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元築 第二節 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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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闕爭!
    第七章中元築
    第二節急援
    短促的驚呼,將沭成拖回現實,修女驚惶失措的撲過來搶過黑皮書,啪的合上,害怕的盯著沭成。沭成反應過來,忙解釋“我隻是翻看了下你們的教義,沒做其他的。”修女看著他的眼睛,懷疑的說“你是沒有信仰的人,請別碰我的書。”
    沭成啞然,尷尬的指指盤中的食物“你的晚餐,饃和油茶。都是素的,放心吃吧。”
    修女緩了臉色,道“我又不是和尚,不戒口的。”
    沭成撓撓頭“那我去給你拿些肉?我們打了幾隻馬鹿,正在烤。”
    “不用了。”修女脖子一歪,竟有些嫵媚,試探著“你們,就是血馬騎嗎?”
    “對。”
    “怎麽就這百多號人?我聽說有好幾萬呢。”修女做了一個誇張的手勢。
    沭成淺笑一下,道“沒那麽多,也沒那麽少。我們這是新兵,剛磨合好,一隊一隊的派去鳴瑞,像我們這樣的,大概有二十批。另外的血馬騎,現在就在鳴瑞外邊”想起這是北羅的人,沭成打住話頭“問這些做什麽?”
    “聽說你們都是些惡魔。”
    “我們是軍人。”沭成有些心虛。
    “我們那的軍人,可不會想著強暴戰俘。”修女忽然可憐巴巴的縮起身子,語調也變了。沭成心下一驚“你在說什麽?”
    修女麵露驚懼之色“你來之前,有幾個士兵過來,對我,對我圖謀不軌!我不從,他們還說今晚就要讓我就範,說要把我獻給你們首領——”話未說完,她已潸然淚下。
    沭成驚絕,愣愣的看著這個女人,這時傳來呼喚聲,沭成起身,出了帳篷,兩個騎兵站著,其中一個拎著條烤熟的鹿腿,遞給沭成“老大說你要看著那妞兒,不能和我們一起烤肉,所以過來送你些吃的。”
    “哦。”沭成盯著兩人。另一個嬉皮笑臉道“真羨慕你有這份美差,今晚一定有很多樂子吧?”話落,兩人哈哈大笑,沒有發現沭成臉色越發慘白,還繼續打趣著,沭成轉身進了帳篷,沒有再理會他們。
    女人正在顫抖著,看見沭成,遲疑的問道“你相信我了吧?”沭成緊咬牙關,半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維卡。”
    沭成閉上眼睛,眼前是沭丹渾身赤裸,傷痕累累的在宋正禮懷中死去的模樣。他長噓一口氣,睜眼“今夜,我放你走。”
    清早,迷霧還未散盡,滿都拉圖整裝完畢,掀開帳篷,赫然看見沭成跪在篷外,其餘的人都聚集過來看著他。滿都拉圖瞪起眼“你這是做什麽?”
    “我犯了軍令,前來向百騎長請罪。”滿都拉圖不解的盯著沭成,忽然想起什麽,大踏步朝關押修女的帳篷走去,那裏麵自然什麽也沒有。滿都拉圖暴喝一聲,拔出彎刀殺氣洶洶的奔向沭成。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上次就是你敢拿刀來刺我,這次你連戰俘都敢私放!”滿都拉圖舉刀,看準了沭成的項背,帶著呼嘯聲落下,沭成在這最後一刻閉上了眼。
    血流如注,但沭成的頭沒有斷開。刀鋒硬生生的停住,隻切開了脖子上的一層皮。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收入鞘中。
    “為什麽要放了她?”
    “我不想她受到你們的折磨。”沭成睜眼,目光清澈如水。
    “什麽折磨?”
    “滿都拉圖,我早該想到,你這樣的殺人狂魔,要做出什麽樣行徑也再正常不過。”
    “渾蛋,你在說什麽!”滿都拉圖殺意再次上湧。
    “你們想要淩辱這個女人。”
    滿都拉圖愣了愣。
    “她告訴我,你們想”
    “蠢貨!”滿都拉圖一拳將沭成打翻。“蠢貨!蠢貨!”滿都拉圖瘋也似的對著沭成拳打腳踢。“你的智力還不如這刀俎上的野鹿。”
    沭成呆住了。
    滿都拉圖咬著牙,手舞足蹈的握著拳對著空氣揮動,好一會後,從下屬那接過酒,猛灌幾口,才冷靜下來。
    “喂,小子。”沭成抬頭,他內心不停擺動,根本不知道該相信什麽。
    “我告訴你,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修女。當了修女,頭發必須染為黑色,這是北羅教廷之規。而她是紅發。”滿都拉圖聲音變得嘶啞“你現在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將來一定會知道的。”
    “將來?”沭成語氣裏滿是悔恨。
    “小子,生命是很寶貴的。你殺的人越多,就會越了解這點。”滿都拉圖走到自己的白馬麵前,與馬親密的廝磨著:“還有,血馬騎是軍隊。我們殺人,但不做齷蹉之事,你要相信自己的隊伍。至少,尊重他。”
    “走吧,”滿都拉圖翻身上馬,“那狐狸精應該也是去鳴瑞城的,我們現在騎馬奔襲,還可以追上她。”話音剛落,一名騎兵大叫起來“我的馬怎麽不見了?”
    沭成有些內疚的說“抱歉,我把你的馬給她騎走了。”
    滿都拉圖又怒了“你這王八羔子!奪人馬是最混賬的行為!可恥!卑鄙!你的馬就給他騎吧,從現在直到抵達鳴瑞城,你都給我步行!”
    為了跟上騎兵行進的步伐,沭成一直在奔跑著,幸而基礎好,體力充沛,倒也不太痛苦,無論身體還是心靈。他並不後悔錯放了維卡,這令他感到救贖。而血馬騎之人中雖有好色之徒,倒不至於欺淩女人,使他欣慰,第一次對血馬騎這個軍隊產生了歸屬感。他犯了軍規,受了懲處,反而使沭成更加的情緒激昂,恨不得馬上上戰場殺敵立功。當然最大的快樂,是自己活下來了。他心中充滿了歡愉,沭成盯著前麵哈克薩的背影,心想存在的意義也許就在這裏。
    半個時辰過去了,穿過了最後的森林,鳴瑞城就在眼前,滿都拉圖忽然止住了軍隊,凝重的看向前方。焦煙滾滾,不停的往上冒,硫磺味順風飄來,濃烈的刺人眼鼻。廝殺聲更是清晰可聞,滿都拉圖喃喃道“怎麽會就打起來了?難道金門已破?不,如果門破了,這場廝殺就不會發生了”他抖擻精神,喝令“聽好了,局勢有變,我們改道從側麵進入,遭遇戰已經打響了,都給我現在進入作戰狀態!”話落,不遠處忽有人打了個呼哨,滿都拉圖猛地看去,是一名與他同樣打扮的騎兵,那騎兵身後,又跟著數百與沭成他們一樣的騎兵,角字大旗在空中擺動。一眨眼,四麵八方聚齊了數千餘眾,皆扛著同樣的旗幟。滿都拉圖欣喜若狂,對麵那名騎兵傲慢的叫道“包圍他們”
    鳴瑞城外的廝殺,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進入了第二天,雙方依舊僵持著,在城外擺出了陣型,相互交錯著拚殺,北羅援軍憑借奇襲打亂了中元的節奏,一開始占了上風,而中元隨即在李元幕的帶領下站穩腳跟,伺機而動。可惜的是,中元用來破城的新式火炮在交戰中,被北羅軍毀為一旦。同樣遭到折損的還有格日勒的血馬騎,有幾百匹馬被奇襲所殺,直接造成幾百的騎兵淪為步兵,威力大打折扣,然而畢竟是血馬騎,依舊在隨後的搏殺中強行撕裂北羅軍隊的部署,使得中元軍得以將其分開擊破。目前中元軍靠在金門外,前方則被北羅軍所包圍。這實在不是好位置,背後就是鳴瑞城,腹背受敵。中元軍在應付正麵攻擊時,還得觀照身後的冷箭。李元幕心裏清楚,自己這支軍隊已經是強弩之末,明明已經疲憊不堪了,卻還要繃緊神經。目前中元軍已無力優先出擊,隻要北羅軍隊再次進攻,背後的城門就會打開,放出護城軍,中元軍會被前後夾擊而殞。想到此處,李元幕痛苦之至。
    “他們就要攻過來了。”李元幕苦笑著對格日勒和弟弟李元清道。“格日勒將軍,中元的血馬騎盛名至此,也要絕了。”格日勒搖搖頭:“王子何出此言?”
    “多麽明顯的事,我們會在此悉數戰死,你的血馬騎不也亡了?”
    “我不這麽認為,二王子。”格日勒目光堅毅,長時間的殺戮沒有使他麵露疲憊,血液反使他更加神采奕奕。
    李元幕苦笑“我們還能扭轉戰局?”
    “我對此深信不疑。”格日勒直視著李元幕“我們不會死在這的,因為我們一樣有援軍。”
    李元幕猛然驚醒:“你是說,血馬騎的新兵!”
    北羅軍的身後,忽然傳來震天響的呼喊,赫然回頭,一支銀色的隊伍如同一道閃電,切豆腐般切開了北羅軍的後排,如利刃撕開了北羅軍的四肢,他們所到之處,人頭落地,摧枯拉朽,勢不可擋。而這股閃電的後麵,一個銀色的小點緩慢的閃爍,正是那馬被沭成讓那女羅子騎走的騎兵,在血馬騎開始衝刺的那一刻,沭成把他從馬背上揪了下來,自己翻身上馬就衝了出去,而他站在原地看著層身側衝殺過去的騎兵,自己卻在原地慌亂無措。
    沭成重新騎上了哈克薩,興奮得不能自已,直接衝到了血馬騎的最前方,第一個插入了北羅大軍之中。北羅軍完全被打傻了,軍隊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無法正常指揮反擊,但血馬騎畢竟人數稀少,奇襲的優勢隻在一瞬,而李元幕怎麽會錯過這一瞬間的優勢,中元軍當即展開了反撲,格日勒指揮著血馬騎直奔北羅軍司令部,頓時戰場再起風沙,金戈交錯,肉體斷裂,各種嘶吼,瀕死的慘叫不絕於耳,地上積滿了死者的肢體,血漿結了厚厚一層,馬蹄踩在上麵都會粘上,提起時拖著數寸的血絲,發出啵茲的聲音。
    格日勒興奮的吼叫著,他已經追上了正在潰逃的北羅大將軍,揮刀欲砍時,猝不及防的一支暗箭射中了他的左肩,格日勒一個趔趄,北羅將領見狀反撲過來,格日勒提刀抵擋,然力氣不支,眼看刀鋒劈麵而來時,北羅將軍反而一聲慘叫。他握刀的整條臂膀被斬斷,掉落在血漿中,他還未來得及回頭,來者又是一個橫劈,頓時人頭落地。失去腦袋的身子往後仰,坐騎受驚的往前奔去,無頭屍在馬背上顛著,說不出的詭異。格日勒忍著疼痛,定睛一看,沭成大笑著站在他麵前,漓了漓刀上的血,道“老家夥,不能輕敵啊。”
    短短的兩刻鍾,北羅軍隊的殘部已經倉皇逃離,留下一地的同胞屍體,中元軍元氣大傷,卻終於挽回了勝利,再次將鳴瑞城重重包圍。沭成正在用溪水清洗著哈克薩的背脊,紅色的血水淅淅瀝瀝的滴落,哈克薩的黑色皮毛更顯得油亮。
    “幹的不錯,小子。”沭成回頭,滿都拉圖正盯著他。滿都拉圖的身後,格日勒赤裸上身,左肩處包紮了起來,卻無半點被疼痛折磨的樣子,正笑吟吟的看著沭成。
    “你我的救命恩人,我親手為你宰了頭羊,今晚要答你的恩情”
    沭成擺擺手“不必了,這頓先寄著。”
    滿都拉圖吃驚不已,叫道:“你瘋啦,小子?多大的殊榮,還不快拜謝首領!”格日勒倒是麵不改色,道“怎麽,不願賞臉?”
    沭成的目光越過格日勒,看著金門上那巨大的鳴瑞二字,道“等拿下了鳴瑞城,我再好好的去吃你一頓。”
    夜深,一切重歸寧靜,中元軍重新紮起營帳,此時也燈火俱滅,月亮也被浮雲遮住,不見了似的。除了巡視的哨兵,所有人都睡著了,仿佛戰爭停止,盡管鳴瑞城門旁堆積成山的屍體提醒著這一切還在繼續。一個黑影躲過中元軍的崗哨,出現在金門邊。黑影在門旁的山石上摸索著,忽然使勁一捺,鐵脈上赫然出現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暗道。黑影靈巧的閃進道內,此時雲朵被風吹開,月光淡淡的照射著地麵,照見了黑影長袍下的一束火紅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