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風險放到最大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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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句真心話,蒲壽庚這個很可能是13世紀最大的奸商其實也不算太奸。價值200萬貫的遲約隻敢想質押出100萬貫現錢。由於此時的錢莊無法監控蒲壽庚的“證券資金賬戶”,所以這樣的質押融資比例,大約相當於後世一比一的融資。那種一比三、一比四,甚至是一比五的配資,蒲壽庚是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就算他提出,他眼前的這些錢莊掌櫃的,也不會答應。

    就算是一比一的融資,在場的幾個掌櫃,都仿佛有些猶豫。雖然江南的錢莊業早就開始給遲約炒作提供融資了。但那都是“小額”融資,不過是幾千貫、幾萬貫的抵押貸款,可沒有一筆上百萬貫的大買賣。

    這上百萬貫,在宋朝可是天文數字!而且宋朝的金融業並不發達,錢莊的實力甚至不如大糧商畢竟大糧商都是各個江南大族的公產,背後都有數萬甚至數十萬畝的田產在撐著。這江南的田土可是非常昂貴的,上等的水澆地每畝價值常常高達數十貫。一個大族擁有的田產往往價值數百萬貫乃至上千萬貫!

    相比之下,宋朝錢莊的實力和背景就差一些了。在宋朝,錢莊的後台老板多半是寺院和道觀!

    沒錯,就是這些出家人!宋朝的和尚、道士可比後世21世紀的和尚、道士牛逼多了,人家還兼任著銀行家的角色。

    凡是有名的寺院、道觀,全都是富得流油,擁有大片田產自不用說,而且還有大筆的香火錢進賬,還有一定的免稅特權。而且寺廟、道觀的信譽也非一般商人可比百年老號已經罕有,千年古刹卻是多見。這破產的商人年年有。倒閉的寺廟卻真不多見。

    在宋人看來,把錢存在寺廟裏麵,遠比存在商人那裏保險!所以商人開辦的錢莊在吸收存貸款方麵的能力。遠遠比不上寺廟。久而久之,商營錢業就附屬於寺廟。成了寺廟向商人放貸的窗口了。

    如果在宋朝開個什麽銀行家年會,與會的肯定不是西服革履的海歸精英,而是披著袈裟,腦袋光光的和尚eo。所以陳德興把自己開辦的銀行掛在天道教名下,也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慣例。

    不過和尚eo是不會來豐樂樓見蒲家兄弟的,大和尚們還有念經燒香,而且商業方麵的信貸比較複雜,不是和尚們能弄清楚的。所以就會收編一些商營的錢莊。讓它們充當代理去和商人打交道。

    但就算是經驗老道的錢莊掌櫃,對於“遲約”這種金融衍生品也是一知半解,在大筆放款的時候,還是非常猶豫的。

    蒲壽庚仿佛早就猜到了他們的心思,臉上不動聲色,卻道:“遲約的價錢變化的確很大。不如這樣吧,在借貸的字據上寫好了,隻要遲約成交價跌破150貫,你們立即就可以把抵押在你們手中的遲約拋售變現,取回你們的本金和應得之利息。再把多餘部分還給我就行了。如何?”

    這就是“強製平倉”,是證券融資中一個最常見的風險控製手段。不過在宋朝卻是金融創新,至少在蒲壽庚提出之前是沒有這種先例的錢莊或當鋪。隻有在借款人到期不贖回抵押物的情況下,才能將抵押物變現。沒有在還貸期限到達之前,因為抵押物的價格變化而將之變現收回貸款的。

    幾個錢莊掌櫃立馬就在心裏麵盤算開了。價值200貫的遲約質押借貸100貫現錢,而且當遲約價格跌破150貫時,錢莊就能把遲約賣出……仿佛是沒有風險的!

    “行!就這麽辦!”掌櫃們沒有思考太久,全都點頭應允。既然沒有風險,這就是一筆好買賣了。比較蒲壽庚給出的利息是相當高的,五分利是一個月五分,一年就是六成。相當於60%的年利率!幾乎可以夠得上高利貸的標準了。

    蒲壽庚笑了笑。又道:“可要是遲約在抵押期間大幅上升呢?現在市麵上都已經高看到300貫、400貫了……”

    其中一個掌櫃疑惑道:“上升了又如何?難不成蒲官人(蒲壽庚也是官,大元的官)想多借些錢?”

    “正是如此!”蒲壽庚道。“不如你們給個借款的額子吧,按照遲約市價的五成計算如何?若是遲約上漲到300貫就押150貫。400貫就押200貫……當然,也不是蒲某一定會借,隻是一個額子,蒲某如果需要用錢,便到各位的鋪子上去支取。至於利息,也按五分,按日計算。”

    “那麽遲約價格跌破多少才我們才能拋售呢?”

    “就按照借款的總額算,隻要抵押的遲約價格跌破借款總額的一倍半,你們就可以拋!”

    2比1的質押貸款,遲約價錢跌破抵押金額的一倍半就能強製平倉。這樣的條件,錢莊仿佛是沒有一點風險的。

    “可以,就照此定立字據……不過我們這些錢莊本金有限,借貸的額子還需有個上限。不如就按照初始的借貸額子加倍吧。”

    “嗯,一言為定!”蒲壽庚滿意點點頭,心裏卻有那麽一絲失望。

    他知道這些錢莊為什麽要給貸款金額設上限,不是因為害怕風險,而是真的沒有足夠的現錢周轉!

    雖然錢莊業的同業借貸向來興盛,但是天道莊卻在遲約炒作開始後,中止了同業拆借。少了這個天道莊飛錢的發行方參與,江南的錢莊業能提供的天道莊飛錢就比較有限了畢竟天道莊飛錢是要用金銀銅去交換的。

    而且天道莊置身遲約炒作之外,也讓它避免了一場大難,說不定還會因為別人的大難而獲利。等到遲約暴跌之後,天道莊或許就是整個江南最有錢的錢莊了,到時候他們的飛錢的信譽可就真的起來了……

    ……

    “總管,這是遲約質押借款的標準字據。”

    就在蒲壽庚和幾個錢莊掌櫃談妥遲約抵押貸款後的第五天,一份標準的遲約抵押字據,就被鄧秋忠帶到了齊福客棧,交給了天道莊大總管屈華傑。

    當然,這份字據不是蒲壽庚簽的。而是金穀行和靈隱寺開辦的雲林金銀鋪訂立的遲約抵押借款字據。不過上麵陳列的條件,卻和蒲壽庚簽訂的字據完全一樣。

    都是2比1的借貸額度,都是質押遲約市價一倍半的強製平倉線,利率也都是五分(每月)蒲壽庚無意間又完成了一次小小的金融創新,製定了證券質押貸款的遊戲規則。

    現在臨安所有的錢莊,都按照這一套規則向遲約炒作的參與者們放貸了。

    “十張遲約押出一千五百貫,這靈隱寺的和尚還真是大膽啊!”屈華傑接過字據掃了一眼,冷冷笑著。這遲約在他看來,真和廢紙沒有兩樣!

    “豈止是和尚大膽,如今臨安的錢莊銀鋪誰不如此?”鄧秋忠笑道,“現在遲約天天漲,轉眼都已經漲破300貫了,隻押出150貫,任誰也不會以為有風險的。”

    “跌破一倍半錢莊就可以自行拋出?”屈胖子忽然問道。

    “對,就是一倍半。若是以300貫計算,跌破225貫就可以拋售了。”

    “225貫……”屈胖子哼了一聲,“到那時就拋不出去了!江南的錢莊業算是完了,搞不好連寺廟都要倒掉幾家!宗蓮,你的金穀行有錢存在寺廟中嗎?”

    “沒有,金穀行的錢都存在天道莊賬上。”

    “那就好了。”屈胖子抬眼看著鄧秋忠,“這話你聽著就行,不要到處亂傳。”

    鄧秋忠一怔,“那些和咱們聯手的米商也不說?”

    “不說!”屈胖子道,“他們若真信天道,自會把錢轉入天道莊,若不信……虧死拉倒!”

    鄧秋忠一歎,“這次真不知有多少人要虧死了!”

    金融風險從來不會隻存在於交易所之中!通過信貸向整個金融係統轉移本就是常態。如果再無有效監管,往往就是一場破壞性極大的金融危機!

    不過危機是危險,同時又是機遇。由寺廟把持的南宋金融格局如果不打破,如天道莊這樣的新式銀行,是不可能迅速發展起來的。

    “有人虧死才有人發財,那些寺廟不倒,我們天道莊如何取而代之?”

    屈胖子的話說得很慢,也很有氣勢,很有一點境外反動大空頭的意思。

    他停頓了一下,從案幾上取過一張紙條,遞給了鄧秋忠,道:“這是劉明經讓人送來的,原來是裝在蠟丸裏麵的。你看看吧。”

    紙條隻有二指寬,上麵寫了幾個字:五月初一,五百五十貫。顯然就是遲約見頂的日期和時間!

    “五百五十貫啊!”鄧秋忠難以置信的吸了口氣。現在他手中有一萬一千張遲約,按照這個價格就是五百六十五萬貫!

    簡直富可敵國!

    “總管,咱們什麽時候拋?”鄧秋忠壓低聲音問。

    “今天!從今天開始……慢慢的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