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走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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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府不時有人進出,府中的下人、京城裏的商賈、朝中的官員……人人穿得光鮮亮麗,個個臉上都帶著笑意。川流的車馬烘托得王府愈是熱鬧無比,平民百姓由此也就對其更加的敬而遠之。

    原本廢棄的前朝右相府早已不複當日荒蕪衰敗的模樣,如今這人來人往的景象,前後的反差,宅子裏住著的男主人變化無常的一生,總是讓在這座府邸周圍生活的百姓生出一種錯覺,那便是他們不過隻是做了一個夢,一個是浮世繁華夢。

    小七幽幽的看著秦-王府那三個閃著金光的大字,以及那因朱紅色的門扉大敞而洞開的、充滿了誘惑的王府宅院深處,神色十分黯然。

    不敢離得太近,也不想離得太遠。每日變換著服飾,假裝路人不經意的走過這座王府門前。雖是已經繞了好幾條街,可他還是依然故我,腳步已經不受控製。

    每日這麽著魔一樣到這裏來晃一遍成了他的日常,心中隱隱期盼著和她來個不期而遇,可是這怎麽可能?

    聽說她受了重傷,這些日子她一定還躺在床上將養吧。

    她真是多災多難。

    已經偷偷的看了許久,進出王府的人煙漸少,再瞧下去就易被人發現,誤會他對秦-王府意圖不軌。

    小七於是歎息一聲,垂下頭戀戀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當他最後一次無望的回頭時,腳步倏地頓住。

    離炎獨自一人步履匆匆的出得王府來,她正要往林大將軍府上去,卻瞥見不遠處一個怔愣的人影,身形看著仿似有些熟悉。

    離炎站住,“……小七?”

    她偏頭細看那男子,還果真是他。她就立刻展開笑顏走過去,熱情洋溢的招呼道:“哈,果然是你!你怎麽在這?”

    小七還尚未從突見離炎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卻見她不住的上下打量自己,眼裏滿是不帶一絲情-欲的溫柔笑意。

    自離月宴會那次再見到這男人開始,知道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麵,離炎就覺得,曾小七很脆弱,脆弱得仿似說話聲稍大點,他就能被震碎了。

    所以,她輕道:“以往見你,總是板著臉孔,穿一身冷冰冰的盔甲,像個沒有人氣的木頭似的杵在宮門口。今日,我倒是第一次見你穿得這樣,……嗯,穿得這樣適合你自己。”

    自然,那次那輕薄透明的紗衣也不適合他。

    那晚的他,不過是被人抽去了魂魄,失去了靈氣的一具牽線木偶,還被逼著學人諂媚逢迎的可笑的小醜罷了。

    隻今日這種素色布衣穿在他身上,幹淨剔透,最是完美不過。此刻他又是那樣沉靜的立在那裏,就像天山上一朵高潔的雪蓮花。

    離炎由衷的讚道:“真好看。”

    小七渾身輕輕一顫。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胸腔中那顆早已凍住的心,正被人熨帖的捧在了熱氣滾滾的手心裏。於是,那裹著堅冰的心髒開始軟化,慢慢滴出水來。

    也許某一天,它就開始重新跳動。

    “……王爺,你的傷好了?”

    小七的喉嚨滾了滾,也暗暗將離炎上下看了眼,她似乎健康得很。於是,他連日來的擔憂終於卸下。

    “噢,原來你是來看我的啊?可你怎麽不進王府來?”離炎頓時垮著臉,說:“你要是來了,就省得我去應付那些無聊的客人了撒。”

    “哎,我好不容易捱到現在,才終於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所以就趕緊溜出來了。萬一待會兒還有人來瞧我,請我去吃個飯,慶祝我大難不死什麽的,我得被折磨死。”

    “我的傷早好啦,偷偷告訴你,其實就受了點皮外傷。哎,那些人好像瞅準了我能應酬了似的,一波接一波的來看望我。不行,我得讓太醫明日一早就放個話出去,就說我需要靜養,靜養!”

    ……

    小七望著喋喋不休的離炎有些出神,隻覺得她就像個太陽,光芒萬丈,熏得他全身暖洋洋的。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可又不忍破壞了此時如夢似幻般的相處時刻,終是一直默默不語。

    離炎已經捕捉到了小七那微小的、怯懦的神情。

    她目光一閃,暗道,莫不是府中下人看他身份低微就未為他通傳稟報?王府裏竟有這等勢利眼的奴仆,真是可恨!

    她便怒道:“來者皆是客,府中下人竟然膽敢私自就將客人直接拒之於門外,哼,我定要好生教訓教訓那群不懂規矩的丫頭。”

    “走,我這就帶你進去,讓門房好生看清楚你的模樣。下次要是他們再敢阻攔你,我直接就將那些眼皮子淺的奴才轟走!”

    離炎轉身就要回府去。

    小七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袖,急急阻道:“不,不是這樣的,王爺!”

    “那……”離炎回身,將小七的神情仔細審視了一番,然後輕輕問道:“那,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我,我……”

    我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那次,是我透露的你被誰綁架的消息?

    還有,我可不可以因為這點小忙,就請你救我脫離苦海?

    小七鼓足勇氣向離炎看去,他囁嚅了幾下正要說話,卻驀地看見了離炎身後,那疾步走過來的黃泉。

    他心中莫名一慌,趕緊低下頭去,結果這才發現自己竟還一直拉著離炎的衣袖沒放,他便又連忙極度慌亂的將手鬆開了來。

    頓了一頓,他才低著頭,細聲細氣的說:“無事,我隻是路過此地,恰好碰見了王爺。”

    “哦,原來如此。”

    離炎消了火,展顏又道:“小七家住哪裏?離這遠嗎?既是不遠,下次路過的話,就進府來坐一坐,串個門子撒。哦,你此會兒是要去哪裏?若是順路的話,咱們可以一起走。”

    她的話音剛落,黃泉已走到近處,高聲道:“你們兩人站在大街上說什麽呢?有話不能進府去說?”

    離炎望天翻了個白眼兒,她已經聽出來黃泉語氣中慣有的酸氣,便頭也不回的閑閑的回了句:“不過就是在街上恰好碰到了,就隨便聊一聊嘍。”

    黃泉將小七看了又看,再度問離炎:“剛才聽你在跟他說一起走。這天都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小七神色黯然,微低著頭一言不發。

    離炎目光遊離,麵上則神態自若,說:“我想起先生布置的作業忘交了,就趕緊送過去。他一向對學生嚴苛,趁著他還沒有生氣之前,我得態度積極點,端正點。否則,他就又要罰我抄《離賦》了。”

    黃泉有些不信,狐疑的問道:“這個時候去交?都傍晚了。”

    “他這個時候才可能在府中啊。不跟你囉嗦了,我得趕緊去了。”

    轉頭,離炎就問小七,“啊,對了,小七,咱倆順路不?要不要一起走啊?”

    小七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待會兒要入宮執勤去,跟林大將軍府不是一個方向上的。”

    頓了頓,他又意有所指的說:“我其實是好久沒有看見王爺了,聽說你遇刺,就很想過來看望一下。王爺你,似乎總是會遇到這些糟心事呢。”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去看黃泉。

    黃泉與他對視了一眼,爾後就將臉撇向了一邊。

    離炎大咧咧的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習慣了就好,嘿嘿。”

    見黃泉明顯回避自己,小七便有些失望。

    他果真沒有告訴她,那次她被戚府的人綁架了,是他去通風報信的事情。

    也是,人家憑什麽要告訴她啊?難道他還能指望她的男人同情可憐另一個對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換做是自己,也不可能會幹這種蠢事啊。

    可是,還是心有不甘啊。

    小七就一咬嘴唇,道:“那次王爺被人綁架,我……”

    黃泉忽然推了離炎一把,催道:“別再耽擱了,你不是要去找大將軍嗎?這天色都快要黑了,還不走的話,難道你想留人家家裏吃晚飯不成?要去趕緊去!快去快回,我們等你吃飯呢!”

    ******

    離炎去了林大將軍府,卻遇到薑鳳竹從林府走出來。

    離炎微訝,不過很快收起疑惑神色,意欲上前去行禮作揖。但薑尚書看著老態龍鍾,不過著實身體健康得很。

    隻見她小跑了兩步上前來,先行對著離炎一躬身,嘴裏道:“老生見過秦王。”

    這誇張的行為嚇得離炎腿軟,急忙雙手一抬將其扶穩妥了,又迅速與林顯對視一眼,方才道:“尚書大人這是要折煞學生了!”

    薑鳳竹順勢起身,一雙精明的眼已經將離炎掃了個遍,爾後和顏悅色道:“王爺似乎已無大礙了啊。”

    離炎一聽這語氣,急忙猛咳兩聲,又捂住胸口。然後她學著薑鳳竹之前那樣,臉現誇張的痛苦扭曲狀,有氣無力道:“剛才學生生怕尚書大人摔著了,心中一緊,這會兒好似胸口有點隱隱作痛啊。”

    離炎被刺傷之處正是胸口的地方,那裏靠近心髒。

    薑鳳竹一愣,張嘴欲語。

    林顯卻搶先說道:“林大娘,快快,趕緊去將華生叫來看看!王爺這才結好的疤,可千萬別又給扯開了。”

    伺候在旁邊的林大娘腳踩火輪一般,急忙領命而去。

    林顯又吩咐人來將離炎扶進將軍府裏,稍事休息。

    薑鳳竹見狀,隻好悻悻離開。

    避開了薑鳳竹的目力所及後,離炎打發走下人,自己輕車熟路的去了林顯的書房,結果發現書房有人。

    黑蓮正腫著臉,渾身狼狽的坐在書房裏。

    離炎先是一愣,繼而氣憤道:“黑蓮,你告訴我,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了?我立刻去將她打得滿地找牙!”

    黑蓮捂著紅腫的右臉,勉強笑了笑,回道:“王爺,不礙事,我自回去用冰塊捂捂就好了。”

    離炎怎會聽得進這話?追問道:“這怎麽回事?到底誰打的?你快告訴我啊!無論那女人是誰,打男人都是不對的。你告訴我那人名字,我要去將你挨的打再打回來!真是豈有此理,竟然對男人動手,我絕不輕饒她!”

    黑蓮苦笑了一下,“王爺,你打得了一人,打得了一雙,可是你能將她們一片都打了嗎?”

    離炎一怔,立刻又跳將起來,“還不是一個人打的啊?簡直要翻天!快說快說,到底是誰?我一個是打,兩個也是打,三個照樣打,打得過幾人就打幾人!”

    林顯走進書房來,用眼神製止住了離炎繼續跳腳。

    “這是怎麽回事。”林顯問。

    黑蓮起身,恭敬的老實回道:“路上遇到羽林衛那幾個千戶大人,她們喝多了酒,大街上調戲於我,又恰恰被她們的家中人看見。夫妻幾個鬧將起來,結果為息事寧人,那幾人竟誣陷我勾引她們,拿我做擋箭牌。”

    呃?調戲?

    好無恥的女人!

    要是放在以前,怕是沒人會這麽對黑蓮,也不可能如此詆毀他。可現在的他,還真是會被人說是男*水啊。

    離炎咬牙切齒,正要怒罵一番。

    卻見林顯點了點頭,沉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首先你要緊守本分,切不可與那些女人不清不楚。不然,就會讓人抓住把柄攻殲你。”

    “其次,要在三衛中好生樹立起自己的威望來,言行舉止做到一絲不苟,能不怒自威而震懾他人;最後,抓住機會建功立業,用功勞折服旁人。有了這三點保證,以後任她是千戶,還是指揮使,都會對你客氣有加。”

    黑蓮回道:“多謝大將軍教誨!”

    “你與清王又是怎麽回事?”

    “那幾個千衛及其家人合夥欺負我一個,清王正好路過,幫了我。又得知我本是要過來拜會你,就順便將我送了過來。”

    “嗯,知道了。剛才怎麽不先找人幫你去冰窖裏弄幾塊碎冰敷一敷?這就去吧。完事後,我們再說話。”

    “是。”

    黑蓮前腳才走出書房,身後就傳來離炎好似撒嬌的不滿聲音。他不由得停住腳步,豎起了耳朵。

    “黑蓮在三衛被人欺負,你不找人幫幫他?怎麽做人領導的呢?”

    “幫?他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子,還要大人幫著走路。再說,在軍中做事,要想穩固自己的地位,這些都是必須要經曆的事情,他需要自己去解決問題。我去幫他,反而會讓人覺得他沒有真本事,更加看輕於他。”

    “哦。喂喂,對了,那老巫婆來找你做什麽?”離炎又換了種好奇的語氣問道。

    “薑尚書不過是為了太尉那件案子,來找我了解一下軍中大致的情況,想來也想多多少少套點近乎。你不再參與此案了,她就有些放心不下。若年底案子沒有查清楚,也希望我們能幫著她在聖上麵前說幾句好話。”

    離炎不屑的切了一聲,咕隆著說:“難怪她剛才動作好誇張,嚇死我了,這就開始為查不了那案子活動起來了?嘖嘖,好精明的說。”

    “那離清呢?她也來過了?”

    林顯橫了她一眼,“你問這麽多做什麽?每次來,都問東問西的,連我都吃了些啥也要問。要不要以後我主動點,幹脆將自己的日常行程都寫下來,給王爺遞一份專奏折子啊?”

    離炎立刻拍手笑道:“好好,就這麽辦!”

    “……越發胡鬧了。”

    “說真的,你府上今日真熱鬧。快告訴我,離清到底來幹什麽撒?”

    林顯頓了一頓,斟酌著回道:“清王不是在負責擬定武舉的考試規則麽?她過來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如今那規則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不日就要頒布出去。隻是……”

    “隻是什麽?”

    “她在說,皇上似乎有意要將考生拉到戰場上去曆練,提出以斬敵酋、奪城池等方式作為考核學子們實戰這一門優劣的標準。”

    離炎頓時會意過來,驚呼道:“那不是年底前會開戰?跟哪個國家?皇上她誠會玩!”

    “尚未可知。但是開戰之事怕是真的,皇上她……嗯,估計很快要忙起來了,籌集糧草,組織練兵……一係列事情需要時間提早準備好。”

    “隻是個考試啊,都有可能丟掉性命,嘖嘖。賭注這麽大,那高中後的獎賞必定很誘人吧?”

    “嗬,確實如此。兵部連連出問題,皇上早有撤換掉部分官員的想法。考生若能有個好成績,聽說最次的也是個六品官,直接進兵部,並不外放京城。哦,最好的,說是三衛指揮使那個位置。現在那位置上的人郭通,年齡太大了,身體也不好,皇上不太放心將自己的出行安全交給她了,已經提出讓郭通回家頤養天年。”

    “呀,那個不是正三品?皇上敢讓一個新科武狀元去做嗎?”

    “能奪城池,斬敵酋的武狀元,必定一身是膽,又精通文韜武略。你要記住,人才是不分年齡和資曆深淺的。”

    “還有,恰恰是這樣被提拔上來的人,才最可能對皇上盡忠職守,忠心不二。因為正是皇上看中了他的才幹,任用他為高官。所以,這個人一生都會對皇上感激涕零的。”

    離炎點點頭,“這倒也是。”

    黑蓮心頭一跳。

    考中了武狀元就能做三衛指揮使?那無異於一步登天啊!

    他腦袋嗡嗡作響,瞅見附近有人影晃動,瞬間恢複如常神色,神態自若的往冰窖所在的方向去了。

    “找我何事?”其他的雜事說完,林顯這才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跟著他又蹙了下眉,不讚同的說道:“你如今貴為一個王爺,行為舉止要穩重,別再動不動就說拳頭伺候,要打人之類的。這很粗魯,跟市井潑皮沒兩樣,知道嗎?”

    離炎神色微赧,一言不發的點了個頭。

    “那這麽晚了,你來,是想蹭個飯?行,想吃什麽?我好叫林大娘吩咐廚房去做。”

    林顯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在書桌邊坐下,拿出幾份文件開始查看起來,嘴裏繼續道:“想吃什麽就快說,免得到時候又來找我私下抱怨。”

    離炎將林顯看了幾看,她有些緊張,呼吸都輕了些,心髒咚咚的跳得厲害。

    遲疑了一會兒,她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盒子,輕輕的放在書桌上,再輕輕的將那個盒子推到了林顯眼底。

    “……我那珠寶店出了一款簪子,我瞧著它似乎很適合你,所以就想,想……”

    離炎緊張的幹咽了一口,頓了頓,爾後續道:“……學生就冒昧的想要送給先生一支。”

    林顯翻紙張的手停在了半空,目力所及之處,全是盒麵上那幅一支羽箭戳破了兩顆心的畫麵在眼前飄來飄去。

    離炎的那個俏佳人,每期刊物出來,林顯都暗自收集了一份,如今一份不拿下的都躺在他的書桌抽屜裏。他也覺得那東西新鮮、新奇,更覺得離炎這個人很新奇。

    所以,他如何不知這幅畫是專屬特凡尼珠寶的盒子的裝飾畫?

    所以,他又如何不知特凡尼珠寶的那句話:愛他,就送他特凡尼?!

    林顯盯著盒子有些出神。

    離炎見林顯未有任何動作言語,頓了一頓,她又輕輕的打開了盒子。

    林顯的眼睛跟著離炎那動作微微一眨。

    很快,一根晶瑩剔透的發簪便呈現在他的眼前。

    “我幫你將頭上那根舊的換下來,好不好?”

    林顯的心異常的跳動了一下。

    可隨即,他就暗自自嘲了一番。

    這把年紀了,竟還生出那種想法,真不覺得老臉皮厚?

    一定是自己想岔了。

    於是,林顯轉開目光,手上繼續翻看文件,頭也不抬道:“收起來吧,先生用不著。”

    “……你這根已經舊了。”

    “東西用過之後,都是舊物。小離,先生已經有一根簪子了,多了浪費。且我日常又不愛這些修飾用的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它必定價值不菲吧?嗯,先生祝你賣個好價錢。”

    “東西沒有貴重之分,重要的是心意……”

    “……小離,先生真的不需要。”

    離炎:“……”

    離炎默默的收回了手,卻沒有收回盒子。

    林顯的目光閃了閃,抬頭看她,“今天的課業做完了嗎?沒做完,趁著晚飯前趕緊去做了吧。先生還要處理點公務,你就……”

    “或者,你先收下。等到你那根舊的用壞了,你再換上這一根吧。”離炎固執的堅持道。

    林顯和藹可親的笑了,“你那店裏的首飾意義特殊,我若真拿了,豈不是讓人誤會你對我有那意思?好了,你收起來吧。要送我東西,你也該事先打聽清楚了送老師什麽禮物合適,才行啊。”

    “……你又如何知道我就不是那意思?”

    林顯神色驀地一僵。

    離炎定定的直視他,又說:“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林顯的喉嚨滾了滾,好半晌,才道:“那日碰到皇後,皇後說,提醒了你幾次,可你就是不聽,他就讓我這個做你先生的教育教育你。你已經及笄了,做王爺了。所以,你的心也是時候要定下來了。他希望你盡快擇一兩門達官顯貴家的適齡公子成個家,也好早點為你們離家增添香火……”

    扯淡!

    顏煙才不會這麽說!

    離炎赤-裸裸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很不客氣的打斷了他,“日子還這麽長,你就不想找個伴,一起過?”

    找個伴一起過日子?

    林顯隻覺得自己那顆心被離炎一拳頭狠狠砸中,她正在努力剝開它那蒼老堅硬的外殼。

    雖然,他也想看看殼子裏麵還是不是新鮮的血肉,但是……

    “為師這一生,都不會嫁人的。”林顯避開離炎火熱的目光,艱難道。

    她實在……實在直接得讓他有些生氣。

    “為什麽?”離炎急切的問道。

    “是不是你同其他人那樣,也認為自己老了?可是你並不老啊,三十都不到的年紀啊。你聽過沒?有人說,男人三十一枝花。你在我的眼裏,就像花一樣,正開得鮮豔,配我正合適!”

    她二十五歲,他二十九歲,絕配啊!

    林顯被離炎的話逗得快要哭笑不得。

    他這個學生的腦袋裏裝得都是些什麽?每每言行一出,總是這麽,……這麽令他心情愉悅。

    然而,他確實不是一個適合她的男人。她該找個像黃泉那樣俊俏的年輕男子,能為她開枝散葉,能陪她嬉戲玩樂的。

    而他,已經老了。

    林顯一揮手,歎息道:“小離,就這麽樣子吧。我今天累了,你,……這就離開,回自己王府去吧。”

    哎,明明白白的被拒絕了。

    他連拒絕她的理由都不願意編造一個呢。

    心裏好不舒服,好像眼淚也有些不爭氣,快要流了呢。

    若被他看見,會好丟臉。

    離炎急忙轉身就要走,林顯喊:“小離!”

    她心中狂跳,可是不敢回頭。

    林顯在她身後說:“咳,……這款簪子為師真的用不上,你還是帶走吧。”

    他果然是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是我身材太差了嗎?還是我不夠美?

    可我現在不過是稍微有點胖而已,我的美貌,試問宮中哪個妹妹能比得上?

    哦不不,一定是我太自戀了。盲目的自戀等於,等於……愚蠢。

    我自戀嗎?

    這個問題不是重點,小離。

    重點是,他定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離炎抓起那根簪子就落荒而逃,連盒子也不要了。

    哎,被拒絕了,忽然好想喝酒。

    離炎這麽一想,人就渾渾噩噩的往皇宮飄去了。

    可惜離風得知她的來意,直接將她轟走,“養傷期間,忌口。”

    又被拒絕了!

    離炎就犯了倔脾氣,她偷溜進離風的酒窖,抓了兩壇子好酒就跑。

    她跑到禦花園,唆唆唆的爬上一棵茂密的大樹,將兩探子的酒豪氣的幾下就灌進了肚子裏,然後又打了幾個酒嗝,就這麽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時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