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已經來到了罰惡菩薩說的位置。
    大年初五早已過去，今天是二月二十二，長安城並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除了在初五早上送走唐小風母子二人之外。
    唐小風終究還是要回到神山的，現在看來，當初的安排如今卻已經成為了其最好的去處。
    唐小風最初或許是不願的，隻是想要回報李子冀的情誼，所以才答應，而現在，他漸漸已經習慣了在神教的生活。
    或者說，相較於留在聖朝，他更適合在神教的生活，無論是從自身還是從聖朝的利益來看，都是如此。
    時間總是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唐小風早已經能夠在更高的層麵去考慮，然後做出最佳的抉擇。
    三神座是他能夠觸碰到的，倘若未來有機會，即便更進一步也未嚐沒有可能。
    送別了唐小風，李子冀和果果交代了幾句，然後便從長安出發。
    離開長安城到這片區域花費了數日時間，他此刻站在蒼穹之上，目光俯瞰地麵，仔細感受著罰惡菩薩口中所說留下的佛印。
    佛印這東西，如果說的簡單一點，那就是佛門留下氣息的手段。
    隻不過每一位佛修的佛印氣息都不盡相同，存留的時間也大不一樣，罰惡菩薩的氣息強大渾厚，就像是在黑夜之中散發光明的篝火，強大到你不需要如何仔細感受，就自然而然能夠看得到。
    “又是一處。”
    李子冀目光從地麵一處山坳掃過，在那裏生出了一道丈許長短的裂痕，裂痕附近的花草泥土都已經斷裂，仿佛憑空缺了一段。
    這一路上，他已經見到了十二處。
    從虛無四周被吞噬的情況可以判斷，其中有七處是很早就已經出現的，剩下五處都是最近新出。
    是罰惡菩薩所說那處山巒影響太大，所以才導致這附近的地方都跟著出了問題？
    心裏思忖著這些細小的變數，罰惡菩薩所留佛印的氣息也呈現在了眼前。
    低頭看去，在群山之間總共有著高低不一九座山峰，佛印的氣息正是從其中最高的一座傳遞出來，李子冀身形閃爍落在峰頂之上，低頭看著麵前的一棵古樹。
    起碼已經存活了千年之久。
    古樹身上流動著淡淡的靈韻，儼然有了將要開智的征兆，或許再過千年，此地便會誕生一個樹妖。
    佛印，就在這棵古樹的樹幹上。
    彌漫著金色的佛光，時而明亮，時而隱沒，閃爍不停。
    李子冀的眉頭，卻在這時候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因為這的確是罰惡菩薩所言山峰並沒有錯，可他卻並沒有察覺到這裏有什麽古怪的虛無裂痕存在，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在山峰內部？
    還是說無法感受到，所以才顯得古怪？
    李子冀站在古樹之前，意識瞬間籠罩整座山峰，將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哪怕是一塊碎石，一粒沙塵都感受的非常清楚。
    包括山峰內部的山體構造，甚至深入地下百裏距離，可依舊是一無所獲。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直到片刻之後又重新將目光放回到了那枚佛印之上。
    這裏沒有異變。
    李子冀很確信這一點，可佛印不會騙人，的確是這座山峰無疑。
    短暫的沉默後，他又用將神魂之力融入意之極境，刹那間將九座山峰全都囊括其中，隻是依然沒有收獲。
    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枚佛印的確在這裏，罰惡菩薩所說的地方也的確是這裏。”
    可這九座山峰卻並沒有任何的虛無變故出現，那麽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罰惡菩薩說謊了。
    他要自己來這裏，卻又不告知真相，他要自己做什麽？
    李子冀忽然轉身看向了萬裏之外，在那裏就是極寒之地，是佛子鎮壓的地方，再聯想到罰惡菩薩明明與佛子一同鎮壓極寒之地，如今卻突然因為所謂佛門變故而離去。
    還偏偏到了一趟長安城將自己騙來這裏。
    是佛子出了問題。
    所有的念頭在腦海之中閃過，李子冀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可倘若真是與佛子有關，自己定然是絕不推辭的，又何必說謊？
    山頂的風從來都不會小，李子冀忽然感覺好似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著，有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好似一層薄紗正在籠罩著他。
    風好像變得更大了。
    而且更冷了。
    這絕非錯覺，對於如今的李子冀來講，四周環境哪怕隻是發生細微的變化，都絕對逃不過他的感受。
    溫度，驟然下降。
    忽然又有雪花跟著落下，夾雜碎冰，打在身上冰冰涼涼。
    頭頂蒼穹以極快的速度堆積出厚重的黑雲，滾滾壓來，好似上天的暴怒。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隻不過是三兩個呼吸的功夫，大雪，黑雲，碎冰，冷風，便接連生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子冀心中那一抹不祥的預感，已經變得越來越濃重。
    “轟隆。”
    當陰暗籠罩大地之後，忽然有一瞬亮如白晝，那是閃電帶來的亮光，緊接著就轟隆隆的雷聲。
    李子冀抬頭看去，隻見雷雲滾滾在天空積聚，甚至能夠看見密集的電光閃爍不停，可下一刻，一道更加深邃的漆黑突兀出現，將所有的雷電盡數吞噬幹淨。
    雷聲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突然掐滅。
    不僅如此，蒼穹之上的雷雲也跟著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雪花，就這麽失去了根源。
    漆黑席卷蒼穹，朝著四麵八方不停擴散，抬眼望去，萬裏之遙盡數被虛無吞噬，並且還在朝著地下垂落。
    李子冀的瞳孔猛地放大，震撼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一道裂痕忽然在他身前生出，然後是第二道。
    入目望去，在山上山下，盡到身前三尺，遠道數千裏之外，數不清的虛無裂痕如蛛網鎖鏈一般蔓延開來，出現在天地之間各處。
    腳下九座山峰，有四座已經被吞噬的一幹二淨，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世界，似乎頃刻間便有了毀於一旦的征兆，恍如末世。
    李子冀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現在已經來不及去想罰惡菩薩的事情，身形刹那化作一道劍光，向著極寒之地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