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色愛神節篇 第三十二章 哀與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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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耿焱,我真的很幸運。在我‘失憶’之後,第一個碰到的人是漢克叔叔。”陽皓輝幽幽的說,“在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見到的是天元界最善良的一麵,而我也天真的把這份善良當作了天元界的全部。我忘記了,有光的地方必然會存在陰影。像影武,像你的哥哥,那樣邪惡而貪婪的存在同樣生存於這個世界上。百加得爺爺當時委任我拯救世界,那時我還在心裏嘲笑他神經……但現在,這句話的意義,我稍微懂些了。”
“我一直是個很自私的人,真的。我不像你,我從來沒想過為他人做些什麽,也不會去主動幫助他人,就連從事衛吏也不過是看重了這裏免學費和這個職業高額的工資,就連所謂的為了他人奮戰也不過是害怕他人討厭我……因為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愛,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一個人會為了另一個人付之一切,大家都不過是為了利益和自我滿足而活著……很可笑吧,甚至有點可憐的想法。但我真的沒法不這麽活著,因為習慣了。遇到你們,遇到幽靈班的人之前,很少有人愛過我……我就是這麽活下來的。”
耿焱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
“我沒想過拯救世界,更沒想過拯救你,因為那些都與我無關。我一直在逃避著自己可以負起的責任,也是這份逃避換來了無可挽回的錯誤……所以現在,我要承擔起這一切!”陽皓輝緩緩挺直身軀,“希葵的愛不會沒有回報!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愛的!是有一個人會為了另一個付出一切的!沒有任何理由!隻因為她想要讓另一個人活下去!那個人的名字叫希葵向陽!而另一個人,叫做耿焱!”
“我在馬戈提克島上說了,我會幫你斬斷這狗逼不通的命運!我說到做到!希葵讓我‘救你’,隻要你還沒有擺脫這份命運,隻要你還沒有幸福的活下去,我就還沒完成這份委托!沒有人生而該死!你的命運由我改變!所有責任我會承擔!活下去,耿焱,就像希葵說的……活著就足夠了。好好活著,再去找她。上一次,希葵幫你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這一次,輪到我了!”
狂風忽如起來,吹動起二人身上的黑白校服。成片的花鈴花在風中搖擺,鈴響聲組成了管風琴般莊重的回音。陽皓輝比出“指心之誓”,拇指撞擊胸膛發出沉重的巨響。他的雙眸在最後一抹餘暉中煌煌發亮,每一個字都聲如雷震。
“希葵用命賭我會贏,我不可能讓她輸掉!”
耿焱默然的直立著,陽皓輝也沒有等待他的反應,轉身離去。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墨萌還在門口等待。
“這是我最後一個問題。”耿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陽皓輝停住了腳步。
“希葵最後……想說什麽?”
陽皓輝沉默許久,轉身凝視耿焱“你傻嗎?”
“除了我愛你,還能是什麽。”
耿焱呆滯的立在原地,一切的掩飾和偽裝都在這句話中頃刻間破碎了。他努力維持著的鎮靜的臉慢慢扭曲,大顆大顆的淚珠流過臉頰。接著無法壓抑的嗚咽聲從他的喉嚨發出,耿焱拚命的擦拭,但越是擦拭淚就越多。直到最後他再也無法忍耐,向著希葵的墓碑跪倒。像是要把太多太多的傷痛發泄出來般的,放肆的大哭起來。
夜幕在此刻徹底覆蓋天穹,狂風停歇了下來。石碑之上的向日葵花被最後一縷風吹落了一片花瓣,一片沒有任何汙垢破損的明黃色花瓣。花瓣飄落到耿焱的肩頭,像是要訴說著什
麽一樣輕微的抖動。
陽皓輝慢慢睜大的雙眼,也許是思慮所致,抑或是源於另一個世界那個半森精女孩跨越了時空的相思愛戀……他看到了耿焱的背後,仿佛有著希葵半透明的身影浮現出來。那個女孩溫柔的從背後抱住哭泣的少年,極盡輕柔的,像是要撫平他內心一切創傷般撫摸著男孩的頭發。
希葵向陽將永遠是耿焱的刀刃和甲胄。
黃泉碧落,愛你如舊。
似是感覺到了陽皓輝的目光,她扭過頭看向了那個她托付了一切的少年,微笑著動了動嘴唇。
“謝謝。”
酸意驀地衝上眼眸,陽皓輝用力緊閉了幾秒雙眼強壓下即將掉落的眼淚,衝著那晶瑩剔透的女孩點了點頭,欣慰一笑。
希葵,你最後的話,我帶到了。
你曾說我沒有活下去的信條,現在的我……算不算找到一些了呢?
……
待到陽皓輝從花鈴花宮走出,已是夜色十分。時間遠比陽皓輝所說的“一會兒”更長,但墨萌靜靜的在門口等待,一步都沒有走動。
“好了嗎?”墨萌問。
“在哭,不過也好,哭出來舒服些。”陽皓輝說。
“是嗎,那就好。”墨萌點頭。
“不想說點什麽嗎?你剛才在裏麵什麽都沒說。”陽皓輝問。
“有什麽可說的呢?人終歸是走了啊。”墨萌笑笑,“不過老實說……我有點羨慕希葵姐姐,能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而付出一切……她其實很幸福吧。”
“大概吧。”
“咱們每個月都來看看希葵姐姐好不好?”
“聽你的。”
“走吧。”
“嗯,走吧。”
沒有過多的詢問,也沒有太多的關心。墨萌一向如此,平時鬧騰,但該安靜的時候絕不會多說一句話。而陽皓輝亦然,他們之間的交流總是這樣,不需過多言語也能心知肚明。
麵對痛苦的時候,能選擇忘卻,就不要舊事重提。
兩人並肩而行緩步下山,一路上都無言以對。乍暖還寒,西元界不比東元界四季如春,空氣中還流動著些許寒意。學宮內不少蒼鬆翠柏仍還隻有光禿禿的樹枝,但嫩綠的小小枝椏已經鼓出了樹木的表皮,想來不久之後,一切又將會生機盎然。
“想喝酒嗎?”陽皓輝打破了沉默。
墨萌訝異的看著他。
“忽然想喝,雖然我從來沒正經喝過。”
“那走吧。”
一如既往,大家心知肚明。
陽皓輝看著墨萌,看著這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孩,一句話突然沒有經過大腦脫口而出。
“墨萌,謝謝有你在。”
“是表白嗎?”墨萌笑著問。
“……不是。”陽皓輝有點窘迫的回答。
“下次這句話,放在表白裏說。”墨萌哈了哈微微泛冷的雙手,“本姑娘可還沒有放棄追你哦,做好準備吧陽哥哥。”
陽皓輝不知道該回答什麽,隻好無奈一笑。
正當二人的目標轉向內置工會的二層酒館之時,陽皓輝突然全身一震。他踉蹌幾步後停了下來,墨萌轉頭看他。
“今天去不了了。”陽皓輝說。
“怎麽了?”墨萌疑惑。
“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情需要解決。”陽皓輝把手中的旅行戒摘下來遞給墨萌,“是趟遠門,要走個
三四天。這玩意用不到,你先幫我保管一下吧,麻煩了。”
“是什麽大事嗎?那我也去。”墨萌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戒指,開始急匆匆的脫掉純黑的校服外衣,“等我一下陽哥哥,我換身方便戰鬥的衣服。”
“不用不用,小事。”陽皓輝按住墨萌的手臂,“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
陽皓輝奔跑在學宮某條蜿蜒的小道上,甚至暗暗用上了神行加速。學宮內公共場合一向禁止使用元技,但這次他不惜觸犯校規也要加快速度。因為已經快堅持不住了,他必須確保自己能在規定時間內到達目的地。
小道很長,陽皓輝抵達盡頭,一座高硬度石英所築的塔樓建築映入眼簾。
可以說除了夜音宮外,陽皓輝對這裏是第二熟悉的了,正是百加得的私人實驗室,學宮植物園。
植物園處在夢魂學宮的邊緣地帶,也難怪,百加得實驗木元素提煉物的地方不可能設立在生活區域。那個老瘋子指不定哪天就會腦筋一熱的整出些新型的食人植物,在這打工了一個多月的陽皓輝可是深有體會。
他看了植物園幾秒,慶幸的歎了口氣。窗口處的搖搖燈並沒有點亮,這證明了百加得並沒在內。看來這個老瘋子假期時間難得的休了假,時間應該足夠他處理一切。
陽皓輝用打工時還未及時歸還的鑰匙打開了門,屋內一片黑暗,大大小小的植物樣本和切片淩亂的擺放在層層的架台上。可陽皓輝沒有開燈,他徑直的向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去,費力的打開那扇沉重的合金大門。
百加得足夠信任陽皓輝,也多虧於此他才知道這個植物園潛在的秘密房間。這裏是百加得存儲超珍惜植物樣本的地方,從大門材質的不同便可知其對於這裏的重視程度。
陽皓輝發動起自己目前最高功率的神行,以最快的速度將地下室的一切清理到門外。接著鎖上門,又用從雜物堆裏找出的一根拇指粗細的鋼條擰死門把。完成了全部工作後,他在這個幽閉的房間中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冷汗霎時間浸透了衣衫。像是虛脫了一樣,背靠大門緩緩的滑坐到地上。
“出來吧。”陽皓輝喘息著說。
伴隨著這句話出口,稠如生漆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地下室內的空氣似乎發生了一瞬間的擾動。緊接著黑暗開始了不明就裏的扭曲,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中飛速變化著。僅僅幾秒時間,空無一物的地下室居然變成了一個空間寬闊的餐廳!足有7米的雙層閣樓空間裏,整齊的密布著古典風格的榆木地板,黑鐵樹枝形狀的牆壁拚接的錯落有致,矗立在中央的那個多媒體放映屏,窗外下著聲勢浩大的瓢潑大雨。
畢竟經曆過兩次,陽皓輝都有點習慣了。沒有任何驚訝,他神色如常的舉起一根手指,指間上的七色光芒如明燈閃爍。光芒照亮了腳步聲的主人,那個熟悉的男孩麵孔從黑暗中露出……怎麽可能不熟悉,因為那個男孩就是陽皓輝自己!
或者說心劫之中,另一個陽皓輝。
但此刻他本人並沒有升階……他心劫中的幻想居然突破了現實與虛幻的壁壘現身於此!黑暗的餐廳之中,薄紗般的七色流光漸漸明顯起來。光芒從陽皓輝的心髒透出又流入“陽皓輝”的心髒,仿佛一條連接二人的鎖鏈。
“好久不見。”
“陽皓輝”的聲音像是遇見故知般的親切,臉上卻含著沒有溫度的微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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