,現在有個強大的老人願意開路,自然難得之極,況且,這感覺,真的很踏實,想到此處,她不經往李賢的背部更靠近了些......

    數十名歸元境圓滿強者很難纏,但那是對於李賢,而在老人麵前,他甚至都不用動用自己的長劍,便輕鬆的走了過去,動靜不大,但隻要見著他的人,都會平靜的死去。

    這樣的情況,李賢見過,那是符舒陽曾經用過的法子,顯然這老人同樣強的嚇人。

    宋甜兒抿著唇,現在她終於知道了李賢口中的牆是為何物,但饒是已見慣了生死的她,此時都不免小臉微白,隻因這樣無聲無息的便結束別人的生命,實在太可怕了。

    或許在老人眼裏,時間大多數人隻是一具提線木偶,他隻需一眼,便可看斷那根線,讓木偶從此都不能再蹦蹦跳跳。

    第八關是清虛境,而且是十個圓滿境界的清虛境,這些人一心想致慧院於死地,老人自然沒有絲毫心慈手軟。

    望見背後躺著的十具屍體,李賢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當初自己想要獨闖,實在有些可笑,同時與老人搭訕,又實在可怕。要知道,萬一自己站錯了隊列,自己現在怕也已經成了死人了吧?

    他的身體突然有些冷,好在,背上有些溫度,讓他得到了些慰藉。

    第九關,是五個人,李賢已經看不出他們的修為境界了,但老人這次,終於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頓時,場中平地起風,塵土肆意飛揚,李賢隻能模糊的見著數次人影交錯,立時,風停止,待煙塵散盡,老人的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腰間,像是從來都沒有動過一般。

    不過,他那微微起伏的胸口,還有地上的五具屍體,無不在明示著,方才並不是幻覺。

    老人扭頭望向李賢道:“小子,方才你見著了什麽?”

    李賢回過神來,認真道:“我見著了一道筆直的軌跡。”

    老人讚許的望了李賢一眼,笑道:“看來你對劍的理解不錯,可惜我不做教習已經很多年。”說著,他繼續向前走去,竟不打算休息。

    是的,李賢見到了一條明確的軌跡,從始至終,老人都隻用了一劍,而這一劍卻要了五個強大修士的命,隻因這道軌跡很快很長。

    李賢像是看到了一扇門,那是沉劍更深層次的體現,空間像是褶皺起伏的幕布,順著紋路自然很快,但直接隔斷幕布卻更快,隻是那需要強大的劍,還要強大的人。

    不容多想,李賢再次跟了上去。

    第十關隻有一個人,他同樣蒼老,但卻沒有老人的樸實無華,他盤坐在道旁,就像是一柄早已出鞘的寶劍,磅礴、大氣,讓人不敢直視。

    “梅花劍是劍中神器第一,但卻不知,這許多年後,梅天逸還有沒有這個資格做這第一?”

    不管是什麽武器,品質最高的便隻有是聖器極品,但之所以會有神器之說,不但是因為武器本身已是聖器,還因為用他的人更是強人,而神器的排名也因此而來。

    想到自己一直跟隨的老人居然就是曾經神劍榜第一的梅花劍,李賢心裏兀自一震,同時心裏有些期待,這個第十關的守關人又會是誰,竟然此時此刻都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要知道,這老人也用劍,在第一神劍麵前卻不露絲毫崇拜之意,反而生出一爭高下之心,定然也是個用劍高手。

    這是劍道一途,數千年都難遇到的聖戰,其可貴程度不言而喻。

    隻是缺少了見證,發生的也太過突然,未免有些遺憾。

    梅姓老人笑道:“貌似每處第十關的守關人都是兩個,怎麽到了這裏卻隻有一個?”

    那盤坐的老人,生硬道:“隻因我把她給殺了。”

    老人聞言一驚,道:“就是為了那個神劍第一?”

    盤坐著的老人森然道:“沒錯。”他頓了頓,接著道:“你連闖九關,本就消耗巨大,我將無涯也不會占你便宜,拚掉一個聖境,這樣豈不是很公平?”

    不是不公平,簡直是太占便宜了,宋甜兒此時都不經有些佩服這將姓老頭的死腦經了。

    不過,李賢卻並不這麽想,聞言他反而麵色一凝,隻因這將姓老頭說的雖是事實,卻不免有攻心之嫌。

    這擺明了將姓老頭消耗更為巨大,說不得此時身上還有傷,但他卻擺出一副自信與公平的樣子,就像一位用劍高手自費修為,但卻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自然而然的便心生壓力。

    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人心、氣勢、環境,這三樣反而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所在,此地無疑是將姓老人的主場,現在更是氣勢鼎盛,再加上這攻心一擊,實在用心險惡之極。

    這一戰顯然對梅姓老人來說極不公平,但隻要是高手就要有懂得營造對自己有利條件的素質,這本來也是實力的一種體現,所以他沒有出聲阻止的意思,他想看看,梅姓老人是如何應對。

    梅姓老人點頭笑道:“的確很公平,那麽,請吧。”

    李賢歎了口氣,他至少已經想到數種搬回局勢的方法,梅老頭不會想不到,但他卻一種也沒用,可惜。

    將姓老頭低聲一笑,也不答話,但他身邊原本躺著的金色長劍卻驀然憑空而起,在其身前兀自旋轉起來。

    李賢不得不退後三百餘丈,實在是無法承受場中此時的威壓,將姓老頭隻是起劍便達到如此威勢,實在驚人之極。

    那兀自旋轉的金色長劍越來越快,仿佛是一個漩渦,此時它依然沒有離開將姓老人的身前,但李賢已捕捉不到它的影子了。

    梅老頭取出梅花劍,而後直了直背,頓時,漩渦旁像是出現了一根直衝霄漢的柱子,那是一道頂天立地的劍意,任你風雨欲來,我自巋然不動。

    李賢胸口一悶,不得不一退再退,隻因他驀然背後的宋甜兒此時小臉已經蒼白如紙。

    宋甜兒道:“公子,你說他們到底誰更厲害?”

    李賢確定安全後,這才道:“自然是梅老頭,要知道,守永遠都比攻擊更難。”

    宋甜兒似懂非懂道:“但看樣子,梅老先生的氣勢沒有將老先生的強。”

    李賢望著遠處,出神道:“曾經那個死駝子,出手之時不過方圓一丈,但這天下又有誰能在他那一丈之內活下來?”

    宋甜兒訝然道:“你是說,他們在盡量縮減自己的力場,使之更為凝練,而想將老先生這樣,雖然大氣磅礴,但其實威力並不是如何大是嗎?”

    李賢點頭道:“至少在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驀然,大地一震,金色長劍此時已化作一道金光,攜帶著狂暴的龍卷襲向光柱,它就像一個犁地的鑽頭,更像是個吸收萬物的漩渦,很快便成了黑色,那裏麵有龐大的靈氣,有樹木的枝葉,有殘瓦斷磚,有沙塵土石......

    梅老頭舉劍,頓時整個光柱消失,而他的梅花劍此時卻變成了純白色,此時正散發著光明,而後他像是隨意的一揮手,劍便直直的斬下。

    頓時,天空像是被一道白光分割,在他身前的地麵更是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黑線。

    黑色的龍卷很強,白光在它的麵前顯得是那麽弱小,宋甜兒不經握起了拳頭,隻因要是黑色龍卷勝了,他們自然也會因此而死了。

    李賢同樣麵色凝重,隻因梅老頭還是用的方才第九關之時出的那一劍,不過此時更強,強了很多很多。隻是,現在可不是傳授劍術的時候,你這樣隨隨便便的一劍,難道就真的可以強大到戰勝那黑色的龍卷?

    雖然他知道越凝練越強,但從氣機感受老看,白線顯然不如黑色龍卷,又如何取勝?

    終於,白光與黑色龍卷相遇,但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強悍的黑色龍卷變成了豆腐,而白光卻變成了刀,刀切豆腐,自然一刀兩段。

    同為聖器的金色長劍被擊的粉碎,要不是他在高速旋轉,李賢可以肯定,它會被一分為二,就像那黑色龍卷一樣被分開。

    一劍,隻是隨意的一斬,勝負卻已分。

    將老頭眸子有些暗淡,道:“梅花劍仍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神劍。”

    梅老頭此時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他惋惜道:“你本來早已看到了大門,卻不願意進去,想要另辟蹊徑,這又是何苦呢?”

    將老頭道:“劍道神聖,最終卻隻成了一劍,何其不幸?”語畢,他的額頭出現了一條血線,一直蔓延至身下,而後他變成了兩半。

    梅老頭矮小的身子看起來更矮了幾分,歎息道:“我沒有你有勇氣,若我是神機先生,一定將第一神劍的名號給你。”

    李賢與宋甜兒來到場中,望著早已麵目全非的官道,不經震驚道:“他的修為竟然還要比前輩你還要強?”

    梅老頭淡淡道:“當年他成名之時,我不過還是個慧院學子。”

    活的越久,自然積累的深厚些,這是很多就算資質再好的天才也無法否認的事情。

    不過到了梅老頭他們的境界,顯然元力的多少已並不是多麽關鍵的事情了,在沒有突破至傳奇境之時,顯然戰力的高低,更多的還是要靠個人對武學的領悟。

    梅老頭望著李賢,道:“剛才,你又看到了什麽?”

    李賢恭敬道:“我看到了另外一種劍,一種氣勢磅礴的劍,它不再鋒利也不再迅速,但卻能夠以勢壓人。”

    梅老頭點頭大笑起來,但笑的沒兩聲,他便不停的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似的,而且他每一次咳嗽都會帶有鮮血濺出,看起來好不痛苦。

    李賢擔心道:“要是不介意,或許我可以幫你老減輕些痛苦。”

    沒老頭擺了擺手,道:“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自然知道,我們還是走吧。”

    李賢點了點頭,隻因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治不好,這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傷勢了,在老人體內此時正存在著將老頭的劍意,就算你能重新讓被破壞的內髒經絡瞬間複原,但那些劍意仍然會再次繼續破壞,能夠解決此傷的唯一方法便是將這些外來劍意清除,而身為聖境大能的身體,自然便能夠康複。

    不過,顯然梅老頭還沒強到能夠清除這些劍意,現在隻能強行將其壓下,但如此下去,他也離死不遠了。

    搖了搖頭,他望向宋甜兒。

    宋甜兒麵色一紅,但還是乖巧的從背後摟住了李賢的脖子,隻因他們要趕路了。

    ......

    符舒陽望著書童的背影,道:“不用我去追?”

    書童淡淡道:“要是你願意搭上你的命去與一個將死之人同歸於盡,我不會阻攔你。”

    符舒陽眼中閃過一絲溫怒,新一代的神機先生看來對他並沒有多大好感,想來也是,要不是自己,他師傅也不用死,隻是這新一代的神機先生雖然人老了,心卻還是太過稚嫩啊,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死得其所的。他之所以這次幫書童,主要還是這計劃實在很符合他的心意,這些老家夥們已經平靜了太多年,很多更是早已忘記了世上還有傳奇境這樣的事情,這的確不是件好事。

    年輕人需要逼迫與壓力,老一輩這些現成的苗子,自然更應該需要,時間,的確不多啊。

    他平靜,道:“承國這次損失不小,那個將呆子,竟然自個兒把自個兒陣營的盟友給殺了,這可都是你們神機一脈惹下的禍事,名利累人呀。”

    書童道:“所以很多真正的強大勢力,從來不願意進入天下人的視線。”

    符舒陽瞳孔一縮,有些激動道:“賢侄難道想打破這樣的局勢?”

    書童收回眺望的視線,轉身望著符舒陽,道:“那得看看符前輩你自己了。”

    符舒陽先是一愣,書童要他看自己,不過是此次看自己出不出死力,看自己夠不夠強,能不能夠保護得了那時候的書童。被一個自己眼中的螻蟻要求,顯然滋味不會好到哪裏去,但這螻蟻提出的條件實在太過誘人,他不得不笑道:“我看我能行。”

    書童笑道:“符前輩是個很有潛力的人,這話我是我師傅說的,不然也不會他選擇死,也不讓你去死,希望,你不要讓他老人家失望才好。”

    符舒陽鄭重道:“他不會失望。”

    是的,他不會失望,隻因這天罡界,不能沒有他符舒陽。

    書童對此不置可否,也不理此時豪情壯誌的符舒陽,而是靜靜的順著山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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