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牛市來了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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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意在江南漸漸濃鬱起來的時候,原來因為北地傳來的壞消息雖然忽必烈在打腫臉裝勝利,但是江南的士大夫們還是習慣看圖說話,地圖上誰的地盤變大了,一定是勝利者,反之肯定打了敗仗而變得沉悶煩躁的氣氛,也突然變得有點輕鬆歡樂了。
西湖之上,又是處處鶯歌燕舞,冬天時愁眉苦臉,一副憂國憂民樣子的文官,此刻又成了風流才子,和臨安青樓瓦肆裏的佳人們乘坐畫舫同遊西湖了。
臨安的茶館酒樓,這時也生意興隆起來,每天都顧客盈門,而且客人們的出手仿佛也大方了幾分。跑堂的小廝一日下來,都能有幾十個銅錢的小費。剛剛從隨州開來的六千楚勇,這些日子也是精神抖擻的在禦街和各個城門口巡邏。看看他們身上披著的厚重堅實的步人甲,手中泛著寒芒的長槍,還有那種帶著殺氣的沉穩步伐,就比昔日護佑臨安城的三衙兵強了不知多少!
看來這書生掌兵還是有道理的,光是李庭芝練出來的楚勇,恐怕就比大宋任何一個武夫教養出來的兵士要強了許多。據說這些隨州募來的楚勇不僅個個武藝精熟,而且每日還有隨州籍的士子給他們將聖人的道理可是真正的大道理,還是由真正的士子在講。現在大宋的團練講究的是書生帶兵,大部分的軍官都是士子,士兵又是他們的佃戶或同宗,是被當成弟子教養的。這樣用聖人道理教養出來的軍隊,怎麽都不會弱於那支入了魔道的北明叛軍吧?
若大宋有二三十萬這樣的精兵,北伐中原不談,保住江南一方太平應該是不難的。
不過在這個春天,最讓臨安城內的文官們感到舒心的。還不是這支剛剛嶄露頭角的團練軍。而是正在回升的米價!這一輪米價下跌是始於四年多前的臨安之變。陳德興衝冠一怒為紅顏,打掉了大宋國的表麵統一,造成了十五鎮節度使的割據局麵。但是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
首先。在臨安之變中表現拙劣的八萬三衙兵被全部遣散!每年可以節省下相當於幾百萬貫銅錢的軍費開支。
其次,四川、京湖、兩淮的方鎮兵費不再需要朝廷全部承擔。因為這些方鎮已經不再是大宋天子的“禦前大兵”。而是割據一方的軍閥。他們的開支自然要靠各自的兵頭自己想辦法了。
以上這兩點變化,每年替南宋朝廷省下來的軍費,就有數千萬貫之巨!而且自臨安之變後,大宋和蒙古的三十年戰爭也正式結束。四年以來,國家就一直處於和平之中,戰爭費用和各種賑濟難民的開支,也都降到了最低。
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南宋的財政連著幾年出現了少有的平衡局麵。而財政平衡也就意味著南宋朝廷不再需要發行大量的會子搜刮民財。不僅如此。中斷了幾十年的會子贖回也在兩年前恢複就是用銅錢或新一屆會子贖回早期發行的會子,當然是要狠打個折扣的。會子這種紙幣有些奇怪,理論上是會定期打折贖回的。有點像是一種可流通負利率債券。不過自打蒙宋戰爭開打,贖回會子的事情就像是個傳說了。
幾十年來,會子隻發行不贖回,實際價值自然一跌再跌,而朝廷又用會子“和買”民間財貨,等於變相加稅,此舉不但造成大量的自耕農破產,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通貨膨脹。這通貨膨脹最直接體現。就是作為生活必須品的糧食價格不斷攀升!
而隨著會子贖回的重新啟動和和買製度的基本取消(並不是完全取消,而是因為沒有龐大的軍隊需要供應,和買的東西便越來越少了)。南宋經濟麵臨的通貨膨脹,自然也就迅速轉為了通貨緊縮。
而且由於戰爭的結束和四川、京湖、兩淮糧食生產的恢複,江南糧食市場的供應空前寬鬆。因此四年以來,糧價就不斷走低。而糧價的下跌對臨安、泉州等大城市的居民來說當然是好事兒,他們是糧食的消費者嘛!
對於占南宋人口多數的佃戶來說,糧價下跌雖然不是好事,但是損失也不很大。因為南宋流行的是實物地租,而且佃戶所得僅夠糊口,地主若再逼得太緊。他們棄佃出逃可就麻煩了現在各個方鎮都在想盡辦法招誘農民去他們的地盤上開墾種地,佃戶要是跑了去。那真是皇帝老子也沒辦法可想的。
所以這糧價下跌的所有損失,就隻能由地主階級來承擔了。這天下稍稍太平。老爺們的荷包卻是縮了水。不管下麵的老百姓是什麽想法,在大老爺們心目中,荷包縮水總是壞事情。不過今年開春以來,形勢似乎有了扭轉,米價止跌回穩!
先是秋天在鎮江交割的遲約價上漲到了一貫又八十文以上。這可就已經高於鎮江現米價格了,而南宋糧食市場上遲約價通常是低於現貨價的。於是,在遲約全價維持一貫又八十文以上一段時間後,現貨價格也開始節節攀升。鎮江的現米價格,很快就突破了一貫又一百文。
可是就在大家以為米價不會繼續上漲之時,秋季交割的遲約米價(含定約錢的全價)再次飆升,很快突破每石一貫又二百文的高價!
也就是說,一張百石糙米額度的秋季鎮江交割遲約的價值,已經從原來的近乎廢紙,一下子暴漲到了每張15貫銅錢。
而與此同時,臨安、明州、泉州等南宋大城市中,還出現了專門買賣“米糧遲約”的交易場所,都是一些大商人經常光顧的高檔茶樓、酒肆。
而“米糧遲約”和糧價上漲,也漸漸成了這些南宋大城的上流社會的熱門話題。
“聽說了嗎?北地三國現在都在鬧糧荒啊!他們那裏整年都兵荒馬亂,壯丁都去打仗了,田裏麵隻有老弱耕種。現在已經沒吃的了,隻能到俺們大宋來買糧食。”
“聽說了,北邊的大元國已經派了使團南下,帶頭的就是原來泉州蒲半城!聽說蒲半城這些日子別的事情沒有,就忙著和各家糧商簽遲約……”
“怪不得米價最近漲得那麽快,感情是北地三國在買啊!”
“漲得快?這才到哪兒啊?現在每石兩貫都沒到!幾年前蒙宋交兵那會兒,哪有低於兩貫一石的米?依我看呢,這米還得漲!既然北三國要買,還客氣個啥?就該狠狠的漲!”
“對,就是要狠狠的漲!聽說賈太師也是這個意思……臨安的小報上都說了,這個米不漲到三貫是不會罷休的。他們北人要吃米,就得花三貫銅一石的價錢買!要不買,那就活該餓死!”
“對!該讓他們買貴米,咱們被他們打了三十年,現在沒吃的求到咱們,還客氣個啥?看來這米價還得漲,這遲約……我得去買個十張八張的小來來,反正也不差這幾個錢。”
“沒錯,我要去投個十張單,不過150貫銅錢,要是這米價真到三貫,那可就1900貫啊!這可是以小博大的買賣……”
所謂的遲約,用後世的標準來說就是期權,特點就是以小博大。一張100石行約全價在每石880文的遲約,在糧價低於800文(一貫),而且明顯供過於求的時候,其價值是很低的。
但是當糧價升到三貫的時候,就等於每石米賺了1520文,按照800文一貫計算就是1.9貫,那100石就190貫!如果米價升到五貫,那這份遲約的價值就高達390貫……
隻要稍微懂一點生意經,手裏又不差錢的商人、士紳,很容易就能算清楚這種遲約在糧價上漲過程中可能產生的豐厚利潤。
啪地一聲兒,棋子輕輕的落在了棋盤上麵兒。一副棋局,已經到了勝負分明的時候。黑子大獲全勝,白子則兵敗如山。
執黑的蒲壽庚春風滿麵,而執白的蒲壽晟卻眉頭緊皺,仿佛有什麽心事縈繞心頭。
“大哥,還在擔心咱們贏不了麽?”蒲壽庚一邊將棋盤上的白子、黑子收回,一邊笑嗬嗬的發問。
蒲壽晟苦苦一笑:“漲是漲起來了……可是最後接盤的冤大頭還沒有著落呢?咱們手裏現在有多少張遲約?”
“十八萬二千張。”蒲壽庚道。
“才放出去一萬八千張……”
蒲壽庚微笑:“試水而已……這是放出去讓人跟的。”
坐莊嘛,當然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捏手裏,一點財不漏給別人。這樣外界感覺不到財富效應,標的也沒有真實交易,抄再高也隻是紙上富貴。等到行約期一到,那可就要賠進去了。
“這道理我懂!”蒲壽晟搖搖頭,“可這遲約是可以不斷發出來的。市麵上早就有別人在收,還是大量的收,和咱們一樣是從大糧行那裏直接收遲約的……我擔心這些盤子會突然砸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