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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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神期修士的力量亦不可小覷,一旦被近身,樓半夏身上很快便多了不少傷口,好在都錯開了要害,這些傷隻能更加激怒樓半夏,讓她的攻勢越發靈力。樓半夏的力量幾乎呈現爆裂之勢,整個人如同化身死神,所過之處,必有人倒下。有人試圖從背後偷襲,卻被無形的絲弦取了性命。

    蕭煜於沉睡中被驚醒,周圍是從未有過的寂靜。晏城的夜晚,不該是這樣的,連更夫打更的聲音都聽不到。

    翻身起床,打開房門,值夜的侍衛和小廝都倒在地上睡著了,踢都踢不醒。天空是深沉的黑,星星月亮一個都看不見。晚風吹過,似乎有些許的血腥味。血玉扳指燙得厲害,蕭煜的心裏也慌得厲害。

    他回來的時候,桌上就隻留下了一封信。蕭煜腦筋一轉,蹬地而起,往靈穀的方向飛馳而去。自高處向下看,整個晏城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見一絲光亮。城外某處卻時有光亮閃爍,分外顯眼。看到這副光景,蕭煜的速度越發快了。

    到達戰場附近,蕭煜一眼便看到了遭到圍攻殺紅了眼的樓半夏,眼見著一把劍擦過她的腰側,帶出一片血紅。蕭煜體內的力量頓時開始暴動,壓都壓不住。浮星劍出鞘,星紋印入天空,整個戰場都被籠罩了進去。

    “是浮星劍!”有參加過尋道涯試劍大會的仙門子弟驚呼出聲,下一瞬便被蕭煜抹了脖子。

    迅速闖到樓半夏身邊,兩人目光交錯,默契地將背後交給了彼此。蕭煜拋下一句“用這把劍”便將浮星劍塞入了樓半夏手中,自己則祭出了藏星劍。樓半夏抬劍去擋對手的攻擊,將自己的木劍與浮星劍架在了一起。異變突生,兩把劍交鋒處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周圍的人推了出去,在樓半夏和蕭煜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樓半夏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兩把劍脫手而出,在空中化為兩道白色的光影,天空的星紋明明滅滅,發出光芒匯聚到兩把劍周圍,將其籠罩。

    眾目睽睽之下,兩把劍變成了一把全新的劍,重新回到了樓半夏麵前。樓半夏抬手握住冰涼的劍柄,劍身泛著金屬的光澤,卻意外地並不重,剛好合樓半夏的手。劍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的弧度,樓半夏麵前的十數個仙門弟子頓時感覺自己的手腳如同灌了鉛一般,別說揮劍攻擊,便是提腿走路都困難。

    這種難受的感覺並未持續多久,他們便沒有了知覺。許是樓半夏的力道沒有控製好,這些人直接被看了腦袋。頭顱離開脖子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還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倒下的模樣。

    “靈師一族竟冒天下之大不韙,與魔族勾結,必成禍患!今日,我們便要替天行道,剿滅靈師一族!”

    越來越多的仙門子弟從遠處匯聚而來,論人數,靈師一族跟十大仙門肯定是沒法比的。但論拚命,十大仙門地弟子則遠不如靈師族人。

    仙門陣營已經顯露了全部的力量,原本隱藏在遠處觀望的仙門弟子紛至遝來,第一撥兒衝上來的靈師已經顯出疲態,逐漸不敵。此時,聽書和姽畫帶著第二波靈師衝了上來,這一次出現的,是靈師一族中最為高的人。混亂之中,淵黎悄然消失。

    這一戰幾乎毀天滅地,靈師一族是真的拿出了同歸於盡的決心。無奈靈師一族與十大仙門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懸殊,縱使拚了命,也難以挽回頹勢。

    “回來!”

    樓半夏聽到淵黎的傳音的時候,心緒尚且難以平複,卻還是拉著蕭煜回到了靈穀的結界防護之內。刹那之間,所有還活著的靈師都回來了,結界外隻剩下了方木。

    “這是要做什麽?”在先前的計劃中,並沒有這一幕,樓半夏也不能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方木在外麵,那聽書呢?”

    姽畫驚恐地四處尋找:“聽書呢,有誰看到聽書了?”

    沒等他們找到聽書的身影,方木已經被仙門弟子完全淹沒。靈穀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那黑壓壓的一大片。

    “看!”

    聽書驀地出現在所有人的上空,雙掌之間托舉著一個電光閃爍的藍白色光球,猛地砸入了人群中,發出巨大的爆炸聲。藍白色的火光伴隨著電光炸裂開來,一時間血肉橫飛,靈穀的結界都被震碎了,躲在結界之內的靈師們也都受到了波及。修為低的當場便失去了意識,修為高些的,比如樓半夏之輩,也免不了吐上兩口血。

    “聽書!”良棋握著祥雲簪從祭壇的方向衝了出來,腳下沒注意,自己絆到了,撲在地上嚎啕大哭。

    樓半夏和蕭煜相互攙扶著站起:“淵黎呢?”

    姽畫懶得爬起來,幹脆靠坐在柱子邊:“師父……去了觀星台。”

    “我去找他……”樓半夏話音未落,便看到原本應該在觀星台替維持結界的長老們護法的兩個族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族長和長老們……都,都不好了……”

    樓半夏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不知過去多久,她睜開眼,天邊隱約已有光亮。

    “天,亮了。”

    參與此戰的仙門弟子幾乎殞去八成,其中還有數位仙門長老,仙門的損失也不小。若是此時上界有人動一動心思,說不定仙門的排位就要重新考量了。由於樓半夏的照拂,蘇方和蘇無遮兩兄弟逃過一劫,雖然身負重傷,卻也活著回了易天城。

    這一夜,對靈師一族而言真的是漫長的一夜。靈穀保住了,大多族人的性命也保住了,但無疑損失慘重。淵黎精元耗盡,油盡燈枯,死在了觀星台上。六位長老,到最後隻剩下兩位,壽元可數。他們傾盡所有為靈穀撐起最強大的防護結界,保住了大多數人的性命。在戰鬥的最後關頭,方木為餌,遭遇了大多仙門弟子的攻擊,聽書為信,引爆了雷珠,與這些人同歸於盡。

    事後,他們去找過聽書的屍體,卻什麽都沒有找到,隻帶回來一截焦黑的木頭。

    良棋一病不起,發著高燒,躺在床上胡言亂語。姽畫將那截焦黑的木頭種進了花盆裏,放在良棋的床頭。

    “方木的身體是再生木,隻要還有一截,就能再變回原來的模樣。”姽畫握住良棋的手,“阿棋,你是靈師一族的族長,這個時候可不能躲懶。”嘴上說著寬慰的話,姽畫的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畢巧也躲在一邊偷偷地抹著眼淚,在很多時候,其實她並沒有把自己真的當做靈師一族的人,但經此一役,她清晰地認識到,她無論如何也脫不開這個身份了。沒有什麽,比並肩作戰與敵人進行殊死搏鬥保衛家園跟能激發一個人的歸屬感的了。

    樓半夏沒有那麽多時間沉浸於悲傷中,為了放出毒霧而燃起的大火在靈穀周圍形成了大片的廢墟,靈穀的一些房舍也遭到了波及,這些都需要重建或是修葺。被送出去的孩子們,一個個被接回來,已經被收養的孩子則留在新家。

    靈師一族的複興,不能隻靠著靈穀的輸出,他們需要走出去。靈師之間相互結合綿延子嗣終究不是長久之策,想要長久地發展下去,與外人通婚是遲早的事情。

    蕭煜還是第一次進入靈穀,樓半夏帶著他走在狼藉的山野間。

    “這條溪流是我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養傷期間最喜歡來的地方。”樓半夏尋摸到一塊石頭,抹去上麵焦黑的痕跡坐下,“就坐在這裏,滿目蔥蘢,鼻尖縈繞著草木的芬芳,野花沿著溪流綿延開去,看著就讓人心情好。”

    然而蕭煜所見之處,皆是焦黑一片,溪流中還飄著些魚蝦蟾蜍的屍體,伴著草木灰一同往下遊流去。流動的水會帶走水裏的一切汙穢,過不了多久這裏的溪流就會恢複成清澈的模樣,但溪流邊的山林,若是靠自然的恢複恐怕要許久才能長成從前的模樣。而他們,卻是永遠也湊不齊琴棋書畫了。

    蕭煜輕輕摟著樓半夏的肩背,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或許是我自私,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過。”慶幸死去的不是你,慶幸我們還能在一起。

    受到打擊最大的,莫過於良棋。更何況,聽書手中的雷珠,還是他親手交給他的。那時候,聽書哄他,說雷珠會放在方木身上。但雷珠是要以生魂引爆的,方木隻是個傀儡,哪怕他再像一個人,也沒有魂魄。

    好在良棋這些年也練出來了些,並未完全消沉下去。再生木褪去焦黑的外層之時,良棋終於退了燒,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雖然神色憔悴,良棋還是很快投入了族長的角色。意外地,他將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靈師一族的曆代族長之間,是有傳承的,不管是力量還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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