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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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頂的空氣冷冽清新,吸入心肺之中,使人頭腦無比清醒。

    眾僧打掃戰場,驍騎衛收拾殘局,這都需要一些時間。徐婉真低聲對奉棋道:“請奉將軍借一步說話。”

    一個多月的與世隔絕,讓她迫切的想知道,外麵發生了哪些變化。

    奉棋躬身應了,兩人走到門外,眺望著雲蒸霞蔚的美景,徐婉真輕聲詢問著她最關心的事情。

    “京裏,怎麽樣了?”徐婉真問得很隱晦。

    奉棋了解她的意思,答道:“回少夫人,您走的第二日,太後娘娘就下了懿旨,請您進宮伴駕。您身邊的溫沐蘭帶著青麥進了宮,京裏無人知道您的失蹤。”

    聞言,徐婉真鬆了一口氣。她最掛心的,莫過於祖母。徐老夫人年紀大了,就怕她承受不住她失蹤的消息。

    不等她繼續問,奉棋主動將她關心的消息道出:“大人在江南道聽說您失蹤後,就隻身回京。接到對方的來信,眼下在河北道易州境內。”

    他果然來了。徐婉真的一顆心提到半空中,問道:“眼下可以聯係上嗎?”

    奉棋搖頭道:“大人進入了一座莊園,我們的人手都留在外麵待命。”

    徐婉真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她應該早些逃出來,孤注一擲說不定也能成功。思慮過多,反而讓他置身險境。

    她絕美的容顏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傷,在雲海的映襯下,越發飄渺如仙。奉棋不敢看她,垂眸看著不遠處的一顆古樹。

    汪樂裕走過來,道:“少夫人,還請您先回恒州城安頓下來,再做打算。這裏就交給我們來收拾。”

    賊人的大舉進攻,清涼寺這裏勢必要給個說法。他作為朝廷的刑部侍郎,既然遇見了就不能沒有交代,徐婉真的身份也需要遮掩。

    “汪大人說得是。”奉棋拱手道:“少夫人請隨標下一道下山,護送您回恒州。”

    徐婉真知道她在這裏也於事無補,不如先回恒州城和塗曼芬匯合,了解更多消息。敵人的陰謀是什麽,該如何應對,才是馬上要思考的事。

    ……

    千裏之外的洛陽城裏,隨著太子被圈禁,與太子府有關的各品級官員紛紛落網,朝野上下都感受到了慶隆帝的憤怒。

    樹倒眾人推,彈劾太子品行不端的奏章,如雪花一般堆滿了慶隆帝的禦案。也有為太子叫屈的,奏請儲君乃國之根本不可輕易動搖的,等等奏章不停的送進宮。

    而之前力挺太子的關景煥,在此時保持了緘默。他的野心很大,他要的是一個能操控的傀儡皇帝,實現他的政治抱負。

    太子識人不清,犯下此等大錯,失了帝心。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朝中風向的變化,立即放棄了太子,一言不發。

    慶隆帝停了早朝,將這所有的奏章都留中不發。每日隻召重臣在禦書房議事,但關於太子一事,無人敢提起。

    初冬的風吹過冷清的街道,卷走幾片殘葉。京中風聲鶴唳,路上行人袖著雙手匆匆而過,絲毫見不著快到年底的喜慶。

    京城的百姓對政局嗅覺敏銳,這樣不尋常的變化,讓他們都覺出不對勁來。這等政治風暴,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連往日最熱鬧的戲園、茶坊如今都冷冷清清,說書先生俱都閉門不出,生怕無故遭受牽連。

    就在這樣的蕭瑟中,欽天監掐算好了日子,明日就是太子妃傅氏的發喪日期。

    太子府仍被神武軍團團圍住,闔府上下一片縞素。下人的神情麻木,前來吊唁的官員權貴也來去匆匆,送上數額不等的挽聯、禮金等,上完一炷香,即刻離去。

    這個時候能來的,是過往和太子府交情頗深的人家。他們不得不來,否則會被冠以白眼狼等惡名。但太子的地位眼看搖搖欲墜,為了避免卷入這個漩渦,便匆匆來去。

    堂堂太子府的喪事,辦得有些淒涼。真正為傅氏而傷心的,隻有娘家的父母,和她貼身的幾個丫鬟。

    太子沒有守在靈堂。隻要在那裏,他就覺得傅氏在看著他,她臨死前的眼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此時,他在書房中,耐心的浸泡著早已寫好的一封奏章。

    銅盆裏,是按林興朝留下的方子,調配而成的毒汁。用井水中和過,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緋紅色。

    這封奏章,已經浸泡並晾幹過兩次,這是最後一次。一旦完成,便具備劇毒,隻要碰到便會身中奇毒,在病榻上纏綿七日後死去。

    這個毒,就叫做七日散。

    太子專心的拿著一根竹夾,夾住奏章的紙張在毒汁中輕輕蕩著。書寫奏章的紙也非凡品,普通的宣紙遇水墨跡就會暈染開來,根本經不起這等浸泡。

    他垂眸專注的看著,整齊的顏體字在緋紅色的毒汁中變幻,恍惚見到自己幼時,父皇手把手握著筆,教他習字的場景。

    門口傳來一陣喧囂,將他從往日的情景中驚醒。

    他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厲色,手中仍不慌不忙的操作著,喝問:“誰?”

    “父王,我要求見父王。”皇長孫衛嘉仁在外麵,扒著一眾下人的手喊道。

    “一刻鍾。”太子道。

    聞言,衛嘉仁安靜下來,垂著頭在門口等候。緊緊握住的拳頭,泄露了他心頭的緊張不安。

    在他身邊跪了一地的下人,太子命他們守住書房,不允任何人進入。偏偏這位爺要進,他又是太子妃留下的唯一血脈,下人哪裏得罪得起?

    太子用竹夾將奏章從毒汁撈起,小心的夾在麻繩上晾好。擦擦手,他走到書房前廳,“進來。”

    衛嘉仁推門入內,他戴了重孝,一身的麻衣,眼眶哭得發紅。身後的下人連忙關上房門,這個時候,他們不想惹任何麻煩。

    “父王,”衛嘉仁也不下跪,立在屋中緩緩抬頭,問道:“我母妃,真的是突發心疾而亡?”

    看著自己這個長子,太子的心口平添一股怒氣,喝道:“你是在質問本殿?”

    “父王,請你回答我。”衛嘉仁和太子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中,迸發出一股狠厲,道:“母妃她究竟犯了什麽錯,你要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