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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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愛你的訂購數量不夠, 請補訂,謝謝!  宇文睿在意景硯的感受,在乎到了十足。這到底是為什麽, 謹兒從來沒有思考過。從她記事的時候起, 她在挽月山莊中所見所聞便是如此, 似乎這就是理所當然的。她年紀尚幼,對於“情”之一字, 連似懂非懂都還稱不上呢, 遑論看透其中的關節所在了。

    謹兒如此想著,突的心頭一緊:她隻是被莊主的掌風刮到了,傷得尚且如此,那宇文睿的傷又如何呢?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吐出的鮮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彼時,宇文睿及時收掌,才不至於重傷她, 卻同時也反噬了她自己。謹兒明白,若非宇文睿及時收掌,那一掌招呼在自己的身上,怕是這條命都要去了大半條。

    她隨在藥婆婆的身邊,各種病患、各種病症的慘狀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因著有這個墊底兒, 她才不至於見到宇文睿口吐鮮血的時候, 如這個年紀的絕大多數孩子該有的反應一般被嚇哭了。可饒是如此, 她還是被嚇壞了。

    宇文睿受傷之後, 第一反應是胡亂點了自己的止血穴位,便撲過來細看她的傷處的時候,謹兒呆怔地盯著她蒼白的臉,亦是麵無血色。

    宇文睿為她推宮過穴,確認她沒有傷到筋骨的時候,才大鬆了一口氣,轉頭問她道:“可有哪裏痛?或是不舒服?”

    謹兒難得有機會與宇文睿離得這般近,與她相視的一刻,謹兒自己心裏已經先怯了幾分,隻會“沒”“沒有”的胡亂答應著。

    那一瞬,謹兒其實是極怕宇文睿下一句便要問出來“你從哪裏學的方才那一招”的。若是那樣,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幸好,宇文睿聽著她磕磕絆絆的回答,也隻蹙了蹙眉,又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臉色,終究是放過了她。

    此刻,兩三個時辰過去了,宇文睿的臉色好了許多。謹兒猜她之前是找地方偷偷療傷去了。

    為什麽說是“偷偷的”呢?因為,她直覺宇文睿是不敢讓景硯知道這件事的。但究其深層次的原因,以謹兒此時的年齡心智,要想琢磨得通透明白,還是太難為她了。

    “謹兒?”

    謹兒一愣,回神,方意識到景硯正在喚她。

    “發什麽呆呢?”景硯衝著她溫柔一笑,“嚐嚐這些,可都喜歡?”

    謹兒無措地“哦”了一聲,轉臉對上了滿桌子的林林總總,看了一個來回,實不知該從何處下箸的好。

    景硯見她傻呆呆的模樣,心中柔軟,麵露慈愛,遂夾起一塊藕粉桂花糕,放在了她麵前的食碟裏,道:“來嚐嚐這個。”

    謹兒垂下眼睛看了看眼前這個白白胖胖還點綴著細小芝麻的糕體,從善如流地用自己的筷子夾起,放在嘴邊咬了一口,不由暗自道:這麽甜!這麽粘?

    她其實並不愛甜食,可一旦對上景硯期待的目光,又想到她為自己準備午膳的良苦用心,謹兒便不忍心拂了她的美意,抿唇笑了笑道:“挺好的。”

    景硯是何等的眼光?她一個小小孩童的刻意掩飾怎會看不出來?不過,這麽點兒的小孩兒,便知道體貼大人的關心了,笑起來又這麽好看,還真是讓人看著就喜歡,就想盡力地疼愛她。

    景硯極感欣慰,於是又夾了一筷炙羊肉,放於她的食碟中,溫言道:“這是你去年回來的時候,最愛吃的一道菜,快嚐嚐,可還喜歡嗎?”

    大部分的時間裏,景硯都是看著謹兒在吃。用不了多一會兒,她就看明白這孩子的路數了——

    什麽炙羊肉、荷葉雞、炸鵪鶉、八寶鴨……這孩子專門可著肉菜吃。本該是這麽大的小孩子喜歡的甜食和幹果之屬,反被她棄之如敝履,筷子連碰都不碰一下。

    景硯不由得笑歎:真是一個小孩兒一個樣兒啊!這孩子至少在吃東西這一點上,根本就是和無憂小時候兩個路數啊!

    可是看著看著,景硯就越發地覺得不對勁兒起來:謹兒這孩子,怎麽隻右手捏著筷子,左手卻像不存在似的由著它耷拉在一旁呢?

    她暗自回想著昨日用餐的時候謹兒的模樣,當時這孩子可是沒這個習慣的,左手可是捧著碗沿的……

    景硯於是心裏犯起了嘀咕。

    而另一個現象則更令景硯奇怪,就是宇文睿,難得見她用膳的時候這麽安靜的。雖然看起來乖覺得可愛,不過這麽悶悶的,著實不像她的風格。

    景硯沒做聲,隻悄悄地觀察著宇文睿的動作。果然,發現她隻對著自己碗裏的甜羮使勁兒,挖起一勺,緩緩地送到嘴邊,又緩緩地將勺放回原處,咀嚼,然後再重複之前的動作。

    景硯眉峰一挑,已看出她捏著勺子的時候,看似沉穩,實則極力克製著手臂的抖動。這小小的動作,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相濡以沫多年的枕邊人。

    這裏麵大有古怪!

    景硯眼波微動,轉回到謹兒的方向,不出所料地看到那孩子深深埋下頭去,貌似在對著食碟裏的肉用功,隻把一個黑黝黝的發心對著自己。

    景硯的心中遂有了計較。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吃罷午膳,那兩人且不知如何,謹兒倒是混了個肚皮溜圓。她平素過慣了山居日子,雖有景硯的疼愛,終究不能日日盡興吃些好吃精致的肉食。加之心裏有鬼,不敢直麵景硯和宇文睿,於是幹脆對著滿桌子的各種肉類甩開了腮幫子,也真是難為她了。

    景硯不知何時離開了,隻留下一大一小兩個人無言而坐。

    謹兒依舊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肚皮上,嗯,漲得慌。她此刻特別想離開這間屋子,去外麵溜達溜達,不止是為了消食,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宇文睿正定定地注視著她。那眼神,有些燙人。

    “肩膀還疼嗎?”宇文睿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謹兒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呆道:“還好……不、不疼了!”

    她驚覺宇文睿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緊接著一隻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那隻手掌的掌心中,托著一個墨玉小瓶,寸許高,很是精致。

    “這裏麵有三粒療傷藥,每日睡前服一粒。收好了。”宇文睿的聲音很是平靜。

    謹兒萬萬沒料到她會突然給自己療傷的藥,猶豫再三,還是拿過,攥在了掌心中。

    她咬著嘴唇想了想,仰頭對上宇文睿的臉,囁嚅著:“莊、莊主,你、你還疼嗎?”

    宇文睿微垂著頭,與她對視,見她因為與自己對視小臉兒都漲紅了,話還說得磕磕絆絆的,不覺好笑。

    謹兒哪想到她竟然又對自己笑了笑啊?她頓時無措了,張了張嘴,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最終說出口的竟然是:“我、我不會告訴娘親的……你、你放心!”

    宇文睿再次失笑。盯著她那張與自己有三兩分相似的臉,卻又化作了一聲苦笑,緩聲道:“去前廳尋魏順吧!他要去鎮上采買過年用的東西,讓你帶你去散散心!”

    謹兒聞言,心中大喜,卻還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還不快去!”宇文睿佯怒道。

    謹兒忙一迭聲地答應了,甩開兩條小腿,跑開了。

    宇文睿凝著她轉瞬即逝的背影,心頭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這孩子,其實是個好孩子吧?她想。

    她早已經得到了通報,說是金二來了,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當她看到金二竟然親熱地拉扯著楊謹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的時候,她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楊謹其實極不願同金二這麽……親近的。她和他根本沒有那麽熟,好不好?

    可這個姓金的,偏偏還是個自來熟!

    一眼瞥見端坐在廳中太師椅上的宇文睿冷漠的神色,楊謹就不由得緊張起來,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事了吧?不想,宇文睿看向她的目光倒有幾分溫和。楊謹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別看金二一路上咋咋呼呼、渾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可看到宇文睿的時候,他倒規矩起來了,總算尋回了丁點兒貴介公子的教養。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還笑忒忒的。

    鬆開之前挎著楊謹的胳膊,金二“噔噔噔”地朝著宇文睿緊走了兩步,接著就雙膝跪地,納頭便拜:“給您老人家拜早年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楊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說這是什麽問候法兒?

    宇文睿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她自從隱居江南之後,最最討厭這個“老人家”的稱呼,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景硯,嗯,尤其是對景硯。

    可當著楊謹的麵,又能讓這小子怎麽稱呼呢?

    “你來了?”宇文睿沉聲道,“家裏都還好嗎?”

    金二依舊麵上掛著笑意,仰著臉答道:“托您老人家的福,一切都好!”

    還說!還說!

    宇文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恨不得直接掌這小子的嘴:她才不過三十歲,什麽……老人家!

    “你起來吧。”宇文睿淡淡道。

    她極想先打發了這小子,金二卻熱情滿滿地一把拉過了楊謹,道:“我半路遇到我謹兄弟了!您說巧不巧?”

    楊謹被她拉扯著衣袖,不知所措。

    卻聽金二絮絮又道:“一見到順子,再看到我兄弟這張臉,我就知道是他……”

    楊謹年輕閱曆淺,尚未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宇文睿卻嫌棄金二口無遮攔,搶先道:“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說罷,她轉向楊謹,道:“謹兒,你隨我來,有話與你說。”

    內室裏。

    楊謹拘束地坐在宇文睿與景硯的麵前,被兩個人同時注視著,這令她很有些局促不安。

    景硯見她這副模樣,再一想到她即將獨自麵對的情狀,心內大是不忍,又一軟,就想改了主意。

    宇文睿與她在一起多年,了解她的心思了解到了十成,不待她開口,當先問道:“謹兒,知道為什麽喚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