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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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嫣堇的話,竟是叫冷世歡一時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了許久,也不知道楚之當太子或是不當太子有多大分別,故而道:

    “九大世家一向都是陛下打壓的重點勢力,身為九大世家之一的冷家自是不例外。就憑著這一點,陛下便不會扶持任何一個世家女所出的皇子,你們這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早些收拾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才是。”

    冷嫣堇心下苦澀逐漸擴散,隻覺秦邦說的果真是真的,自己的姐姐從來便不曾想過讓秦嶽扶持自己兒子上位。是以,語氣中的委屈更甚:

    “楚之一向親近姐姐,姐姐為何就不肯幫幫他?若是楚之真的...屆時姐姐不也是受益之人麽,一舉兩得的事情,姐姐為何就不願試試。姐姐,你便讓嶽哥哥幫幫楚之好不好?姐姐你也心疼楚之的不是麽?”

    若是要秦嶽扶持楚之上位,必然是更加引起齊嘉燁的忌憚,如今的日子本就如履薄冰,冷世歡實在不願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先不說奪嫡之事能不能成,單說這好處的前提,便是屆時還能活著的人才有。你覺著你我還能回到那宮裏,還能做著楚之登基後當上太後太妃的春秋大夢麽?冷嫣堇,清醒一些,你若還曉得楚之是你兒子,便不該將他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冷世歡說罷,便直直看著她,絲毫不錯過她麵上的表情。隻見她先是茫然,隨後是苦笑,也不曉得究竟聽進去那番話沒有,深深看了一眼院中帶著嘉言玩耍的楚之,道:

    “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便得抹黑回府,我便告辭了。改日若是姐姐有空,妹妹再來登門打擾。”

    她走後,楚之將嘉言抱回冷世歡身旁,也不曾問冷嫣堇說了什麽,便要回自己院中去溫書。冷世歡叫住他,有些不大敢看他:

    “楚之,你可想擁有那萬人之上的權利?你、你是不是也想要那九五至尊之位?”

    對於這個問題,楚之半點猶豫都不曾有,頭也不回便繼續走:“不想。”

    如此,冷世歡終是放心了,而後便安心照看嘉言。秦嶽風塵仆仆回來之時,嘉言剛剛睡著,冷世歡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他唱童謠:

    “你回來了,這次可順利?應是還沒用飯罷,我讓人替你做些吃的來。”

    秦嶽揮揮手,讓人退下後,看著冷世歡麵上有些悵然:

    “阿歡,你聽我說,因我遲遲沒能將明未欽那夥人拿下,收複失地。陛下起了疑心,派了一個欽差來,是要監視我一舉一動的。誰也不曉得陛下派來之人是誰,若是碰上見過你之人,事情會變得棘手,你我都要做好隨時被揭發的準備。”

    他剛說完,冷世歡手中捧著遞給他的茶杯便應聲落地,吵醒了將將才入睡的嘉言。一麵抱起嘉言哄,一麵將驚慌失措的眼神對向秦嶽的雙眼:

    “我哪兒也不去,我每日都待在屋裏不出門成不成?若是再不成,你能不能將救寧安的事情全權托付給王爺,你救專心的跟明未欽打仗可好?秦嶽,我不是不希望寧安好起來,可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嘉言,我不想嘉言小小年紀便隨我赴死。”

    若是事發,死的何止是她和嘉言,連帶著秦家與長公主府,都是免不了的。大抵,連冷家都不能幸免。

    “阿歡,若陛下派了人來查證,便是你整日躲在屋中也是無用的。我想,既然是來監督我作戰之人,我賴在戰場不回府,他也是沒理由來府中查證的。你在府中注意些,應是不至於被發現。

    隻是,若要如此,我便不能在府中替你撐腰了,就連書信,都是能少則少。如今處境艱難,我不在你身旁的日子,凡事都隻能靠你自己了。嘉言,也要你好好照顧了。”

    冷世歡聽後,摟著嘉言的手略微僵硬,隨後又有些遲鈍的拍了拍嘉言後背,哄他莫哭。待重新將嘉言哄熟睡之後,便重新替秦嶽倒了茶:

    “我曉得了,刀劍無眼,你在戰場上要當心,我在府中有你的這些人,出不了什麽事。其實我一向都不大讚成你去戰場的,便是學了些功夫又如何,秦嶽,你終歸隻是個文臣,不是武將。”

    本以為要花上好些功夫,多廢些口舌才能說動冷世歡,讓她同意自己去戰地。卻不想,便是不願,她也同意自己去了。曾幾何時,她隻是一個隨心所欲,想什麽便做什麽之人,如今卻是學會了低頭,學會了屈服。想到這兒,輕歎一聲接過茶:

    “是我虧欠了你們母子,阿歡,待陛下重回上京,叛賊伏誅後,我便什麽都不肖管。屆時我便辭了這左相之位,當個閑散世子,帶著你和嘉言去遊山玩水,那時我定是再不離開你們身旁半步了。”

    冷世歡覺著若真要怨,也隻能怨造化弄人罷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成的,亦如自己已經那般努力的不去計較那兩個女人的存在,努力站在秦嶽的位置替他想,卻仍舊是不能得到盡善盡美的幸福。

    搖搖頭,將這些事拋之腦後,而後將冷嫣堇之事與秦嶽說了。秦嶽似是一點都不意外,隻淡淡點頭示意他知道了,而後道:“我已將那神醫找了來,走罷,聽聽他對寧安中毒一事怎麽說。”

    本以為秦嶽去關外找回來的大夫,會是一個異邦人,卻不想仍舊是齊周人士,說話也是本朝口音:

    “郡主所中之毒,名為百日腐,但凡中了此毒,不論是人還是飛禽走獸,皆是逃不了渾身腐爛的命。按理說,郡主毒發之日不應這般快。

    可郡主卻立即毒發了,應是在半個月裏被再中了一次百日腐的毒,這才迅速發作起來。

    此毒乃苗疆製毒第一高手所製,也就是草民師傅,解藥種類繁多,皆是毒物是所造,過程繁瑣,也隻得師傅她老人家一人會。奈何十多年前,師傅便仙逝了,在下慚愧,解不了郡主之毒,還望相爺恕罪。”

    聽完這番話,冷世歡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寧安是吃了自己那份湯才發作的,顯然是有人先給寧安下了毒,隨後又給自己下毒,卻不想陰差陽錯間最後竟是自己害了寧安。

    “神醫,既然是你師父製的毒,你多多少少應是知曉一些的。不論如何你都試試罷,說不定你能解了這毒也未可知。”

    既然冷世歡這麽說,大夫也不好說不,聽聞這相爺寵一位從民間娶回來的夫人寵的不像樣了,約摸就是眼前這寸步不離跟著相爺的了:

    “夫人折煞草民了,喚草民一聲老何便是。半吊子的醫術,著實當不起神醫這名頭,不過是外頭人胡亂吹捧出來的。

    本就欠了相爺恩情,既然夫人要求,草民也願試上一試,權當是回報相爺的施恩罷了。回頭便看看師父留下來的典籍可有記載解毒之法,不過也是沒什麽把握的事,夫人別報太大希望才是。”

    秦嶽想的倒不僅僅是解毒,待何神醫與冷世歡說完之後,便道:“你師父是苗疆之人,且離世了十多年,緣何她所製的毒會出現在本相府中?你可知,都有些什麽人從你師父手中得到過這毒?”

    對此,何神醫仍舊是慚愧搖頭,老臉上的難為情顯而易見:“草民不知。”

    秦嶽見狀倒是不曾逼問他,隻讓他快些想法子,試試寧安的毒能不能解。何神醫倒是廢寢忘食的鑽研了好幾日,結果卻是叫人無奈至極。

    “師傅遺留下來的典籍記載,此毒是無解的。至少,她老人家生前沒能找出解毒之法。

    是以迄今為止,也就隻得一個方子能對抗那百日腐,那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服了能讓全身腐爛的症狀好起來,且皮膚越來越光滑細膩,宛若少女般。可這樣一來,便大大縮短了中毒之人的壽命。

    若是不服那解藥,草民能寫個方子,讓郡主多活上四五年。隻是這四五年間,潰爛不會治愈隻能減輕潰爛程度,自然也就要受許多的痛苦。”

    聽了這番話,冷世歡覺著自己從頭到腳都涼了個徹底,整個人也有些呆呆的:“那,倘若服了那解藥,能有多長的壽命?”

    “多則七八個月,少則兩三個月,這都是因人而異的,草民也說不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無論如何都撐不過一年,正常情形下,應是隻能活三個月的。”

    秦嶽麵上神色仍舊是淡淡的,眼底卻是有了些異樣,想說什麽,話都到了嘴邊也叫他咽了回去:“有勞神醫了,此事還得問問寧安的意思,待她有了確切選擇後,再來告知神醫。”

    冷世歡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與寧安說的,隻覺著喉嚨和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說完之後便見得寧安那滿臉凹凸不平的潰爛肌膚上有淚滑落,淚隨著麵上腐爛的起伏而滲入腐肉中。

    見寧安遲遲沒有回答,一時間也不曉得應說什麽好,看了看一旁站的筆直的秦嶽,見他也沒有想發言的意思,如此更是尷尬了些。

    正當她尷尬之際,寧安沙啞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悲涼之中透著濃濃的怨恨:

    “哥哥,還沒查出來是誰給我下了毒麽。憑什麽我這般不人不鬼的吊著一口氣,害了我之人卻能逍遙法外,其實我,當真是一點都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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