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茶樓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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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縈走上講台,快速指出了那些圖形可以折疊成正方體,哪些不可以。幾乎是瞬間便判斷出來了,這讓沈靈均感到不可思議。他問道“女郎是如何迅速做出判斷的?”

    孟縈本不想多說,她不想出這個風頭,但想到大家都不太理解,為何不將好方法與大家分享?

    她迅速取了直尺,將十一種能折疊成正方體的形狀全部畫了出來。然後說道“這十一種展開體囊括了全部,若想判斷是否能合成正方體,必須滿足以下條件第一,必須找到三對兩兩相對的麵;第二,兩兩相對的麵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隔空相望,另一種是之字形。”

    說罷,孟縈根據她畫的圖形比劃了一下,又將特殊情況講了一下。很快,大家覺得按照孟縈的方法,不但可以神速做出判斷,而且絕對不會出錯。

    孟縈剛講完,就見沈夫子兩眼放光地看著他,啪啪地鼓起掌來。接著下麵的學子也跟著鼓起掌來。

    沈靈均從來就沒見過,有人將算學講得如此精彩,如此體現算學之美。就連下麵坐著的女郎和郎君們,也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孟縈。

    她站在講台上猶如發光體,三言兩語便將複雜的問題簡單明了化。隻有算學知識淵博的人,才能做到融會貫通,深入淺出。

    他們絲毫不懷疑,孟縈的算學知識。可能比他們在座的任何人都強,包括沈夫子。

    沈靈均也是這麽認為的……

    “女郎是哪個學部的,我怎麽從來未曾見過?”沈靈均問道。

    “國子學孟縈見過沈夫子。”孟縈恭恭敬敬地對著沈靈均行了一禮。

    孟縈,聽到這個名字,沈靈均便開始在腦子裏搜索。難道她就是十年前在山南東道見過的小肉丸?兩年前還曾聽五郎說過她!

    “孟女郎可是來自山南東道?”沈靈均為了確定孟縈就是他畫上的小肉丸,又多問了一句。

    “正是。”孟縈一臉不解地看著沈靈均。她這才發現他好像有些麵善,隻是孟縈記人的本事遠不如她的學習能力,她根本想不起來曾在哪裏見過他。

    沈靈均發現她真的就是自己畫中的小肉丸,嘴角翹了翹,沒有多說話,讓孟縈回到了座位上。

    正月二十六,來了場倒春寒。忽地,下了場大雪,溫度一下子降了許多。因著雪大風寒,孟縈便沒有回家,在宿舍裏住下了。白芷提前準備了炭盆,宿舍倒也暖和。

    晚上,孟縈看了會書,覺得有些凍手,便早早燙了腳上床躺著。白芷在榻上鋪了被褥,隻等孟縈睡下,他再休息。

    忽然,左邊隔壁傳來了一陣聲音,孟縈聽了滿頭黑線,這還是宿舍嗎?

    孟縈看了白芷一眼,隻見他麵色還算正常,但雙耳緋紅,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孟縈想這幫女郎可真是風流!孟縈忽地將被子拉到頭上,閉著眼睛裝睡。

    白芷見孟縈躺下之後,在外間留了燈,便去榻上躺了下來。他翻了幾個身,榻有些老舊,發出吱吱的聲響。

    孟縈在房間裏聽得真切,她抬頭看了一眼白芷躺著的榻,有些短了。白芷身量高,榻不夠長。他隻能蜷著腿,腳才不會露出來。孟縈看他睡得憋屈,有些心疼。

    十年來,他一直都盡心盡力地守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打理好一切。他陪自己的時間比爹爹還要多。若不是他家中出了變故,他也會如世家望族裏的郎君們一樣,每日盡情遊玩,活得自在適意吧!

    孟縈想到何夫子對自己的諄諄教導和悉心教誨,又想到白芷這些年來的忠誠陪伴,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也可能是寒夜太冷,也可能是周圍的氣氛使然,孟縈叫了聲“白芷,我冷。”

    白芷立馬下榻,他穿著白色的中衣,披散著頭發,顯得溫潤清雅。他走到孟縈床前,手伸到被窩裏摸了一下她的腳,發現果然冰涼。

    “我去加點炭,讓炭盆燒旺一點。”白芷對孟縈說道。

    孟縈有點哆嗦,過一會兒,又嘟囔了一聲“我還是覺得冷。”

    白芷聞言,輕輕地鑽到了被窩裏,摟著孟縈。他身上暖暖的,有種寧靜的氣息讓人感到安心。

    孟縈在他懷裏拱來拱去,想要這個舒服的位置睡下來,突然白芷發出一聲悶哼。孟縈抬頭看了他一眼,借著火光,發現他臉色緋紅……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看孟縈的眼睛,那一刻他心動情動了。

    孟縈也沒想到兩人會到這種地步,有些羞赧,沉默不語地窩在他懷裏,兩人相擁著睡到天明。

    中午,孟縈下學後,白芷對她說道“女郎,下午下學,我們一起去內城,上午牙人送來消息說,有家店鋪要轉讓,到時我們去看看。”

    孟縈想著早些去,可下午的課,夫子嚴厲,又拖了堂。等到下學時,天色已晚。

    ……

    正月二十七日正午,睿親王蕭瑾瑜接到沈靈均的信,請他下午申時去文清茶樓一聚。

    蕭瑾瑜與沈靈均自小相知,沈靈均是蕭瑾瑜的陪讀,兩人一起讀書,一起學習騎射。沈靈均的父母四十多歲才有的他,他是家裏老小,排行十一。嫡長姐沈靈雲比他大二十多歲,就連姐姐家裏的好幾個孩子都比他大。

    文清茶樓,二樓思凡包間,一襲白衣的沈靈均坐在茶幾前,一壺上好的雲霧綠茶擺在麵前,冒著氤氳的霧氣,讓人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

    突然有人推門而入,隻見一個瘦弱的高個郎君走了進來,他帶著帽子,厚厚的狐尾毛遮住了麵頰。他偶爾咳嗽兩聲。

    沈靈均見他進來,立馬站起來,關切地問道“五郎,真是抱歉,我忘了天氣不好,你不好出門。這兩天天氣很冷,你身體怎麽樣,病又犯了嗎?”

    “無妨,十一郎坐,我們坐下來說。”

    “好,我先讓人給你送壺薑茶來驅驅寒,最近倒春寒,感覺比去年年底時還要冷。”

    很快,小二便送來了一壺熱騰騰的薑茶。沈靈均給蕭瑾瑜倒了一杯薑茶,放到他麵前說道“五郎快趁熱喝。”

    蕭瑾瑜搖了搖頭說道“這麽些年還是喝不慣薑茶,太刺激。你先放那兒吧,我慢慢喝。”

    “這些年,你真是不容易,這毒一直都沒有找到解藥。太醫院和藥穀那幫郎中都幹什麽去了?”

    “咳咳,也怨不得他們,郎中也不是什麽病都能治,什麽毒都能解的。他們也盡力了,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好生找個女郎嫁了吧!不要因為兒時的玩笑話耽誤了。”

    “五郎說得是什麽話,嫁人有什麽好,不嫁人才好呢!要嫁就一起嫁,說好我給你當陪媵的!”十一郎此時不複做夫子時的穩重端肅,而是像個傲嬌的孩童。

    “十一郎,陪媵的話都是兒時的玩笑而已,如果你碰到喜歡的女郎,嫁過去就是。就算你嫁了人,我們依然還是朋友,不是嗎?”

    “好了,不說那些。我給你說,你猜猜我最近見到誰了?你肯定猜不到?”十一郎一臉八卦地說道。

    “誰啊,讓你這麽興奮?”

    “五郎,你好好猜猜?我們十三歲那年見到的一位小女郎。”

    蕭瑾瑜有那麽一瞬間想到了孟縈,隨後又覺得沈靈均不可能見到孟縈。便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十三歲那年見到的小女郎多了去,我哪能想到是哪個?”

    “你還記得我們在武陵郡,女神廟後山見到的那個小女郎嗎?”沈靈均興奮地問道。

    蕭瑾瑜沒想到沈靈均見到孟縈,並認出她來。

    “你還記得嗎,當時你叫她小肉丸,她立馬就反擊,叫你小魚幹。她還逗我,叫她姐姐。還有她背的那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還有一首讓人驚豔的詠海棠的詩。

    當時我畫了兩幅畫,一副被母親帶到了宮裏。手上這幅,我昨天找了出來。誰能想到一轉眼,十年就過去了,那個胖乎乎的小肉丸,如今出落成一個驚才絕豔的妙女郎。”

    說罷,沈靈均打開了手中的畫,畫中果然有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在山道上奔跑,山上開滿了黃色的迎春花和白色、紫色、粉色的玉蘭花。小女孩長得圓潤飽滿,如雪團一般嬌憨可愛。

    蕭瑾瑜笑著搖了搖頭,當時自己不知為何看她不順眼,叫她小肉丸。誰知她反應那麽快,立馬就叫他小魚幹。多少年都沒人敢如此跟他說話,偏生這個小家夥天不怕地不怕地給他取綽號。

    後來他去了山南東道,十一郎去了別的道州。回來後,他還給十一郎講過這孟家女郎,沒想到她成長驚人。現如今已入國子學,待到明年會試後,她便會金榜題名,而後洞房花燭吧。

    “五郎,你知道嗎,昨天我去國子監給算學部上課,孟縈也去了,當時我並未認出她來。因為最後展開題太難,大家都覺得不好理解,我提問,大家都裝鵪鶉,不敢抬頭。

    隻有她盯著我看,嘿嘿,一臉欣賞。所以我就叫她上去回答問題,誰知,她的算學遠遠超過算學部的學子,真是太厲害了!做題速度又快,而且還交給大家更便捷的解題方法,最後還歸納總結了全部題型。我覺得我在算學上遇到對手了。”

    蕭瑾瑜看沈靈雲說起孟縈時,兩眼放光,一臉興奮的樣子。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十一郎。十一郎自小就長得好,溫潤如玉,清雋雅致。深受京中貴女的愛慕。

    在外人麵前,他一直都是謙謙君子的形象,也隻有在自己人麵前才會露出孩子氣傲嬌的一麵。但他從來沒見過,十一郎說起一個女子如此興奮,頭頭是道。

    五郎既為朋友感到高興,又為自己感到痛心。上天最終還是讓他們相見了。

    “你遇到的不一定是對手,沒準是知音呢。”蕭瑾瑜對沈靈均說道。

    “五郎說笑了,我感覺她的算學水平遠超過我,她可以當我的夫子。在她麵前,我連對手都算不上了。”沈靈均有些失落地說道。

    蕭瑾瑜笑了笑,並不言語。他真的有些羨慕自己的這位老友了,他聰慧靈透,為人豁達,卻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對他真誠,幾乎是毫無保留。

    蕭瑾瑜決定幫他一把,不能因為自己的病情,而耽誤了十一郎的終身幸福。

    兩人在茶樓裏聊了很久,又在那裏用了晚餐。等到兩人分別,蕭瑾瑜從茶樓裏出來時。天色已晚,因著昨夜的大雪,路上積雪尚未清除,踩在上麵嘎吱作響。

    蕭瑾瑜看晚間並未刮風,雖有些冷,但比起風雪交加,已經好了很多。再說,他覺得晚飯吃的有些多,便想走走,活動一下,反正這茶樓離王府也不是太遠。他帶好帽子,又裹好圍巾,披著著輕軟保暖的披風,開始慢慢地往王府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到處張望,路過望月樓時,蕭瑾瑜的貼身侍奴文合,提起望月樓推出了新式點心,特別美味,連禦廚都做不出那麽美味的點心,每日購買的人排長隊,很難買到。

    蕭瑾瑜一聽,想著明日進宮,給父君帶些新式點心,便讓貼身侍奴文合去買些過來。他繼續往前走,想著暗衛就在不遠處跟著,安全應是無虞。

    誰知,走著,走著,毫無征兆,他突然就毒發了,渾身無力,顫抖不止,直接倒在雪地裏,無法動彈,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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