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暖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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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戰事,她們離得最近,有最一手的消息。

    徐婉真便假借塗曼芬的名義,給徐文敏捎信,讓他能有時間應對。或撤離掌櫃,或關了北地在經營的店鋪,具體如何做,都要徐文敏來拿主意。

    果然,說起這個,徐婉真便轉了注意力。

    “算算日子,信應該到了。”徐婉真垂眸道:“希望還來得及。”

    昨日聽到的消息,巴家軍已經開拔,直奔代州而去。代州地廣人稀,眼看是擋不住這八萬大軍的。

    塗曼芬安慰她道:“你別急,朝中已令太子率軍北上,這場仗打不了多久吧。”

    封明賢被廢,齊王立為太子,並領軍北上的消息,也傳到了兩人耳中。隻是在軍事上,她們都是外行得不能再外行,聽著這些消息,隻能暗暗祈禱快些結束這場戰役。

    船繼續往南行了幾日,這期間徐婉真收到武正翔報平安的信件。

    她麵龐的憂色漸去,既然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不如拋開那些。好好想想,該如何麵對京中的局勢。

    奉棋得了武正翔的命令,一切消息都沒有瞞著她。隻要她問,就竭力為她解答。

    “到了洛水碼頭,我同曼芬表姐一起走,回寧先生的家中安頓。”徐婉真在思量後作出決定。

    她思來想去,對本應該在太後宮中的她,突然出現在眼前,唯有寧先生不會大驚小怪。

    封明賢已被廢,汪妙言和雷霸在詔獄,陳氏偏癱。北地雖然戰事已起,但京中對她不利的人,卻盡都伏誅。

    她所要做的,就是繼續瞞著親人們,製造從宮中回來的假象。好端端的出現在眾人眼前,讓京裏一些對她不利的猜測言論消失。

    想到這些,徐婉真的心頭暖融融的。她失蹤後,有那麽多人緊張她,為她善後。

    太後親自出手,將那些流言蜚語鎮壓下來。就算暗地裏有些猜測,也不敢拿到明處來說事。

    她手裏正做著一個紫貂毛的暖袖。

    在上船時,汪樂裕遣人運了好些箱籠上來。言明是給她和塗曼芬兩人,帶回京城的禮物。

    經此一事,兩姐妹的感情愈發親密,不分彼此。看了禮單,裏麵有好些精巧的玩意,其中更不乏珍品。

    因是汪樂裕的心意,徐婉真便隻撿了其中幾樣,其餘的都留給塗曼芬。

    這紫貂毛皮隻得成年男子的兩個巴掌大,卻濃密厚實油光水滑,觸之暖意融融。徐婉真一見,便想著用這個給肖太後做一個暖袖,便留下了。

    她的嫁妝豐厚,徐文敏對她又極為疼愛,得了些好東西常常給她送來。汪樂裕的這些禮物,她便大半都留給塗曼芬。

    因為塗曼芬的手中,確實沒多少像樣的東西。塗家在林氏手上,縱然疼愛她這個嫡長孫女,更多的也要替兒子和孫子打算,陪嫁實在是中規中矩。

    而程家雖然是侯府,但人口眾多,有什麽好東西輪也輪不到她這個二房媳婦。程景皓更是拿她的嫁妝外出作樂,不允便惡語相加。甚至,幹過偷拿了她的嫁妝去變化的事。

    這一來二去的,塗曼芬拿回來的嫁妝實在是沒有多少。還折了幾個陪嫁丫鬟在程府裏,成了程景皓的姨娘、通房。

    汪樂裕送這些來,應是了解過塗曼芬的境況。

    起初,塗曼芬是堅辭不收的。她一個和離婦人,無端端收一個男子的禮,算是怎麽回事。

    但汪樂裕這事做得巧妙,言明這些禮物是送給她們兩人。徐婉真便好言相勸,用了她的名義,才讓塗曼芬暫時收下。

    汪樂裕的這片心意,塗曼芬在心頭便是領了。禮物的貴賤,不能代表一個男人的心意,但是願意送這樣貴重的禮,至少證明她在他心頭的地位。

    每每想到此處,塗曼芬的一顆芳心便忐忑不已。又是雀躍,又有些不安,連她自己都鬧不明白,她對汪樂裕存著怎樣的感覺。

    徐婉真得了這上好的紫貂毛,便記起肖太後畏寒怕冷。左右在船上無事,便在靠岸補給時,讓知雁跟著采買的人上岸,買了些繡繃、針線等物上船。

    她將紫貂毛用厚實的漳絨襯了,作為裏子。揀了一塊銀紫色錦緞麵料,上麵用金線細致的繡出雙鳳圖樣,既莊重又精致。

    隻是花樣繁複,繡起來頗費些功夫,此時也不過剛剛得了一個輪廓。

    塗曼芬拿起暖袖端詳片刻,讚道:“表妹的女紅,在京中可稱得上頂尖了。”這個未暖袖尚未完工,已經可以看出完成後的模樣。

    徐婉真淺笑道:“表姐謬讚了。我們徐家以絲綢見長,我若是不擅女紅,豈不是給祖母丟人。”

    塗曼芬笑著搖頭,道:“還是妹妹下了功夫,也能有這等手藝。做絲綢的商家多了,也不見那些家的女兒有你這般繡工。”

    “快別誇我了。”徐婉真笑道:“你快幫我想想,這次要求寧先生,給她帶些什麽禮物好。”

    徐婉真遠比塗曼芬更了解寧先生,此時說起,不過是在船上找些話題,好打發時間罷了。

    塗曼芬也知道她的心思,兩人在船上的日子,雖然各有心事,倒也說說笑笑的過去了。

    ……

    洛陽,皇城。

    蘇良智小心翼翼地為慶隆帝施針驅毒。半個時辰下來,已額角見汗。身側站著太醫院的內侍,用一方絹帕為他拭去汗珠。

    又過了一刻鍾,蘇良智才將銀針收起,囑咐道:“父皇,安心休息不可思慮過度。”

    話雖如此,但太子領兵在北地作戰,慶隆帝坐鎮後方指揮。朝局本就不穩,此時樁樁樣樣都要操心,怎麽可能不思慮?

    淳和公主強作歡顏,笑道:“父皇,您答應過兒臣,要為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取名。芙兒一直記著這事,您可不許耍賴。”

    慶隆帝緩緩吸氣,壓下身體傳來的痛楚。看著眼前恩愛的二人,笑了笑道:“君無戲言。朕既然應了芙兒,又怎會食言?”

    “好了,你們不必憂心於朕,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駙馬,你去瞧瞧斷塵。”

    薑冰薇,至太廟後,號斷塵居士。

    和慶隆帝一同中毒以來,曹皇後將她安置在慶隆帝的寢殿之中,一同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