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抬頭：“沒什麽，都交代下去了嗎？”

    “都已經吩咐妥當了。”

    “你召集一些最近不忙的弟兄，把王府附近……不，整個晏城搜查一遍，屋頂地下，洞穴水潭，都不要放過。如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包裹，立即送來給本王。若是本王不在，便送到牽情閣。”

    梁碩雖然不明白城中會有什麽奇怪的包裹，還是拱手：“屬下遵命。”

    兩日之後，畢巧果然來了攝政王府。姽畫的信的確送到了龍脩手上，可是龍脩說樓半夏已經入深淵之境曆練去了，具體什麽情況，隻有樓半夏自己知道。

    “深淵之境，是什麽地方？”蕭煜問畢巧。

    畢巧皺著眉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南蓮能把樓半夏送到那裏去曆練，想必不是什麽簡單的地方。”

    蕭煜的拳頭不自覺地握起，這樣的消息，更加讓人擔心。

    “對了，你一直在擔心阿琴，你自己的事情可有進展了？”

    “我已經派人在城內四處搜查可疑包裹，這兩日果然在王府的西南角又發現了一個類似的包裹，其他的卻是沒有什麽進展了。”蕭煜輕輕敲擊著桌麵，“雖然並沒有什麽證據，不過是什麽人做的，我心裏已經有數了。”

    畢巧點頭：“你心中有數就行，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

    畢巧離開之後，蕭煜一個人坐在桌邊，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沿。他私心裏認為這件事是雲連生派人做的。現在瑤藍和青霄之間的複合已經成為必然之勢，雲連生又在打祈天主意，似乎有意要孤立天燼。這一點讓蕭煜有些難以理解，天燼在大陸四大國中並非最為強大的國家，合縱連橫也該針對最強大、最有野心之國才對，可為什麽雲連生要針對天燼呢？

    汪哲和梁碩過來匯報任務執行情況的時候，蕭煜還有些心不在焉。雲連生是個棘手的角色，他要是故意要蕭煜的命，蕭煜也未必能反抗得了。可是他卻一直沒有這麽做，而是如同貓捉耗子一般用各種手段戲耍他。這讓蕭煜有些焦躁，也在他心中點燃了一團火。

    雲連生，究竟在玩兒什麽把戲？

    *

    樓半夏腳下的孤島懸浮在岩漿上，火紅的岩漿緩慢地流動著，卻繞過了孤島，讓樓半夏至少有了一個立足之地。可即便如此，灼熱的溫度還是傳了過來，樓半夏可以看到自己腳下的泥土隱約透著紅色，仿佛就要燃燒起來。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隻乳豬，被送進了烤箱裏，就快要被烤熟了。

    “是不是很痛苦，看你的皮膚已經開始皺褶，很快就會變得焦黑。是不是已經呼吸不上來了，感覺胸悶得厲害，生不如死……”

    樓半夏正在苦苦支撐之際，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一次次地提醒她這些難以承受的痛苦。樓半夏張開嘴巴呼吸，努力忽視那道聲音，那道聲音卻不肯放過她。

    “這裏四處都是地火，你無處可逃，又何必如此苦苦支撐？我勸你不如自行了斷，少受皮肉之苦。被活活烤死的滋味，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你給我閉嘴！”樓半夏終於忍無可忍。

    那道聲音卻似乎更大了些，而且越來越接近她自己的聲音，讓樓半夏幾乎有種那是自己的心聲的錯覺。

    “越來越難以呼吸了吧，你抬頭看，地縫已經快要消失了，到時候，你就不是呼吸困難了，是根本呼吸不了。越來越燙了，你看看你的皮膚，已經被烤得發黃了。燙嗎，痛嗎？叫出來啊，越忍耐，越痛苦。”

    “好燙啊，好痛啊，喘不過氣來了，真是生不如死……”

    那道聲音已經完全是樓半夏自己的聲音，甚至是她自己的口吻，一步步擊潰樓半夏的意誌，試圖讓她自行了斷，斷絕火灼之苦。

    樓半夏盡力蜷縮著身體，努力不讓自己去聽那道聲音。可是，這道聲音卻怎麽也躲不開去。樓半夏已經呼吸不了，隻能簡單地張嘴喘氣，如同苟延殘喘。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大腦被那道聲音完全侵占。

    “就這樣吧，我受夠了這種痛苦。隻要一刀，一切的痛苦都會消失，我也就解脫了。”樓半夏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匕首，刀柄的灼熱幾乎燙掉了她手心的皮肉。刀尖緩緩紮入胸口，竟然沒有太大的痛感……

    “半夏，不要！”

    蕭煜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傳入樓半夏耳中，將她猛然驚醒，倏地拔出即將刺道心髒的匕首拋在了一邊。

    深淵之境是龍脩創造出來用於曆練手下的，不會有必死之局。自行了斷，才是真的愚蠢。樓半夏坐起身，凝神靜氣，開始打坐。

    蕭煜並不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一吼救了樓半夏一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那一聲驚呼，著實是他被夢中所見之景象給嚇到了。

    不過冷靜下來，他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夢著實可笑。樓半夏是何等人物，怎麽會自己了結性命呢？

    可是那個夢又是那麽真實，他似乎都能感覺到那股灼熱的溫度，叫他止不住地心慌。

    看著自己麵前尚未完成的畫像，蕭煜輕歎一口氣：“半夏，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雖然體內靈力被壓住，卻並不妨礙打坐靜心。樓半夏默念著清心咒，雖然不能封閉五感，她卻可以盡量忽視五感。打坐靜心的境界，就是要忘卻外界所有的一切，專注於自己的內心。

    隨著樓半夏逐漸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七星陣又開始閃爍，鼓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是不是煙琴過了火海之關了？”

    飲邳也不得不感歎樓半夏的過關速度，他往深淵之境中送過不少人，樓半夏的過關速度在其中算是佼佼者了。

    “我們原本預計煙琴要在裏麵待個一年半載，如果按照她如今的速度的話，幾個月的時光便已經足夠了。”龍脩稱讚，“隻希望她不要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前些日子，姽畫還來信問過我她的情況，我想應該是蕭煜忍不住了。”

    南蓮翹著二郎腿：“蕭煜那小子跟煙琴的感情還真是好，如果煙琴在本座手中出了事，他怕是要來找本座拚命的。”

    “在蕭煜來找你拚命之前，你是不是該先想想要怎麽跟雨女解釋你把望雨扔進地牢的事情？”龍脩不無嘲諷。

    南蓮滿臉無辜：“既然好好的房間她不肯呆，那本座也隻能把她請到地牢裏了，省得我們還要分心思去顧望雨，不是很好嗎？”

    鼓側了側頭：“南蓮先生，望雨之事，你是怎麽看的？”

    “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總歸雨女會把真相查清楚的。”

    “你就不怕雨女為了讓我們放了望雨，編造一個故事來哄騙我們？”

    南蓮微笑：“這你們就不懂了，雨女雖然是一介女流之輩，做事卻是頂天立地。她若是想騙我們，今天望雨早就已經被她帶走了。”

    “看，煙琴到了夢回之境了。”

    樓半夏全然忘卻了外界的所有，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知過去了多久，方才睜開眼睛。火海已經不見，出現在她麵前的，赫然是飲邳的魔殿。鼓撐著腦袋守在身邊，見她醒來，露出驚喜的笑來：“煙琴，你終於醒了。”

    “我怎麽出來了？”

    龍脩端著托盤從門外進來：“恭喜你，已經通過深淵之境的曆練。”

    樓半夏有些恍惚：“可是我還沒找到出來的傳送陣啊？”

    “傳送陣就在火海之下，你扛住了火海之苦，便開啟了傳送陣，將你送出來了。”龍脩解釋道，“來，喝了這碗湯，補補體力。”

    樓半夏接過湯碗一飲而盡，頓覺渾身有力了不少：“那我的曆練，竟然就這麽結束了？看上去，也沒有你們先前說的那麽困難。”

    “你還嫌不夠呢，你知道自己在深淵之境裏呆了多久了嗎？”鼓點了點樓半夏的額頭。

    樓半夏摸了摸自己的額：“多久？”

    “快一年多了。”

    樓半夏愕然，瞪大了眼睛：“竟然……這麽久了嗎？”

    龍脩笑得妖孽：“你可以看看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什麽境界了，這一趟你算是沒白走。”

    經由龍脩提醒，樓半夏這才想起查看自己的修為，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將要到達渡劫期，而在進入深淵之境前，她還在元嬰期徘徊，這簡直不可思議！

    “你這幾日便好好地休息，過段時間南蓮會來接你。”

    樓半夏點頭答應，目送鼓和龍脩離開房間，看著自己的手，還是感覺難以置信。她竟然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從元嬰期，跨越了化神期、合體期到達了大乘期，要知道，一般就算是對於極有天分的修士，隻元嬰期便要過上幾百年才能再進一步。

    “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樓半夏喃喃，“可是，為什麽我一點記憶都沒有呢，我到底是怎麽突破到大乘期的？”

    －－－－－－題外話－－－－－－

    最近的天氣，真的讓人覺得仿佛置身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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