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你就知道了。”說話的人正是研究員。

    原愫跟在他身後, 看著四周幾乎看不出變化的牆壁, 第一次發現自己有路癡的潛質, 在這基地裏，如果不是對這地方熟悉透了, 走遠了就無異於走迷宮了。

    “隻有我一個人嗎？”原愫說，“元……司元灝不用去嗎？”

    “隻有你。”研究員說。

    他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原愫看了一眼, 這扇門門上沒寫任何東西，不仔細看的話不會發現這裏有一扇門, 這扇門像和牆壁融為了一體。

    走到這裏, 原愫耳邊從地底傳來的聲音顯得清晰多了，除了人聲之外, 最引他注意的就是一種不屬於人也不屬於機器的聲音，這種聲音屬於異獸，是這幾天來原愫聽得最多的聲音。

    原愫在研究員推開門的同時，問道：“為什麽隻有我？顧微航他也不用來嗎？這是要帶我去做什麽？”

    房間裏很空曠，牆壁上有可以發光的地方, 隻是光線微弱, 房間裏看起來有些陰暗，原愫眯了眯眼睛，才適應了裏麵的光線。

    研究員走進房間裏, 原愫被人在後背上推了一把，也進了房間裏。

    研究員說：“你不知道嗎？”

    原愫又問：“知道什麽？”

    “說再多廢話你還是得去。”研究員說完這句話就閉了嘴，走到房間角落, 在牆壁上按了幾下。隨著他的動作，地麵上裂開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口子。

    原愫不適宜地想著：“這個地方的出現一點也沒有新意，看起來反而老土極了。”

    他原本以為可以看見更高科技一點的設備，比如房間裏放著一架機器，站在機器上一秒鍾後就能傳送到地底；或者有一個可以自動識別的“門”，隻有經過允許的人才能進去，否則隻會被攔在外麵。

    原愫覺得自己的這兩種設想更能讓他興奮起來。

    裂口往裏是一個往下的樓梯，站在原愫這個地方，隱約可以看到從樓梯裏傳來的光亮。

    研究員已經走了進去，原愫俯視著他，隨著研究員一步步往下踏，原愫有種往這個男人頭上來一腳的衝動，他還沒實施，這個男人的腳已經踩在了地麵上，並朝原愫道：“下來。”

    原愫沒回他話，也沒下去，他轉頭朝身後的人道：“如果我現在打倒你們，可以不下去嗎？”

    他話音剛落，側腰上便挨了一拳，原愫悶哼出聲，捂住傷處半彎下腰，他聽見揍人的在說：“哪那麽多廢話，讓你下去就下去。”

    這人下手毫不留情，大概沒把原愫放在眼裏，或者說是原愫的廢話太多惹惱了他。

    原愫捂住傷處半天不動，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清楚，隻是他不斷晃動的背影以及低低的呻|吟聲顯得他現在很痛苦。

    動手的人用腳背踢了踢原愫，這回他不敢再用力，襯著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色厲內荏：“喂，裝什麽裝，起來！”

    旁邊的人趕緊拉了他一把，小聲勸導。

    兩人在一邊說了幾句話，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動手的人轉身朝原愫走來，他下意識地俯身，視線和原愫持平，他走近原愫，抬手就想攬肩，隻是突然間，肚子那一塊像是受到了重擊。

    “臥、槽。”這一回發出悶哼的就是這個人了，他能感覺到有東西破空而來，但因為距離太近，加上沒有戒備，他沒有躲開。

    眼見著這人又想動手，原愫還沒閃開，對方就被人拉走了：“別衝動，別衝動，他隻是個孩子，你不能這麽沒氣量。”

    站在樓梯下的研究員問：“怎麽回事？”

    沒等有人回答他，研究員重新爬上樓梯，看向幾人：“怎麽了？”

    動手的人捂著肚子，指著原愫：“他懷裏藏著什麽東西。”

    衝著他肚子去的就是一件質硬的東西，那東西的體積可能還不算小。

    這人這麽信誓旦旦，研究員也不由轉頭看向原愫，原愫上身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衣，褲子裏也不像放了東西，他轉過頭重新看向動手的人：“他身上哪裏像放了什麽東西？”

    動手的人道：“他的脊器！”

    他說這話的時候中氣十足，一旁的人都替他害臊，忙拉著他：“他是原愫！天賦被剝落了，哪裏能凝結出什麽脊器！”

    再說原愫天賦未被剝落之前不能凝結脊器的事情，這個基地裏的人都知道。

    這三人現在的表現就像是一場鬧劇，原愫看了一會兒覺得膩了，開口道：“不是要下去嗎？”

    順著樓梯下去，牆麵還是和基地一樣的金屬牆壁，地麵則是土地，聞著有一股獨屬於泥土的味道，這研究基地建在地底，彎彎繞繞不像地麵那麽多，原愫呼吸中也沒感到不適，這地底大概有循環空氣的設備。

    基地裏看不到的人，在這裏幾米遠就能看到一個，都跑到這下麵來了。

    原愫跟在那位研究員身後往裏走，路稍微有點坡度，是往下的，路旁是數個獨立的房間，原愫耳邊充斥著的，全都是來異獸的聲音，吵雜而尖利。

    這異獸發出的聲音奇怪極了，聽起來像是數種聲音的混合體，擰成一股一直往原愫耳朵裏鑽進去，其餘的聲音都被掩蓋在這些聲音中了。

    在地麵上的時候他雖然可以聽到，但卻不會這麽困擾，可能是隔音的關係，也可能是距離的關係。

    原愫皺著眉頭，提高音量：“還有多遠？”

    研究員轉頭說了幾個字，原愫沒聽清，不過連蒙帶猜倒是可以讀懂對方的唇形：“快到了。”

    看著地底這些人的互動，原愫發現對自己不利的因素多了一件：這些人聽不到異獸發出的聲音。

    為了猜測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原愫又開口了，這次他沒提高音量：“這異獸的聲音這麽大，你們不會受到影響嗎？”

    研究員轉頭看他，但腳下的步伐沒停，張口說話。

    原愫看著研究員臉上的表情，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至於研究員講的是什麽，那已經無關緊要了。

    兩人往前走著，在不久之後，原愫終於見到了這異獸的真麵目。

    帶路的研究員在一個老者身邊停下來，從這位老者的衣著上就能知道他也是一個研究員，從他的年齡可以知道他一定很有研究經驗。

    老者背著手麵向異獸，直到聽見研究員的聲音才轉過身來。

    到了異獸身邊之後，耳朵旁邊的聲音倒是沒有那麽尖利而吵雜了，原愫走近了一點，自然而然地聽兩人說話。

    研究員說：“徐老，就是他了。”

    徐老點點頭，目光落在原愫身上，原愫直視著他的雙眼，以為他要說出些什麽話來，可徐老的動作卻出乎他的意料——徐老伸出了手。

    看到那隻略顯粗糙的手朝著自己腦袋而來的時候，原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微微側了側腦袋。

    徐老揉了揉他的頭發：“還是個孩子。”

    原愫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變成了小孩——因為這個動作，他對徐老生不出惡感來。他小時候感到委屈時，父母隻需要摸摸他的腦袋，他就可以感受到來自父母無限的安慰。

    原愫略顯別扭地轉頭，把目光投向異獸，他就維持著這個姿勢發呆了片刻，才把注意力放在異獸身上，去觀察這隻異獸的樣子。

    原愫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異獸長相各種各樣，均出乎了他的意料，眼前的這隻異獸足有三米高……他的視線順著異獸身上長的那亂七八糟的觸須往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前一個結論。

    不算上這些觸須，這異獸的身高足有三米，而這些觸須的長度，最長的一根原愫用肉眼無法預估，因為觸須的尾端插|進了土地裏，最短的一根就隻有幾尺長。

    而這異獸的中間部位就像是無數根觸須糾纏、粘結，最終變成了一個球狀，表麵上滿是坑窪，原愫的目光在球體上看了一圈，沒有找到類似眼睛的東西，也找不到那些聲音是這家夥從哪裏發出來的。

    若不是原愫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異獸，他會以為這是什麽植物，因為這東西除了會動之外，一點也沒有異獸的樣子。

    就在原愫打量異獸的時候，徐老也在看他。

    原愫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少年，一點也看不出“人造”的樣子，也沒有想象中的木訥，在徐老看來，原愫是孫子輩的人物，而小孩子總是比較討人喜歡的，徐老自己就很喜歡小孩子，他尤其喜歡看起來乖巧的孩子。

    徐老問：“怕嗎？”

    原愫驀地後退了一步。

    就在徐老問出話的同時，“悠閑”抖動觸角的異獸猛地猙獰地抖動了一下中央的球體，看起來像是往原愫這邊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徐老笑了起來：“你叫原愫是吧？不用害怕，這異獸過不來的，它被特製的設備固定住了，無法移動。”

    聽徐老這副安慰孩子的語氣，原愫實在很想翻白眼，他的心理年齡已經將近三十歲了，他是一個成熟而優秀的成年男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隻是出於自己的性格，原愫沒有做出什麽不雅的事情，也沒有出言反駁徐老。

    接下來對自己做研究的如果是這位老者，原愫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會反抗，還是就這麽讓他研究下去。

    “原愫……以後叫你小原吧，比較順口。”徐老說，“跟我來，先給你的身體做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