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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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卻也對如今的一切無能為力,雖是滿心的不甘,倒也不曾哭鬧起來:“給我些時辰,讓我好生想一想。”

    再後來,寧安讓人讓人將孩子抱去,遠遠的瞧上了一眼,便命人找了冷世歡過去:“冷姐姐,我想好了,我要活著。不論今後究竟活的多痛苦,我都想活下去。”

    對此,冷世歡說不上讚成亦或是不讚成。既然寧安做了決定,便由著她自己的意思辦了。

    寧安服藥後痛的死去活來之時,秦嶽終是到了不得不去戰地之時,走前握著冷世歡的手叮囑:“阿歡,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彼時冷世歡臉色有些差,卻也笑得還算自然,神情也怎麽僵硬:“秦嶽,早去早回,我和嘉言都等著你回來。”

    本以為隻是尋常分別,與往常秦嶽出征之時的離別並沒什麽不同。卻不想,此別卻是冷世歡噩夢的開始。

    秦嶽走的那日,楚之不曾出來相送,本以為他是再惱秦嶽不肯帶他出征,不肯授他如何行兵打仗的謀略,故而便不曾出來相送,冷世歡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成日忙著與長華周旋,以免叫她奪走了嘉言。

    卻不想,接下來的十幾日都不曾見到楚之人影,便漸漸覺著事態有些不對。去楚之住的院子裏一看,卻見秦嶽留給楚之的人皆是被長華派來的人軟禁起來。見到伺候楚之之人後,方才曉得楚之已是失蹤了好些日子。

    “長公主殿下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犧牲眾多,對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攔著皇子失蹤的消息秘而不報,這便是殿下的忠心麽?

    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也不管你把楚之給了誰,我隻要你把楚之交出來!否則,我也不曉得我做得出來什麽事了。”

    長華輕挑了挑桌上花瓶裏插著的花,瞧著似是興致不錯:

    “要楚之?可以,用嘉言來換。”

    彼時秦嶽不在,哪裏就敢將嘉言拱手相讓,故而冷世歡恨的咬牙,又是拿她沒有辦法。見冷世歡緊咬牙關,死活不肯應承把嘉言送來,長華笑意更深了些:

    “說到底,也是你待他不夠上心,這才給了人鑽這空子。想找回楚之,又不想交出嘉言,本宮這兒哪有這等便宜的事。騖兒不是給你留了人麽,你不願把嘉言送過來,便自己遣人去尋罷。那些人也不簡單,便讓他們試試能不能辦到罷。”

    長華那兒走了一遭,終歸是毫無所獲的,瞧長華那強硬的態度,怕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是以,揣著滿腹心事的冷世歡走著走著,眼睛半點不在路上,也不曉得她究竟在看什麽,撞上人才回過神來。

    對上的,是慕容岩那雙帶了憐憫的眼眸,她在可憐冷世歡:

    “先前我是那般嫉妒你,如今卻是斑點都不羨慕你了,你所擁有的我沒有,未嚐不是一種幸事。若說我對你毫無芥蒂也是假話,真想瞧瞧屆時你慘敗的模樣,約摸是能叫人覺著大快人心的。”

    對於她的憐憫,冷世歡不曾放在心上,而後又恍恍惚惚回了院子。嘉言正同玉兒玩的歡,見冷世歡來了伸著雙手便要抱。瞅著那如此依賴自己的小人兒,冷世歡陷入無限掙紮。

    若是派人去尋楚之,那麽自己與嘉言勢必處於危險之中,若是不去尋,自己心底這關又是過不去的。

    呆呆的看著嘉言許久,終是輕輕摟著他,也不顧他能否聽得懂自己說什麽,便道:

    “嘉言,娘大抵要對不住你了,你是她親孫子,她是不舍的真的將你置於危險之地。可楚之不是,娘不能眼睜睜看著什麽都不做,若是你真叫她奪了過去,便是拚上這條命,娘也要把你搶回來。”

    如是做了決定,便讓靈兒出去吩咐守著的暗衛去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楚之被藏在之地。對此,靈兒是極力反對:

    “夫人,若是將那些暗衛抽走一些,這兒的守衛便不是鐵通,奴婢們怕是護不住你和小少爺了,還望夫人三思。”

    對著跪在地上求自己三思的靈兒,冷世歡覺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靈兒,我要對他負責的。若不是我,他也犯不著經曆這些。讓他們去找罷,我和嘉言就在這間屋子裏,哪兒也不去,你們也寸步不離跟著,讓他們快些,應是沒什麽大礙的。”

    本是覺著沒什麽問題的,卻不想遣開一部分人之後,當晚便出了事。

    迷迷糊糊睜開眼後,隻覺著屋裏著實有些暗。強忍著渾身無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是爬到一半又跌倒在床上:“靈兒,現下什麽時辰,屋裏這般暗怎的不點燈?”

    話音落地,便見得一人背對著自己點亮了桌上的燈。那人,是個男人。

    猛然意識到這點之後,一身的冷汗揉了揉尚有些睡意朦朧的眼,借著燭火想要瞧清楚背對著自己之人是誰,那人卻是猛然回頭,露出一張叫冷世歡震驚無比的臉:“爹。”

    冷燕啟兩鬢皆有了些白發,卻仍舊保養的很好,瞅著冷世歡的眼神十分複雜,聽聞冷世歡一聲爹後,麵色微微一頓,而後道:“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外頭找你,已是找翻了天。”

    一種未知的恐懼浮上心頭,慌亂無措間想要起身問他究竟是何意,卻因著渾身乏力而無能為力,掙紮幾下後無果,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冷燕啟:

    “爹,你在說什麽?爹,嘉言呢,嘉言在哪裏?”

    冷世歡想,人果真都是自私的不可救藥的,明明楚之也生死未卜,如今危難之際,她卻首當其衝的想到嘉言。

    望著冷世歡那求助的目光,冷燕啟想了想自己別過臉去:“不止嘉言,連同楚之,都在這裏。你若要見,我或許能幫你見上他們一麵。除了見他們,你可還有什麽旁的遺願,所能辦到的,為父都替你辦到。那之後,你便去好生陪陪你娘罷。”

    聽了冷燕啟這番話,冷世歡心中的恐懼更甚:“爹,我為什麽要去陪著娘。不是說我和娘對你很重要呢,不是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母女麽,先前說的那些,原來竟都是在騙我。”

    回應冷世歡質問的,是冷燕啟麵上那一閃而過的愧疚,隨後倒了杯茶喂冷世歡,冷世歡卻是不肯張口:

    “那些話,都是真的,便是如今,為父也都是疼你的。可是嫣嫣,你要曉得,疼你是一回事,你不能活在這世上,又是另一回事了。這些事,你應是比誰都清楚的不是麽?”

    聞言,冷世歡眼中有了濕意,看著冷燕啟的目光悲傷而無助:

    “爹,我不想死。爹,我可以什麽都不要的,我勸秦嶽帶著我和嘉言走的遠遠的,不會牽連你們的。嘉言還那麽小,還沒能看著他長大成人,我不想死。”

    冷燕啟將茶擱回原處,看著冷世歡長籲短歎一番,眼中也是不忍,說出的話卻是絕情的叫冷世歡心寒:

    “人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又何苦貪戀不應該貪戀的,你便先去罷,欠了你的,百年之後我赴了黃泉再來償還。

    你無需擔心嘉言,便是衝著要將秦嶽收為己用,為父也會善待他的。至於楚之,你便更加無需擔心了,為父會讓人扶持他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他前程自是風光無限。這世間,你實在沒什麽好掛念的了。”

    心中僅存的希望破滅,冷世歡終眼眶中的淚終是奪眶而出: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使人告知陛下我還活著的消息,故意讓陛下派了欽差來督察秦嶽。如此,秦嶽不在之際又故意擄走楚之,而後便找著時機對付我。這一切,都是你們早就計算好了的,是也不是?

    害死了我阿娘還不夠,非得置我於死地才罷休,我和阿娘定是你的仇人罷。不然,何至於我叫了你那麽多年的爹,你對我卻沒有半分憐憫!”

    冷燕啟仍她說什麽,也不見惱,隻淡淡道:“隨你罵罷,為父虧欠你,故而忍了。隻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為父一樣縱容你。”

    冷世歡哭著哭著,又苦笑起來,又哭又笑的,不知情之人大抵覺著那是瘋了:

    “是我太傻,我以為你待我是真的,我以為一向都是我自己錯怪了你。枉我好長一段時日都以為自己錯了,卻不想是自己瞎了眼,從你在我生辰宴見著我開始,就沒想留我活著。”

    冷燕啟見狀,伸手摸了摸冷世歡的頭:

    “爹多想回到當初,你就那麽小小的一團,抱著便覺著這一生圓滿的不能在圓滿的日子。當年你最親近的,其實不是你娘,而是我。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對爹便再親近不起來了?”

    如是說了一番話,也不說要怎麽處理冷世歡,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裳,而後便向外走去。走了兩步有回過頭,終究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我讓人領他們來你身邊,讓你走前這最後幾日走的安心些。嫣嫣,這是爹對你最後的仁慈了,你莫叫爹失望才是。”

    說罷,果真便頭也不回的離去,徒留冷世歡一人淚濕了枕頭。

    楚之摟著嘉言進來之時,身上倒是沒有被虐待過的痕跡,人也比較淡定。倒是嘉言還小,受了些驚嚇,蜷縮在楚之懷中不肯抬頭。

    因著冷世歡躺著動彈不得,淚卻洶湧而下,遲遲不曾開口,楚之便將嘉言放到她身旁:“是楚之讓娘擔心了,娘別哭了,相父不在這裏,哭也是不頂事的。”

    “是我不好,是我沒能照顧好你。楚之,都是娘對不住你,既沒能保住你,也沒能照顧好嘉言。如今,怕是還得將自己的命搭進去。倘若娘真的...你一定要替娘好好保住嘉言,娘如今,也隻能指望你了。”

    冷世歡其實曉得,哭解決不了問題,卻是忍耐不住。想著他們想扶持楚之登基,必然便對楚之是不同的,若是楚之有什麽指示,應是不至於太為難楚之。如此,讓他照看嘉言也比冷燕啟照看來的穩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