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人生從不因生死而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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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總問李子冀能為世界做什麽,多問一問自己能為這個世界做什麽。
“人生從不因生死而得失。”
儒聖站起身子,輕輕拍了拍梁借的肩膀,然後邁步離開石崖:“走吧,半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去的。”
......
半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去。
事實上,都不需要等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文宮之前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
百年來,儒山上下從未有一次聚集如此齊全過的,上到長老,下到弟子,乃至新入門的,沒有任何一個人缺席。
甚至文宮廣場之外,更遠的地方,就連山腳下學宮裏的讀書人也全都走了上來。
他們也已經知曉今天會發生什麽,出於對儒山的尊重,他們沒有靠近,隻是遠遠看著,出於對儒聖的尊重,他們必須來到這裏。
鴉雀無聲的。
人數一旦多,細小的聲音連成片就會變得嘈雜,可文宮廣場卻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鴉雀無聲。
除了風聲。
除了風吹雪落得聲音。
東方木和木南山以及周郎童三人站在一眾五境長老身後,站在所有弟子之前。
周郎童麵容緊繃著,他如今甚至已經踏足了三境,回到儒山不需要照顧果果的感受,再加上對於天地大勢的擔憂,他的修行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尤其是距離儒聖大限將至的日子越來越近,他更是瘋狂的投入到修行當中,希望能以此來麻痹自己。
每個人都很哀傷,每個人都很痛苦。
可又有幾個人心中的哀傷能夠比得上他周郎童?
“你想走?”
木南山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周郎童忍不住為之一顫:“誰想走?”
木南山道:“你若是不想走,那就站在這裏好好看,不要眨眼,這一幕永生永世都要烙印在你的腦海裏。”
周郎童抿著嘴,壓下了心中想要退縮的念頭。
他知道木南山說的是對的,哪怕自己再不想,再恐懼去看到儒聖身隕,也必須要看下去,這話很冷酷,但這是人生所必須要經曆的,尤其是他周郎童無論如何都不能退避。
他是儒山未來的掌教。
他必須要肩負這樣的責任。
“我知道了。”
他聲音帶著沉痛。
木南山沒再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東方木想著昨日自己與木南山說過的話,忽然有些感慨:“十年時間其實已經很長了。”
對於修道者而言,十年時間何其短暫?
尤其是大修行者這種層次,也許隻是下山於塵世裏的一次遊曆,回頭去向,似乎十年裏什麽都沒做,十年如一日,沒有半點變化。
可人與人是不同的,十年與十年也是不同的。
回想從新曆三十一年到現在新曆四十一年,十年裏發生了多少事,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聖皇和北海之主這樣的人物都接連隕落,俞眉,顏先生,十二宮,這十年裏死去的人,死去的大人物,要比過往數百年加在一起還要多。
木南山依然沒有接他的話,隻是抬頭看著文宮。
看上去就和之前的一般無二,從外表分不出多大區別,這重建的文宮,是儒山的殘喘,還是新生?
他凝望著,心裏如此思考。
“天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周郎童忽然開口。
天的確已經亮了,哪怕依舊昏沉如淡夜,可每個人都很清楚,天已經亮了。
那麽該發生的,就即將要發生了。
在文宮前有許多路,通著不同的方向,其中往山後的隻有兩條。
一條通往文獄,另外一條通往石崖。
此刻的石崖上,就有四道身影出現,在昏沉的白晝裏,在漸濃的風雪裏。
說起來,今天的儒山也很奇怪,自從太陽被遮掩三分之一開始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儒山因為有著護山大陣的庇佑,再加上一眾大修行者的匯集,可以說基本上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之所以會出現樹木花草凋零這樣的事情,也僅僅隻是因為儒山長老懶得維係罷了,畢竟也沒什麽大影響。
可像是這樣的寒冷,卻還是這些天來的第一次。
就連許多的三境以下修道者,都沒忍住打了個冷顫,麵色微微一變,可想而知溫度已經低到了何種程度。
就連他們這些修道者都尚且如此,普通人又該如何?
四道身影在風雪之中靠近,一眾儒山長老,包括儒山弟子以及在外圍駐足遠遠看著的那些學宮學子,全都是躬身行禮。
依然沒有人開口說話發出聲音,有的就僅僅隻是行禮之時衣衫撕裂寒風的動靜。
令人動容。
唐玄齡和畫聖以及大儒梁借三人的腳步全都停了下來,在文宮前站下,唯有儒聖依然還在向前走,文宮之中的浩然氣緩緩升騰,在眾目睽睽之下凝聚成了一盞燈。
飄懸在文宮門前,恰好照耀著緩步靠近的儒聖。
那相較於以往,變得幹瘦的身體,走起路來仔細看去會發現還有些佝僂,花白的頭發盡顯暮氣,那瘦削的臉上眼窩微微凹陷。
唯有那雙前些日子尚還渾濁的目光現在竟變得無比明亮。
在燈光之下,能將一切盡收眼底,能讓一切無所遁形。
飄過得雪花像是碎刀子刮的人生疼,儒聖的臉上卻帶著淡淡的微笑,他走的並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他承受著所有人的注視,步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急促,他每一步都走的坦然。
燈光拉長他的影子,隨著靠近又漸漸拉短,這位老人沒有立刻回頭,而是盯著文宮看了好半晌,像是要用最後的時間將其看的真切,看清楚每一個細節。
慢慢的,他轉過了身,露出了那張布滿滄桑和歲月的麵容。
周郎童一下子就紅了眼睛,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往前邁出一步,他們想要開口挽留,想要說的話實在太多太多,可這種時候卻怎麽也無法開口。
儒聖隻是微笑著,從石崖來到這裏的一路上,他在心裏想到了幾件有趣的事情,本打算麵對眾人的時候提一提,或許能緩解一下這莫名的氣氛。
可站在浩然燈光下,站在刮骨冰雪裏,這些有趣的事情,似乎根本沒必要提起了。
“人生從不因生死而得失。”
他笑著開口。
卻令所有人失態動容。
......
......
PS:(昨天是意外,我從市裏坐車回村裏,暈車嚴重,簡直是一路吐回去的,暈車簡直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心機之蛙一直摸我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