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殘缺的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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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半夏在距離雨女寢宮不遠的練功室中打坐,這裏應該是雨女先前修行的地方,魔氣十分充裕。幸得樓半夏已入魔道,這地方倒是幫了她的忙。

    半晌,樓半夏收了力,睜開眼睛,長出一口氣。傷在這種關鍵的地方,隻靠自己療傷進展十分緩慢。一整天的功夫,幾乎沒什麽效果。

    回到雨女寢宮,破天還守在床邊,畢巧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畢巧被樓半夏搖醒,恍惚了一下:“阿琴啊……我給你留了飯菜,去給你熱熱端過來。”

    樓半夏點了點頭,走到榻邊給望雨把脈。望雨的體內隻有一魄,恢複起來十分緩慢,樓半夏有意給她用些補藥,又摸不準劑量。劑量大了,怕她虛不受補,劑量小了又沒有效果。樓半夏畢竟沒有係統地學過醫術,身上的丹藥都是給熟悉的人用的,魔族的體質畢竟不一樣。

    雨女的情況要比望雨好得多,但……

    看樓半夏眉心微蹙,破天的心都懸了起來:“怎麽樣?”

    “雨女這裏是沒什麽問題,不過望雨的情況並不樂觀。想要雨女醒過來,難題在望雨身上。破天,雨女先前有沒有給望雨用過什麽補藥?”雨女把望雨帶回來的時候,望雨的身體也很虛。

    破天低頭想了想:“有。”

    雨女是個妥帖的人,當年的藥方都還好好記錄在案。破天將藥方找了出來交給樓半夏,甚至還有當年望雨沒有吃完的丹藥。這些足以讓樓半夏了解望雨的體質,開出適合的藥方。不過此處沒有足夠的藥材,破天將畢巧送了上去,讓她去外麵籌集藥材。

    “你回來的時候直接跳下來就是了,我會接住你的。”破天交代了一句,便回到了雨塚下繼續守著雨女。

    破天握著雨女的手,眼巴巴地看著樓半夏:“望雨吃了藥,主上就能醒過來了嗎?”

    “不好說。”樓半夏沒敢下保證,“雨女現在隻有一魄,恢複緩慢,用了那些藥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恢複。”

    破天垂頭喪氣:“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時衝動把望雨扔進水牢裏,主上說不定都已經醒過來了。”

    畢巧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兒也怪不得你,誰也沒想到她們會在自己身上用那樣的術法,當初你沒有把望雨給吃了,已經算是理智了。”平心而論,若是當初站在破天的立場上的是自己,樓半夏也不會放過望雨。

    畢巧帶著藥材回來,戰戰兢兢一躍而下。在畢巧迅速接近結界的時候,破天便察覺到了,化作原形飛了上去,將畢巧接住。趴在破天背上,畢巧驚魂未定。破天卻無暇顧及她的感受,帶著人迅速下衝。

    藥是安然帶回來了,畢巧卻被嚇得不輕,站都站不穩,趴在桌上喘息。破天去煎藥,樓半夏湊到畢巧身邊給她順氣:“要不要順道兒給你把個脈?”

    “不用了,”畢巧搖手,“我休息一下就好,趕緊把這事兒給了結了,我想回家……”

    樓半夏摸了摸她的頭發:“好。”

    望雨喝了藥,身體恢複得稍微快了些,完全恢複指日可待。

    *

    雲兮正喝著禦醫給她開的補藥,突然感覺到意識有一瞬間的抽離,湯藥灑了一身。伺候在側的侍女嚇了一跳,趕忙上來替她收拾。雲兮將人趕了出去,心裏慌得厲害:“怎麽會這樣?是誰?”她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從她有記憶開始,她便跟著雲連生來了人界,籌劃大計。

    她是個不完整的人,她一直在嚐試著尋找自己的過去,可卻毫無線索。

    正在書房處理公文的蕭煜得到管家傳來的消息,不知道雲兮又在打什麽主意,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一看。廂房的門從裏麵反鎖,他派來伺候雲兮的侍女都被趕了出來,房間裏隻有雲兮一人。

    “半夏,你怎麽了?”

    雲兮趴在床邊,渾身無力,聽到蕭煜的聲音,被鎖在她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的靈魂又開始躁動。雲兮不敢吭聲,她怕一開口便會泄了氣了。

    蕭煜聽不到雲兮的回應,一腳將房門踹開,雲兮趕忙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她現在靈力不穩,幻形之術隨時可能失效。

    “你別過來!”

    蕭煜停住腳步:“好,我不過去,出什麽事兒了?”

    “有人試圖作法害我,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如果我撐不住的話,會叫人的。”

    見她這樣說,蕭煜也沒有堅持:“好,不要硬扛。”

    蕭煜關門的瞬間,看到雲兮放下擋在臉上的袖子,那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你們在這裏守著,有什麽事情立即通知本王。”

    “是!”

    雲兮的指甲在地麵上劃出淺淺的印記,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痛苦。她原本以為又是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在作祟,但漸漸地她發現,似乎並不是那樣,而是她自己的靈魂在被抽離。

    要抽離一個人的靈魂,必須有媒介。一縷頭發,一滴精血,都可以作為媒介,雲兮可以確定,她沒有給任何人這個機會。或許,這與她丟失的過去有關。她知道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人。也許那些人中,有人可以做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雲兮身上的痛苦緩緩褪去。她鬆了口氣,仰躺在地上看著房頂,突然捂著額頭笑了出來。她苦苦追尋的過去,終於露出了蛛絲馬跡。即使讓她痛不欲生,她也甘之如飴。她終於有機會變成一個完整的人,怎麽能不開心呢?現在她師父的注意力不在她這裏,剛好可以趁此機會,好好地查一查她的過去。

    “她有動靜了?”

    “回稟王爺,琴公子醒來之後,就一直看著屋頂傻笑,然後就上床睡了。”

    “不用管她,繼續盯著,有事來報。”

    “屬下遵命。”

    蕭煜思來想去不明白雲兮鬧這一出的意義所在,幹脆也不去想了。管她鬧什麽幺蛾子,他既然已經知道她是個冒牌貨,便不會輕易被蒙騙。

    樓半夏給他繡的那個錦囊後來在一個侍女的房間被發現了,那個侍女已經被他處死,錦囊又回到了他的腰間。錦囊為什麽會到那個侍女的房間他並不在乎,她敢動他的東西,就得做好受死的準備。她應該慶幸她沒有動錦囊裏的東西,否則他不介意把她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暴屍城門。

    摩挲著錦囊上的繡字,蕭煜很是想念樓半夏:“你也真是夠狠心的,這麽久都不給我送個信兒回來,我又不曉得你身在何方……”

    “王爺,我們截獲了一封從青霄傳來的信件。”梁碩手中捏著一隻信鴿推門而入,被蕭煜的眼神嚇退了一步,“王,王爺,怎麽了?”

    “你剛才說什麽?”

    梁碩弱弱地舉起手中的信鴿:“我們截獲了……”

    “對,截獲!”蕭煜恍然,“她怎麽可能這麽久不給我寫信,但如果她的信到了我手裏,那個冒牌貨的身份就暴露了!”

    梁碩吞了口口水:“王爺,你在說什麽?”

    蕭煜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沒什麽,是給誰的信?”

    “不知道,這種信鴿是青霄特有的,字條上沒有落款,也沒有收信人的信息。”

    蕭煜看著那隻信鴿,十指相扣:“他們知道在傳遞的字條上掩蓋身份信息,怎麽偏偏讓一隻信鴿暴露了身份?青霄又不是隻有這一種信鴿,不是嗎?”

    梁碩想了想,是這麽回事:“這麽說來,是有人故意設局?”

    蕭煜攤開從信鴿腿上取下的字條,字條上寫著“大事將成”四個字,像是什麽都沒有說,卻又令人膽戰心驚:“那也不一定,或許是青霄的人故弄玄虛。大事將成,什麽大事,將成又是什麽時候?這封信,或許就是想讓我們看到。”能送這種信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用這種信鴿送信肯定會被他截住,這封信最終就是要送到他蕭煜手上的。

    是提醒,還是挑釁?

    是夜,月黑風高,暗衛突然來報,雲兮不見了。

    “她什麽時候離開的?”

    “屬下一直盯著琴公子的房間,明明前一刻她還在,屬下不過是眨了下眼睛,他就已經不見了。是屬下失職,請王爺懲罰。”

    蕭煜揮手:“這不是你的錯,先下去吧,”

    雲兮會悄無聲息地離開攝政王府,蕭煜倒是沒有想到,難道與她先前出現的異狀有關?她去了哪裏,是她的計劃出現了變故,還是她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實際上,雲兮並沒有走得太遠,她隻是去了附近的山上,那裏有一場雨。雲兮很喜歡下雨的天氣,她也喜歡不撐傘、不用結界地走在雨中,那種感覺,像是被雨擁抱。

    山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雲兮尚未盡興雨便已經停了。失落垂首的時候,她突然看到草叢中開了幾朵淡紫色的花,腦海中便立即浮現出大片的紫色花朵,綿延不絕,在雨中狂野地綻放著。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碰觸那幾朵小花,卻在湊近時收回了手指——若是摘下來的話,很快就會枯萎的。莫名地,她這樣想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認知。伸手掐下一朵,花依舊好好地開著。

    “你不是……”不是什麽,雲兮自己也說不清楚。

    ------題外話------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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