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的門被打開，罰惡菩薩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李子冀這才注意到，罰惡菩薩的一條手臂，竟然變成了石頭。
    “李縣侯。”
    見到李子冀出現，罰惡菩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當天地生出異象的時候，他就知道李子冀快要來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李子冀道：“兩年的時間太久，我已經不想再繼續多等下去了。”
    無論再快，他現在都不會覺得快。
    目光落在罰惡菩薩的那條手臂上，李子冀沒有開口詢問，但意思已經很明了。
    罰惡菩薩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他點點頭，簡單的動作卻顯得尤為艱難：“是普陀山。”
    在他帶著王小樹回到這裏之後，就一直沒有放棄過和佛門產生聯係的嚐試，若是能夠尋到什麽方法自行解決那自然是最好的，畢竟這是佛門自己的事情，能不需要外人插手就不需要。
    隻是無論他用什麽方法，無論用什麽手段，甚至最後一次罰惡菩薩竭盡全力出手打算轟碎那些迷霧和佛光。
    但都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的這條石化的手臂，也是在最後一次竭盡全力嚐試的時候造成的，那一次的攻擊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導致佛光之內的力量反噬，若非是罰惡菩薩抽身迅速，隻怕被石化的就不單單隻是一條手臂了。
    看著罰惡菩薩與李子冀交談，王小樹抱著白狐一言不發的離開到遠處，他如今並不想與李子冀接觸太多，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們之間是沒辦法達成一致的。
    李子冀看了一眼王小樹離開的背影，劍印化作一縷發絲束在其頭頂，隨即又重新將目光放回到了罰惡菩薩的那條手臂上，抬手輕輕撫摸。
    手感就和石頭沒什麽兩樣。
    罰惡菩薩道：“我嚐試過，但解不開。”
    靈氣甚至都沒有辦法運轉到這條石化的手臂上，無論用什麽辦法都無濟於事，若非是這所謂的石化沒有繼續蔓延的趨勢，他甚至會斬斷這條胳膊。
    李子冀沒有說話，氣息匯聚指尖，並沒有如罰惡菩薩一樣被阻隔在外，而是滲透了進去，就像是滲透到了石頭內部。
    他發現罰惡菩薩的這條手臂是真的完完全全變成了石頭，察覺不到一條脈絡，同時令他還有些驚訝的是，在內部，他看見了半個字。
    從字形推斷，應該是經文。
    他試著去觸碰，去影響，卻沒什麽作用，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那半個經文之上傳遞回來的強大力量。
    也就在他觸碰那半個經文的時候，前方普陀山的方向，有著極端強大的力量波動一閃而逝，那等氣息，足以令世界動容。
    隻是起的快，落得也快。
    當李子冀將探入手臂的氣息收回之後，普陀山裏升起的氣息也瞬間消失，連帶著耀眼的金色佛光也跟著隱沒，方才浮現輪廓的普陀山，仿佛又憑空消失了。
    雖然李子冀依舊能夠看得見，可若是換做尋常修士，乃至於大修行者抵達這裏，隻怕都會被假象遮蔽雙眼。
    “我沒辦法強行解開。”
    李子冀說道。
    他雖然能夠感知到這手臂之中的一切，可想要讓石化退去，卻無法做到。
    因為這手臂之中的半個經文連接著普陀山，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打開鎖，得拿到鑰匙才行。
    罰惡菩薩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也感受到了普陀山方向剛剛一閃而逝的強大波動，那張本就嚴肅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傷感。
    “是他？”
    他問道。
    李子冀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罰惡菩薩目光更顯落寞，沉默許久後方才歎了口氣：“還請李縣侯出手相助。”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呢？
    當初請李子冀前來之時，不就是想到了現在這個境況嗎？
    李子冀的神色也帶著認真，隻是認真之餘，更多的還是思索，他在想是什麽原因導致了現在的情況，普陀山內又是什麽模樣？
    懷著這些疑問，二人一同來到了那層佛光迷霧之外。
    不單單是一層迷霧，更像是一堵牆壁，阻攔著人們進入，感知，無法窺視內裏的情況。
    “我試過所有的辦法，都沒有成效，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的實力不夠。”罰惡菩薩說道。
    一麵再怎麽密不透風的牆壁，總歸是有某種方法能夠稍稍透過去的，但罰惡菩薩做出了所有嚐試都無濟於事，那麽就隻剩下了唯一的可能。
    他的實力太弱。
    換句話講，造出這麵牆壁的人實力太強。
    李子冀目光觀察著，無論是迷霧還是佛光，都是六境存在才有能力凝聚出來的，罰惡菩薩無法窺探實屬正常。
    隻是這上麵除了六境氣息之外，還帶著香火願力的氣息。
    他已經知曉了造成眼前一幕的原因，就和最初猜想的沒有什麽差別。
    “菩薩還請將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李子冀輕聲道。
    罰惡菩薩依言照做。
    李子冀抬起手掌貼在了迷霧之上，並非無形，觸感就像是真實的牆壁，這堅不可摧的阻隔並沒辦法阻礙他的窺探，迷霧佛光之後，普陀山之中的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
    山腳下的村子形成佛國，本該是熱鬧的場景如今卻鴉雀無聲，氣息所過之處甚至感受不到半點的生命氣息。
    石像。
    屋內，屋外，地裏，林中。
    數不清的石像，數不清的人全都化作了冰冷的石像。
    繼續向著佛門之上彌漫，李子冀看見了化作石像的僧人，看見了上客堂裏的沈自在和不怒和尚，看見了沈自在留在地麵的字。
    字中解釋了佛門所發生的一切。
    李子冀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傳來的壓力，是罰惡菩薩驚怒之下的失態之舉。
    偌大普陀山，偌大佛門，無數信徒，竟然全部化作了冷冰冰的石像，他有想過事態嚴重，甚至已經盡可能的想到最糟糕的結果，但和眼前目之所視見到的一切根本無法比較。
    這已經不再是佛國，儼然是一處人間煉獄。
    李子冀看見了蓮花峰上化作佛像的兩位菩薩，看見了盤膝而坐，手掐與願印，眉目慈悲的高大身影。
    似是感受到了他們的注視，那身影座下蓮台輕轉，轉頭將慈悲的目光看了過來。
    李子冀與其對視著，感到遺憾：“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