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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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守皇陵這事兒是離清讓黃泉來的。
碧落說黃泉進了三衛,肯定是找離清幫的忙,結果他最終到了鍾山來守陵。
離炎自然是很清楚黃泉一心想去軍中曆練的心思,她之前還曾提過讓他去考武狀元呢,黃泉動了心。所以,他肯定不會真的願意來守陵,隻怕這中間出了什麽差池。
這算是好心辦壞事了麽?
不然前幾天,黃泉一直心情不好,他老對她吼,恐怕就是因為這吧。他沒有辦法去埋怨離清,隻好自然倒黴。
這男人的自尊心這麽強,還特傲嬌,想來他並不想她知道這件事兒。
離炎就偷偷瞥了眼黃泉,見他的臉色果真很不好看,嘴唇抿得緊緊的。
哈哈,他肯定覺得丟臉死了,折騰幾回也未能達成所願。
隻是,黃泉想要辦成自己的事情,為何不直接去找她呢?他該知道她對他必定會有求必應的啊。
難道是因為他兩人日常互相嘲弄慣了,他怕她又笑話他?
離炎心中憋笑,又偷瞄了黃泉一眼,這才發現他此時那表情真的好正點的說。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黃泉穿戎裝的模樣。
他戴著頭盔,一臉的嚴肅正經,又目不斜視。他那把細碎的長發此時全部攏在頭盔裏,於是,便將他那張精致的臉勾勒得更加立體、深刻。
他的嘴唇正不甘不願的死死閉著,由此他雙唇之間那條緊繃的唇線就顯得特別的紮眼。隻怪他這張嘴平時太呱噪了,所以唇線這麽緊繃,便導致離炎有一種他會隨時暴起,再吼她幾句的錯覺。
一身鋥亮的銀灰色盔甲在他身上妥帖的裹著,於是,他那精壯的、充滿朝氣的年輕身材便顯山露水了出來。
離炎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看見的黃泉那兩條有力的大長腿,於是,她的一雙眼就情不自禁的偷偷往黃泉的下身打量過去。
待到欣賞完畢,她再抬頭時,驀地發現黃泉的嘴角有一絲極力忍住的扭曲。
離炎於是也扭曲了一下嘴角,趕緊轉開了眼睛。
若她再打量下去,隻怕黃泉會不管不顧的揪著她的衣襟一通吼。
聽了離清那話,離炎雖是很不屑這份差事,可還是麵帶笑意,打著哈哈對離清道:“那是肯定的嘍!皇妹,多謝你這麽照顧我的人哈。”
說著,她便抬步離開,以免黃泉更加尷尬,也避免自己再憋不住笑出聲來,那鐵定黃泉又有好一陣臉色給她看了。
守在墓室門邊的那名男兵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待到離炎和離清兩人一走遠,他立即促狹的對黃泉擠眉弄眼,“沒想到,你的來頭不小啊。喂喂,你嘴裏說的就是那個長得胖的麽?你會那樣說她,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黃泉的目光已經追著離炎的身影漸漸遠去,對那小兵的話充耳不聞。
“黃泉,我覺得吧,你……”小士兵猶猶豫豫,終於還是語重心長的勸道:“我覺得你還是改改你的脾氣為好。你的脾氣有些暴躁,長此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把她推得遠遠的。看剛才的情形,你來這裏,她好像才知道啊,你耍性子了吧?她好像有點生氣呢。”
黃泉終於將人家說他不好的話聽進了耳朵,立刻怒道:“你說什麽?!”
那小士兵不自覺的在地上一跺腳,急切道:“你看嘛你看嘛,你就是這樣,明明三言兩語就不合的人是你啊。我是好心,才勸你的。剛才那位皇女雖然口頭上當眾承認你是她的人,可是她都沒有跟你打聲招呼啊。可見,她對你肯定已經有所不滿了,所以才會冷落你。”
黃泉聽了,竟是無言以對,目光再次飄向遠處的女人。
離清正帶著離炎又往其他地方轉悠去了。
離炎隻在最初經離清提示後才看了他一眼,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過他了。倒是那個三皇女離清,一路上卻頻頻回頭,笑眯眯的看了他好幾眼。
難道真是前一陣子他對她態度不好,她才這麽樣子對他的麽?
黃泉心中一陣悵然若失,又很是鬱卒。
太丟臉了,竟然給她發現了他在守死人墓,她一定會找機會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吧。
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聽了你的說法,我覺得那位皇女怕是並非將一個男人的容貌放在首位啊。不然你長得這麽乖巧,她又怎麽舍得你出來做事?你還說她看中了年齡大的,可見她真的有可能不在意男人的容貌和年紀哦。”
“女人都愛男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如果你對她態度不好,就算長得再美,她也欣賞不來的。”
……
真是這樣嗎?離炎她真的不在意一個男人的容貌和年紀?
好像是啊,哥哥那麽美,也沒見她對哥哥有多急色。
她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啊?她到底心裏麵有沒有他啊?!
……
黃昏漸近的時候,黃泉在患得患失的情緒中完成了今日的執勤任務。
他低著頭,神不守舍的往皇陵外走。
明日可以休假一天,此會兒他心裏一門心思想著,能不能去找千戶大人求求情,還是將他換回去。這差事比在宮中被女侍衛帶色的目光整日罩在身上,還要痛苦萬分。
黃泉才出得朱雀門,便意外的一眼就看見離炎正站在道路旁。
她望著遠山,正悠悠出神。
她這是……在等他一起回家嗎?她竟然還去打聽過了他的執勤作息?
黃泉的嘴唇便情不自禁的直要裂開。
他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見離炎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便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去主動喊她一聲,免得她一直站在那傻等。
可他才向她邁出了一條腿,忽然就想起自己似乎應該還在生她氣來著。而且,他又想到了日常兩人的相處模式,便猜離炎會不會其實是故意等在這裏,預備要奚落他一番?
這麽一想,黃泉的怨氣生出來,他就低著頭,自顧自的走了。
然而,除卻剛開始那會兒走得很匆忙,黃泉那腳步已不自覺的越走越慢。
眼見已經走了好遠,西斜的太陽都已看不見影兒了,天色昏沉,他仍是遲遲沒有聽到身後傳來呼喚聲。於是,黃泉的腳就跟灌了鉛似的,再也挪不動一步了。
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期待離炎喊他一聲時,黃泉心中又立時暗罵了句自己不爭氣。
他停下腳步,糾結再三,終於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哪知,這一看了不得,卻見離炎正靜靜的、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黃泉羞憤異常,立刻一扭頭,便疾步走了。
身後意料之中的傳來離炎的哈哈大笑。
那女人果真就是刻意等在這裏要嘲弄他的!
身後又傳來了風聲,他知道是離炎施展輕功追來了,便也跟著提氣狂奔了起來。
兩人你追我趕了一會兒,離炎還是很快就追上了他。
不僅如此,她還奔到了他的前頭,一伸手,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離炎仰著明媚的笑臉,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眉飛色舞道:“我就在數,你會等到我數到多少數的時候會回頭看我一眼。結果我還沒有數到一百呢,你就回頭了。”
她將大餅臉湊到黃泉跟前,又嘻嘻笑道:“一出朱雀門,你應該就看見我了吧。我站那麽顯眼的位置,你都不喊我一聲,是怕我笑話你嗎?”
“你輕功好,就很了不起嗎?”黃泉撇開眼,重重的哼了一聲,“我不走,還喊你,就等著你笑話我,我是有病需要治!”
說罷,他繞開離炎的身子,悶頭往前走。
離炎就收起了玩笑神色,幾步追上去,與黃泉肩並肩走著。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主動惹惱你哦,你也不捫心自問,哪一次不是你自己挑起事端的?”
黃泉又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離炎就道:“我有話想問你,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黃泉就默不作聲的欲要豎耳細聽,結果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離炎問,他就粗聲粗氣的說:“你要問就問啊!”
離炎一笑,“你怎麽跑來這裏守皇陵了?”
黃泉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離炎急忙理直氣壯道:“是你叫我問的,剛才我還在思考要不要問你呢。我問了,結果你又不願回答,你怎麽這麽不幹脆?”
“你還有理了?我是叫你問,可沒叫你直接戳我傷疤啊!”
離炎悶笑不已,她果真是猜對了。
守皇陵不是他的意願。
離炎便走上前去,跟哥倆兒好似的,撞了一下黃泉的胳膊,笑著問道:“你上次去五鹿城,就沒有順便給林大將軍說你想進他的軍營去?那好的機會,你都沒抓住?如果你是不好意思說,要不要我去幫你給他說說啊?”
一聽這話,黃泉的臉色驀地變冷,“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離炎卻笑意甚濃,饒有興致的調侃道:“哎喲,你這樣子,莫不是你已經找他說過了,結果被他給無情的拒絕了?是不是他要求高,嫌棄你沒啥真本事,不願意收你啊?快快告訴我是不是這樣?別不好意思嘛,若真是這樣,那我就去幫你走一走後門啊。”
“你少胡說八道!你才沒有真本事呢,我的本事可大著呐。那次戰役後,林大將軍對我大大的褒獎了一番,他可看重我了!”
“那你怎麽在這裏守皇陵呢?真像你吹的那樣,你該早進了林家軍。”
“我沒有吹!我隻是,隻是……”
黃泉臉色微紅,腦中一番辛苦搜索,終於找到個解釋的理由。
“守皇陵是一件很榮光的事情,不僅俸祿高,還很輕鬆,多少士兵想來都來不了呢!我已經想清楚了,還是在這裏的好!”
離炎有些不可思議,“黃泉,你腦袋被門夾了?”
黃泉頓時怒瞪著她。
離炎不管他那惱火的表情,繼續不客氣的揶揄道:“你也認為守著一個死人墓臉上很有光?一個大活人,整日個守著個死人的墳墓,一動不動,不言不語。你竟然認為這還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黃泉,它是怎麽光榮了?是青史留名了還是如那次你回京那般,百姓們夾道歡迎,歌功頌德了?”
“肥婆,這可是你家的墳,這可是你們離家的祖墳!你怎麽開口閉口死人墓死人墓的?若給這皇陵裏你們離家的老祖宗聽見了,一定要氣得活過來!”
他暴躁的揮了揮手,想要揮開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邊的離炎,“還有,你別跟我哥一樣,對我管這管那,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麽做選擇。”
離炎一搖頭,“黃泉,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明顯是不願意來這守陵的,不然你不會說我戳你傷疤!”
“我知道你的夢想其實一直都沒有變過,可是你折騰來折騰去,一會兒做個大內侍衛配著把劍在宮中像個傻瓜一樣四處晃蕩,一會兒在這陰氣沉沉的皇陵裏又做個木頭人兒似的守陵人。明明你的前方就有一條觸手可及的光明大道,你為何不選擇直接跨步走上去?”
她說得多好啊。
可是黃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不想跟那個人再扯上一丁點關係。
他忽然覺得很疲憊,對前方的道路越來越覺迷茫,他隻知道蒙頭往前走。
“離炎,你不要自以為是了,好不好?我的事你還是少管吧。”
離炎立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終於忍不住喊道:“你個小傻瓜,你要往哪裏去啊?”
黃泉一愣,抬頭茫然四顧,這才發現自己走的那條路並不是回城的路。
他隻好木然的又走回來,轉到了正確的道路上。
“行了,黃泉,”離炎不再費神相勸,她幾步跑上去,直接一把將黃泉拉住,認真說道:“趁著天色未黑,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咱們再不回這來了。明日,我們就上林大將軍府去!”
心中才因她喊他的那三個字而起了一點漣漪,此會兒聽到“林大將軍府”幾個字,黃泉豁然清醒過來,隻覺心中那片碧波蕩漾的湖麵突的被人砸了一塊大石。頓時,所以的旖旎遐思蕩然無存。
“夠了!即便我確實不喜歡做個守皇陵的士兵,但是我也不想進林家軍。離炎,不準你安排我的道路!”黃泉一把甩開了離炎的手,大聲說道。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願意進林家軍?這,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離炎蹙眉問道。
黃泉終於忍無可忍,脫口而出:“你與大將軍眉來眼去!所以,我不願進林家軍了!”
“……我跟大將軍眉來眼去?”離炎艱澀的咽了口口水,“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跟林顯眉來眼去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不,不是眉來眼去,是你暗自喜歡他!總之,如果那個男人是你喜歡的人,我就不會去!”
離炎:“……”
“我也是有自尊的!你少以我為借口去接近他。”黃泉還在兀自憤憤不平,“我不是你勾搭男人的跳板!”
離炎終於明白了黃泉的心思。
那天她偷聽到了黃泉與他哥哥的對話,知道眼前這個大男孩心裏喜歡自己。
如今,他以為她喜歡林顯,心裏吃醋,所以寧願放棄多年的夢想。
一時之間,離炎不知所措。
她從未遇到過這種男生為她吃醋的事情,她也沒有做好心裏準備麵對黃泉如此熱烈的喜歡。
離炎向黃泉看去。
眼前的男人,不,大男孩兒,他青春,張揚,正當花樣年華。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上了她,他該是還很有活力,譬如跟她吵吵架,鬥鬥嘴。可是如今,他似乎為了她的事情深受苦惱,臉上沒了笑,滿是憂鬱的傷感。
“……林顯不是我的"qing ren",他隻是我的老師。”隔了好一會兒,離炎小聲解釋道。
“離炎,我有眼睛會看!你對他那麽好,長眼睛的都知道你喜歡上他了!”黃泉輕易不相信離炎的解釋。
“你為他打抱不平,砸了人家的酒樓;你還為他吃醋,砸了人家的妓院;你甚至為了讓他在朝中的地位超然,你在金鑾殿上對其他大臣叫囂;你們魚雁往來,又怕別人發現你倆的私情,於是杜撰出個陶淵明出來!你還……”
離炎忍不住臉上發燙。
怎麽黃泉說的這些事情,聽起來真的煞有介事呢?
那些事情她的確做過,沒辦法反駁,隻好幹巴巴的回道:“他真不是我的"qing ren"。我是喜歡他,可是我對他的喜歡,是,……是學生對老師的敬愛。我跟你一樣,也很敬重他,很崇拜他。”
“真的,黃泉,真的是這樣。”
仿似也想要說服自己似的,離炎一遍遍的這麽說著。
兩人在空曠的大道上無言的對峙半晌。
黃泉的情緒漸漸平複,自我安慰的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中了他手中的幾萬兵馬?是不是看中了他在武將中的威望,所以你才接近他的?離炎,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這些原因?”
如果是這樣,那他心裏會好受許多。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會努力前往軍中,也掙個大將軍回來,為她奪皇位,為她保江山,讓她高枕無憂!
離炎搖了搖頭。
怎麽能為了安撫他,就如此欺騙他?
“我對很多人都好,黃泉。我對胡曉珊好,我對曹延華好,我對你哥哥好,我對你更好!你要不要我馬上細說一下我對你到底有多好?”
黃泉:“……”
“看,說不出話來了吧?我就知道。好了,聽話,別再浪費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了。黃泉,人的生命短暫,趁著年輕,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那你喜歡我嗎?”
離炎的神色一僵,隨即嬉皮笑臉道:“喜歡啊。”
“認真點!”
“……是很喜歡嘛。”離炎隻得收起了嬉笑,狀似認真的回道。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
“那是哪種?”
黃泉:“……”
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黃泉緊緊皺起眉頭盯著離炎,想要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他想要看到的神色,譬如害羞、欣喜、期待……,可是他失望的發現,沒有!
於是,他忽然大踏步向她走過去。
離炎頓時驚道:“別點我穴……”
可,離炎還是仿若被點了穴道般,僵立當場。
黃泉一伸手,就死死的抱住了離炎的腦袋。然後,他那張呱噪的嘴牢不可破的咬住了她的唇。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裏,他都在那張紅唇上輾轉反側的不斷碾壓……
離炎:“……”
許久之後,黃泉放開了她。
他盯著她那張微腫的紅唇,暗啞了聲音,問道:“我說的是這種喜歡。你喜歡我嗎?”
離炎滿臉通紅,眼神兒亂晃。
兩人實在貼得太近,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異樣。她想要退後一點,可黃泉仍是牢牢禁錮著她。
黃泉此刻的氣場又無比強大,令離炎都無法正常呼吸。
她避重就輕的說道:“你,你,你好像長高了一點點。原先,我倆,我倆可是一般高。”
離炎窘迫的模樣終於逗得黃泉開懷,他輕笑出聲,“我本來就比你大幾個月,比你高很正常。我以後還要長得更高,比你高出許多。嗯,你,你以後撲在我懷裏的話,就隻到我的胸口位置,你還可以聽見我的心跳聲。”
黃泉越說越小聲,幾乎就在離炎耳邊輕語。
離炎不由得耳根子也發燙,發紅。
“好了,聽話,別再浪費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了。”黃泉反將離炎一軍,“快回答,你喜歡我嗎?”
“我……”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兩人不約而同的分開,循聲望去。
十來騎駿馬快速奔來,為首者舉著一麵旗幟,上書一個大大的“月”字。在他們身後,浩浩蕩蕩的車馬迤邐行來。
“是離月回來了?”
“好像是。有馬車,那車馬的裝飾不像是離國的,難道……”
“難道什麽?”
“二皇女去西北巡邊,我聽說她借巡邊之名,行入侵他國之事。我怕她可能已經達成所願,那車馬裏估計就是降國的皇親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