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元灝分別後, 原愫沒有回到房間, 也沒有到地下去, 他往基地大門口走去。

    就在原愫以為他可以離開這個基地的時候，有人伸手攔住了他：“你不能出去。”

    原愫的目光順著這隻手看向手的主人, 兩人對峙了片刻，還是原愫率先放棄, 他沒說一句話就轉身又進入了基地。

    在他還沒有去過地底之前, 這個基地裏，包括基地外麵他都可以去, 而當他去過一次地底之後, 就隻能在基地內部活動了。

    這是防止他逃跑？或者是是防止他死在外麵？

    原愫想著這個問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躺在床上暗自想著從地底出來的路線，一遍一遍地複習著。

    基地內的通道雖然像迷宮，但比迷宮還差了點。通道從哪個方向看都是一個樣，一個不小心就會分不清東西南北，多閉一會兒眼睛就會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隻要清楚規律, 那並不難記。

    不知過了多久, 房門被從外麵推開來，原愫依舊閉著眼睛，仿佛睡熟了。

    當來人距離床隻有一米的時候, 原愫睜開了眼睛，恰好看見了對方。

    “我們該走了。”

    原愫從床上爬起來：“知道了。”

    ……

    原愫跟著來人到達地底，進入了之前他進入過的房間裏, 房間的門一關上，異獸發出的聲音就被削弱了很多。

    在這個房間裏，徐老正看著一塊巨大的屏幕，時不時在旁邊記錄著什麽。

    看到原愫過來，他向原愫招了招手：“小原。”

    原愫走近了，徐老打量著他的臉色，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上一趟來地底，除了徐老口中的身體檢查之外，還在原愫身上打了一針。

    原愫猜測那一針可能是在調理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適合於接下來要進行的操作，原愫說：“還行，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其實原愫從打那一針之後，就一直有種惡心反胃的感覺，這讓他的臉色越發顯得蒼白。

    聽見原愫的回話，徐老點了點頭，他看原愫的目光一直在屏幕上，便道：“你對這有興趣？來，我跟你說……”

    屏幕上是一條脊柱，放大了兩倍在其上，除了雪白的骨頭之外，原愫能看到一些黑霧在上頭晃蕩著，在屏幕兩端，有著一行行的字母和數字在不斷變換，原愫猜測，這應該是在對這條脊柱進行分析。

    “……這條是你的脊柱。”說這話的時候，徐老在原愫的後背中央輕輕劃了一下，這讓原愫的眼角狠狠抽了一抽。

    徐老大概是想借此拉近和原愫的距離，但原愫隻感到了無盡的別扭，十分想要離徐老遠一些，會做這種動作的，在他印象中，是一雙寬大厚實的手，而不是徐老這樣充滿皺紋而且細瘦的手。

    原愫扭了一下上半身，又站住了。

    徐老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嘴上還在說著：“……你看這裏，看到了什麽？”

    “……什麽？”原愫看著他手指的地方，注意力還分了一半在自己的後背上。

    “你仔細看。”

    原愫盯著屏幕，他看到了一條細線，這條線比頭發絲要細得多，其外還附著著灰色的霧氣，在屏幕上幾乎看不到。

    原愫說：“這是什麽？”

    這條細線通體呈淡金色，貫穿了整條脊柱。

    徐老問：“你現在脊器還是無法凝結出來吧？”

    對於這個問題原愫沒做半點反應，徐老也不在意，他道：“這是你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天賦者身上都沒有這條……細線，所以這條線大概就是你不能凝結脊器的原因。”

    徐老說：“我們接下來會對這條細線進行研究，有可能的話會從你的脊柱裏取下來。”

    徐老話音一落，原愫就覺得自己後背一痛，仿佛預見了自己癱瘓在床的樣子。

    脊器、脊力經研究都和人的脊柱有關，一般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會同意對自己的脊柱動手，這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原愫雖然沒有這麽深的體會，但對於這個研究方案他是不想的。

    但這件事並不是原愫不想就能拒絕的。

    ……

    窗外的景色在不斷地往後退，有隻體型龐大的異獸從飛行器下經過，黎昕能清晰地捕捉到這隻異獸的行動軌跡。

    他從窗外收回視線，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能快點嗎？”

    黎昕和樓信鴻談話完畢，那邊的人很快就安排好了飛行器，原本黎昕以為很快就能到了，飛行器起初飛行的速度雖然不是太快，但他還能忍受，誰知飛行器的速度越來越慢，現在的時速不知道有沒有二十公裏。

    飛行器的駕駛員沒聽清：“什麽？”

    “我說——”黎昕一字一句道，“飛行器的速度能快點嗎？”

    駕駛員看了一下顯示屏，沒有回話。

    黎昕又道：“要不把飛行器停一下，換我來開吧？你告訴我方向怎麽走就行了。”

    就是因為他不知道基地在哪裏，所以才會需要有人來帶著他，否則他隻要一架飛行器就夠了。從他離開飛船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天時間——當時飛船上的人告訴他，按普通飛行速度，早上出發，在傍晚就能抵達目的地。

    駕駛員沒有立刻回話，像是在思考黎昕說的可能性，黎昕等不及他的回答，又問：“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如果現在迷路就很糟糕了。

    這一次駕駛員很快回答他：“沒有迷路，飛行器的顯示屏上有獨立地圖。”

    聽他這麽說，黎昕湊上前看了一眼，看到顯示屏上一顆綠色的點在地圖上一閃一閃的，以緩慢的速度在移動著，駕駛員沒說錯。

    黎昕湊近駕駛員：“速度能快一點嗎？”

    駕駛員沉默了片刻，回答他：“飛行器好像出了點故障。”

    黎昕：“……”

    黎昕深呼了口氣才抑製住自己想要爆出口的髒話：“怎麽回事？飛行器不是定時保養的嗎？你們、你們軍部怎麽搞的？”

    麵對黎昕的指責，駕駛員不為所動，他隻是一個臨時的駕駛員身份，況且飛行器保養這部分內容也不屬於他的任務範圍內。

    他說：“預計今天之內是無法到達基地了。”

    在前一個問題的時候黎昕早就預料到了，聽到這話倒也沒太大反應，隻是問道：“明天早上能到嗎？”

    駕駛員回答他：“估計……不能。”

    在駕駛員說完這話的時候，黎昕聽到了來自飛行器上的一陣噪音，他轉頭往噪音處看去，什麽也沒看到。

    地麵的景色越來越近，在飛行器降落在地上的時候，一陣輕微的燒焦味從飛行器內部傳來。

    “估計是引擎出了什麽問題。”駕駛員說，“還好我們停得及時，不然……”

    不然很有可能連著飛行器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那就不是損壞飛行器的問題了，連人都有可能受傷甚至死亡。

    兩人觀察了四周片刻，等確認了沒有危險才從飛行器上下來。

    黎昕問：“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你會修理飛行器嗎？”

    “隻能等了。”對方搖了搖頭，一手指了指飛行器，“上麵倒是有維修工具，可惜我沒學過，不會修理，你會嗎？”

    黎昕頓了片刻，問：“你應該能聯係上兩邊的人吧？”

    駕駛員明白黎昕的意思，回答他：“在我們出發不久，飛船就已經飛離了這顆星球。至於基地那邊，隻能靠飛船聯係，我也沒有特殊的聯係方式。”

    黎昕不死心地看了下自己的光腦，果然沒信號，他又問了一遍：“所以我們現在怎麽辦？”

    駕駛員轉頭打量了一下黎昕，在心裏估摸著他的戰鬥力，一邊說：“現在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黎昕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駕駛員：“現在已經到這個地方了，距離基地也不算遠，徒步走過去隻要一天時間。”

    他說的是沒有遭遇異獸的情況，一旦在路上遭遇異獸，就會無限拖慢他們的步伐，萬一遇上的異獸攻擊力極強，在他們兩人不敵的情況下，死在異獸爪子下也是有可能的。

    “沒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駕駛員說著，到飛行器內拿了點工具，將駕駛座上的顯示器給“挖”了下來，他的動作雖然有點粗暴，但顯示器到他手中的時候依然還在運轉著。

    顯然沒少幹這種事情。

    黎昕問他：“那天你們是怎麽發現我們的？基地能不能也感應到我們的入侵？”

    駕駛員嗤笑了一聲：“那是因為飛行器，你們要是隻有人進來了，我們也無法發現。”他的視線轉向一旁的飛行器，“而這種飛行器上裝著一點東西，無法被探測到，或者說，被探測到也沒關係，他們能知道這是我們的東西。”

    解釋完了這之間的關係，他轉向黎昕，語氣有點遲疑：“你成年了嗎？戰鬥力怎麽樣？”

    這關係到他們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到達目的地，黎昕的實力如果拖後腿，那這一路將不好走，但黎昕如果能自保，那就會好過得多。

    “……”黎昕頓了頓，伸手覆上自己的臉，將臉上的麵具揭了下來，露出了他自己的臉，“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黎昕，研究員，也是治療師。”

    黎昕在這人麵前上演了一場“大變活人”，將自己原本的臉暴露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