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從背後輕輕抱住樓半夏：“有什麽想說的？”

    “樓含煙，是個可怕的女人。”樓半夏眨了眨眼睛，“魏侯和陛下還好嗎？”

    “陛下對樓含煙並沒有多少男女之情，他現在後宮有那麽多美人，鬧別扭也隻是一時的而已。至於魏侯，恐怕一時半會兒是恢複不過來了。”

    樓半夏轉過身正對著蕭煜：“魏侯也老大不小的了，到現在身邊也沒有個女人，該不會就是因為一直念著樓含煙吧？”

    “這你要去問他，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負責解決他的終身大事。”

    樓半夏正與蕭煜說笑，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突然一聲驚雷，刹那間烏雲籠罩而來，似乎下一瞬便有傾盆大雨。二人齊齊變了臉色看向窗外，大風吹得院子裏的樹都在左搖右晃，脆弱一些的花花草草被連根拔起，或是彎折了枝幹。太陽被烏雲遮住，天地陷入昏暗之中。

    蕭煜緊緊握著樓半夏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樓半夏心裏也有些發慌，卻強自鎮定：“或許隻是天生異象，別慌。”其實樓半夏心裏清楚，什麽天生異象，總與地上的事情有所關聯。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天空烏雲盡數散去，太陽依舊熱烈，蟬鳴不減。若非院子裏一片狼藉，方才之事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不多時，梁碩匆匆跑進了攝政王府，方才突如其來的異象讓人猝不及防，街上一團混亂，小販的毯子被掀翻了還不算什麽，關鍵是出了人命了。

    異象突生之時，人人四處逃散，有些人不慎跌倒，便在旁人腳下喪了命。換句話說，便是踩踏事件。這次的踩踏事件，規模不會小。隻是晏城，短短時間內便報上來十多人喪命於此，另有更多人因此受傷。此次異象不可能隻在晏城發生，若是加上各地方的傷亡，這個數字會很可怕。

    蕭煜剛離開不久，樓半夏便接到了良棋的傳信。黎夢從上界送回消息，十大仙門蓄勢待發。

    蕭煜已經進宮，樓半夏這裏也耽誤不得，隻得留下一封信，先行離開，隨聽書、姽畫一道兒回了靈穀。

    靈穀中的氣氛煞是凝重，就連尚且年幼的孩童都沒有了玩鬧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十大仙門的圍剿意味著什麽，上一次他們被逼隱世於此，這一次，他們又能躲到哪裏去？良棋手中的祥雲簪，也隻能保他一人而已。

    “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到時候能不能抵擋得住十大仙門，就是我們的命了。”良棋的臉上滿是愁容，曾經的稚嫩已經全然褪去，看著讓人莫名地心酸。

    姽畫扯了扯唇角：“師父不是還在十大仙門嗎，有他在，不會允許靈師一族被毀滅的。”

    良棋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我已經安排把一些資質較好的孩子送到別處，有些已經讓尋常人家收養了。即便我們真的……，還有他們在。”

    樓半夏點點頭：“這樣也好。”將孩子送出去，應該是最穩妥周全的方法了，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可見，良棋心裏並無多少勝算。聽書一直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方木站在他身後，悄無聲息。

    夜晚如期而至，萬籟俱寂，連蟬鳴蛙聲都聽不到了。這是一個看似與往常並無不同的夜晚，於靈師一族而言，這卻是格外漫長的一晚。

    附近的城鎮，哪怕是花街柳巷，都在入夜時分陷入了黑暗，整個人界似乎都已經陷入了沉睡。無數飛行法器從四周包抄而來，仿佛千萬支飛箭。各種術法砸在靈穀的結界上，隨即炸開，如同絢爛的煙花。但這不是煙花，是炸彈。

    支撐著結界的長老們是抱著寧肯耗盡精元油盡燈枯也要撐到最後的決心的，即便如此，結界也出現了道道裂紋，觸目驚心。樓半夏和畢巧先一步出了靈穀，她們倆早就在仙門中人麵前露過臉。

    找到易天城的陣營，蘇方和蘇無遮果真在裏麵。蘇無遮已經沒有了頹靡之色，儼然又是天之驕子的模樣。蘇方雖然跟在蘇無遮身邊，卻有些漫不經心，目光四處亂瞟，似乎在尋找什麽。樓半夏唇角一勾，猜到他應該是在找自己。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蘇方卻是知道的。其實，蘇方雖然是仙門中人，站在她的對立麵，其實還是挺講義氣的。

    傳音給蘇方，樓半夏轉身閃進了不遠處的林子。當下正是混戰，蘇方四下觀望了一下，便偷偷閃了出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蘇方抓住樓半夏的手腕，“這裏不安全，趕緊走！”

    樓半夏掙開蘇方的手：“我既然出現在這裏，就不會臨陣脫逃。就像我現在勸你，靈穀內已經布下了殺陣，即便不能逼退你們，也能跟你們同歸於盡，你會走嗎？”

    “我會。”蘇方絲毫沒有猶豫，“我本就不覺得這次行動是應該的，可惜在這件事上，我根本說不上話。如果可以，我寧願帶著我的師兄弟們回去。”隻是這樣，便是將自己置於十大仙門的對立麵了。

    樓半夏也不跟他爭論：“靈師一族此次早有防備，你們的人中有我們的眼線，你們是決計也討不了好的。念你與我故有交情，我隻勸你一句話，千萬別做出頭鳥，該慫的時候就得慫。”

    蘇方一笑：“我也勸你一句，該用的資源就得用，比如你自己。別忘了，你不僅僅是靈師，你的背後還有南蓮先生跟南宗。”

    樓半夏莞爾，若是蘇方不提，她真的就要忘記了。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有點想法了。”

    “什麽想法？”蘇方剛一扭頭，額頭一痛，便倒了下去。樓半夏接住蘇方的身體，架住他往林子外走。

    直到到能看到易天城的人的時候，樓半夏才揚聲喊道：“不好，他們有埋伏！”

    樓半夏這一嗓子下來，仙門的陣營中果真有了一陣騷動。蘇無遮收起飛劍落在樓半夏身邊：“樓修士，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受南蓮先生所托，最近在這附近辦些事，見此處有異狀便來看看，恰巧看到蘇方遭到偷襲。”樓半夏將蘇方交給蘇無遮，“我還聽到那人說有眼線什麽的，恐怕不簡單。”

    蘇無遮微微蹙眉：“我們的計劃都是秘密進行的，本想給靈師一族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可他們明顯已經有了準備，肯定有人事先通風報信了。有奸細，很正常。”

    附近有不少仙門弟子聽到了樓半夏和蘇無遮的對話，已經開始麵麵相覷，看誰都像是奸細，可彼此都是師兄弟，想想又覺得不是。雙方交戰，軍心渙散是致命的。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這可能會給對方反撲的機會。

    “下麵怎麽著火了？”仙門陣營中有人疑惑地驚呼。

    樓半夏看著逐漸蔓延開來的大火，強自鎮靜。悄無聲息中，靈穀中的毒霧逐漸彌漫開來，大火焚燒產生的煙塵和味道完全壓過了毒霧，當仙門中人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中了招，一個接一個地墜了下來，還有一些人也已經開始搖搖晃晃，隻是還能勉力支撐。不過片刻，十大仙門的弟子能夠一戰的少了四分之一。

    樓半夏的眼神與遠處的黎夢的對上，微微點頭。蘇無遮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腦海中剛有一個念頭閃過，人已經暈了過去，倒在蘇方身上。樓半夏打暈了蘇無遮，迅速退出仙門陣營，淩風而起，祭出焦尾琴。這一戰，越快結束越好。

    琴聲響起的瞬間，靈穀中衝出了數百位青壯，嘶吼著撲入了仙門陣營中，一個個如同殺神一般，大開殺戒。這些人，都是數百年前經曆過上一次圍剿的人。那時候，他們年紀尚小修為尚低，隻能眼睜睜看著族人一個個死去，躲到這裏苟且偷生。如今，他們帶著新仇舊恨，要把所有的憤怒和這些年的屈辱全部發泄出來。

    樓半夏身上逐漸升騰而起的魔氣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帶隊的仙門長老們幾乎都聚集在了她的周圍，樓半夏的修為已經逼近化神期，更何況她還是魔修，攻擊力不是尋常修行者能比的，元嬰期之下的仙門弟子根本靠近不了。樓半夏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和，殺氣四凜，出手皆是殺招。音攻之術，最適合群攻，眼前這種以一敵多的情況是再合適不過。

    趁著樓半夏吸引了各位長老的注意，黎夢一個閃現，再出現時劍刃淌著血。煙雨樓墨羽長老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脖子，瞪著眼睛指著黎夢，滿臉不可置信。不僅是他，另外兩位被抹了脖子的長老和煙雨樓的弟子們都十分震驚。這幾年來，他們當然看到了墨羽長老對離先生的寵信，離先生也的確為墨羽長老出謀劃策，解決了不少麻煩。誰都沒有想到，離先生竟然會是靈師一族的奸細。

    離先生都是奸細了，是不是他們身邊的其他人也有是奸細的可能？心緒已亂，加上毒霧迷惑，幻境便應運而生，不少仙門弟子開始自相殘殺。長劍劃過，樓半夏側身閃躲，卻還是被削斷了一縷頭發。轉身的瞬間，焦尾琴化為木劍，捅入了身後那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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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危急的時刻，蕭煜是不是該出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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