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去攝政王府，也沒有回牽情閣，雲兮就在微微濕潤的樹幹上睡了一宿。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反而能夠睡得更加安穩。日光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她才回了攝政王府。

    “你晚上去哪裏了？”

    雲兮心情不錯，在一邊坐下：“我睡不著，出去散了散心。昨兒晚上城郊的山上下了一場雨，我一不小心就在那裏睡著了。”

    蕭煜看她神采飛揚，眯了眯眼睛：“心情很好，有什麽好消息？”

    “也沒有，隻是有些一直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有了一絲轉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有很多事情在被觸發之前，我自己都忘記了。”雲兮歪了歪腦袋看著蕭煜，“你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呀。”

    雲兮歪頭眯眼微笑的時候，蕭煜恍惚了一下。那時候的她，真的很像樓半夏。可也隻是一瞬間的恍然，蕭煜很快便清醒了過來：“既然有人想對你下手，最好還是不要到處亂跑了，免得出事了都沒人知道。”

    *

    在用了藥半個月之後，望雨的身體基本已經恢複。望雨本人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雨女卻率先醒了。

    破天和畢巧一如往常一般坐在腳榻上談天說地，破天很久沒有出去過了，對外麵發生的事情有很多都不了解，畢巧就將自己一路以來的見聞說給他聽。樓半夏將熬好的湯藥往望雨嘴裏灌，咳嗽聲卻是從床上傳出來的。

    破天瞬間從腳榻上彈了起來，熱切地看著不住咳嗽的雨女：“主上，主上醒了！琴先生快過來看看！”

    樓半夏快步走到床邊，讓畢巧倒杯水過來。因為劇烈的咳嗽，雨女的脈搏有些快，不過確實強勁有力。喝了水，雨女漸漸緩了過來：“破天……”

    “我在，我在！主上你先不要說話，休息一下。”

    雨女搖了搖頭：“望雨呢？”

    破天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都那樣對你了，主上你怎麽還念著她，她根本不值得！”

    樓半夏一巴掌拍在破天頭頂，將他推開了：“望雨還沒有醒，就在那邊榻上。你先調息調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要剛醒過來又睡過去了。”

    “你們……是誰？”

    樓半夏勾了勾唇角：“我們是破天請來喚醒你的。”

    “喚醒？本尊睡了多久？”

    “已有萬年。”

    還好雨女還算爭氣，沒有再睡過去。自行調息之後，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在望雨身邊坐了一會兒，雨女便打開了房門。看到周圍高聳的石壁，雨女並沒有十分驚詫。這是她早就已經設下的法陣造成的，為的就是保住魔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破天寸步不離地跟在雨女身後：“主上，你感覺怎麽樣？”

    雨女揮了揮衣袖，走出寢宮的大門，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天空：“魔界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畢巧端著剛剛熬好的湯過來：“這是阿琴讓我給你熬的湯，蛟筋都已經被燉化了，很補的。”許是在雨女身邊跟破天胡侃多了，畢巧麵對雨女也沒什麽緊張的感覺。

    雨女對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多謝。”

    畢巧彎了彎唇角：“不用謝，你能醒過來，我們這趟就算沒白跑。”

    “自從你開始沉睡，魔界的天空就逐漸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樓半夏從另一邊出現，“我們會出現在這裏，便是受人所托前來將你喚醒，改變現狀。”

    雨女嗤笑一聲：“萬年過去，竟然還有人記得本尊。”

    “有些人，是永遠不會被人忘記的。”

    雨女抬起下巴：“我可以驅散天空的烏雲還給魔界一片明淨的天空，但你們必須把望雨喚醒。”

    “你也看到了，望雨的問題不在於身體，而在於她的身體裏隻有一魄。要喚醒她，就要找到她其他的魂魄。我想，憑我現在的修為，還沒有辦法做到。”

    雨女抓住樓半夏的手腕，將她拉倒自己麵前：“她其他的魂魄，現在在人界。”其實，如果當年沒有發生意外的話，她們現在都該在人界了。可她沒有想到，望雨會在最後的時刻背叛她。

    樓半夏的皮膚被雨女的指甲劃破，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手腕滴落，她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人界？”

    “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魔殿，但我可以送你們過去。”

    畢巧抓住樓半夏的袖子：“不行，你現在不能回去。”

    樓半夏斂眸思索了一瞬：“好。”

    “阿琴！”

    樓半夏安撫地拍了拍畢巧的手：“不會有事的，他們也不會想到，我會入魔道。”

    雨女伸手在畢巧身上施了術法，將她束縛住：“這個小家夥就先留在這裏陪我吧，等你把望雨的靈魂帶回來，我再把她還給你。”換句話說，畢巧便成了被雨女扣押的人質。雨女也知道這麽做有些忘恩負義了，但她必須這麽做。

    樓半夏被雨女直接從雨塚傳送到了人界，睜開眼的時候，便是陌生的光景。

    街邊的茶館中，說書人神采飛揚、吐沫橫飛地說著段子，樓半夏坐在角落裏靜靜地聽著。從茶館中百姓的言談中她知道，雨女送她來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蕭煜所在的時空。隻是，她現在腳下踩著的，是青霄的土地。

    為什麽她會被送到這裏，難道說，望雨的靈魂就在青霄嗎？

    “前段時間，朝中的權貴都偷摸兒地派了人出去，你們可知那些人都出去幹什麽了？”

    “老頭兒別賣關子了，趕緊地說吧！”

    “是啊是啊！”

    說書人壓了壓手中的折扇：“諸位稍安勿躁，聽小老兒慢慢道來。在古籍傳言之中，有種聖藥名為‘太歲’，生於亂世，行蹤隨星象而變化，人吃了能延年益壽，甚至長生不老。說這太歲啊，最近竟然被人發現了。這些權貴哪裏還坐得住，麻溜兒地就派了人出去找去了……”

    樓半夏在桌上留下一塊碎銀子，沒有再聽下去。此處當是青霄的都城，既然到了這裏，總要去看看姽畫的。

    樓半夏的突然造訪給了姽畫和碧蕊一個驚喜，姽畫拉著樓半夏不住地打量著：“你怎麽一聲不吭就來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來這裏，”樓半夏笑了笑，“你們的日子倒是過得逍遙得很。”

    姽畫眉眼彎彎：“剛來的時候也是手忙腳亂，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現在已經能遊刃有餘了，況且還有碧蕊幫我。唉，畢巧沒跟著你一起來嗎？”

    “她在另外的地方等我。我來這裏，也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有什麽事直接說就是了，咱們之間還談什麽幫忙不幫忙的！”姽畫嘟起嘴巴，佯作不高興的樣子。

    樓半夏捏了捏她的臉：“好。我這次來，是為了找一個人的靈魂。”

    “靈魂？”

    “對，那個人的靈魂應該是殘缺的，你如果知道的話，應該會有印象。”

    姽畫想了想，在自己的印象中並沒有靈魂殘缺的人來找過自己。若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她也不會去查探別人的靈魂。

    “你確定那個人在這裏？”

    樓半夏苦笑著搖頭：“我並不確定，隻是我一睜眼就在這裏，也隻能從這裏開始找了。”

    “你先別著急，暫且在我這裏住下。這些年我在此處也有了些人脈，我們幫你一起找。”靈魂殘缺的人，總會與常人有一些不同。或者反應比常人慢一些，或者會有記憶的空白……隻要他跟別人有過交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樓半夏的手指敲擊著桌麵：“還有一個線索，她是從魔界來的。”

    “魔界！”姽畫瞪大了眼睛。這個消息雖然令人驚訝，有些危險，卻也給他們提供了更多的尋找線索。

    正事談完了，便該切入私事了：“姽畫，阿煜最近可有跟你聯係？”

    姽畫眨了眨眼睛：“沒有，出什麽事了嗎？”

    “他回來之前，我讓他找機會殺了雲連生……”

    “那件事是他做的！”

    樓半夏被打斷，愣了一下：“什麽事？”

    姽畫歎了口氣：“幾個月前，雲連生代表青霄國主前往瑤藍與瑤藍國主商談重新結盟一事，遭到了刺殺，說是當場身亡。為了此事，瑤藍國主和青霄國主都大發雷霆，瑤藍國都封鎖了一個多月，最後還是沒能抓到人。不過，據我看來，雲連生恐怕並沒有死。”

    “怎麽說？”

    “若是雲連生真的死了，青霄不會如此輕易放過這件事。我與青霄朝中權貴多有交往，他們也都不慌不忙，並無焦慮之狀……”

    “姽畫，阿琴，來客人了。”碧蕊帶著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打斷了姽畫未說完的話。

    姽畫站起身：“吳將軍。”

    吳將軍看了樓半夏一眼，並未在意：“青霄與祈天的戰事越發頻繁，陛下派我前往前線，今日便要出發了。我……會遇見她嗎？”

    姽畫輕歎一口氣，從身後的櫃子中取出一枚錦囊：“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的。你們各自有各自的立場，到這種時候誰也無法退讓。錦囊中有我給你的忠告，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她，就打開吧。”

    “……多謝。”

    本書由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