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走後不久，聶青就被推出手術室。善良樸實的母親見到滿身纏著繃帶的兒子，心情激動地撲向前，緊緊拉住他的手，泣不成聲地問道:“青兒，青兒你現在感覺咋樣？能說話嗎？腿很疼吧？你可嚇死老媽了！”

    聶青怔了怔神，驚喜地望著白發蒼蒼的母親，眼角流下了兩行滾燙的熱淚。他哆嗦著嘴唇哽咽地說道:“爸媽，你們咋來了？我沒啥大事，就是右腿骨折了，怕的是將來腿瘸了，再也沒法照顧你們。”

    聶青的父親見狀，連忙湊到跟前手扶著推車，深情地安慰道:“青兒，男子漢大丈夫，別婆婆媽媽的！這點傷算啥呀？很快就會養好的。你領導的傷比你重多了，現在還沒出手術室，將來你要好好跟人家學學，瞧瞧人家是怎樣克服困難的？”

    滿臉憔悴的聶青，雙眼噙著淚花，衝著父親微微點了點頭。當扭臉瞧見站在一旁的上官惠時，心中頓時翻江倒海，委屈地撇了撇嘴唇，一臉歉意地說道:“上官阿姨，我沒有保護好局長，對不住您。請您相信，我的戰友會把壞人繩之以法的。”

    上官惠一聽此話，正戳她的心窩，傷感的淚水奪眶而出。但她畢竟是個有內涵的女人，就算是再大的傷痛，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麵，表現得淋漓盡致。她隻能微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水，親切地回答道:“小聶，阿姨沒有怪你呀！具體情況我都知道，你好好養傷，肯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這時，一個身穿手術服的醫生，打斷了大家的說話，催促護士把聶青送往對麵的住院部。而後，他才鄭重地告訴大家，聶青的接骨手術很成功，三個月後就能下地走動。聶青的母親聞聽，立刻止住了啼哭，對著他連連躬身道謝，醫生禮貌地寒暄了幾句，轉身回到手術室。

    一直站在旁邊的曹陽，見聶青的手術很順利，並無大礙，內心甚是高興。邁步向前對其父母進行一番安慰，隨後派人把他們送回了家。

    “隊長，有情況！我發現住院部的斜對麵，那排平房後麵有一個小門，偶爾會有人出入。下午屠龍為什麽能消失的那麽快，一定是從那裏逃走的。”偵查員李強急匆匆地跑上樓，附在曹陽的耳邊，低聲匯報道。

    曹陽聽後，覺得非常符合邏輯，便埋頭沉思起來：屠龍能住進醫院，肯定有人暗中相助，我們剛剛進駐，他就急著離開，說明此人消息靈通，異常緊張，怕引火燒身。假如屠龍真的從小門溜走，說明外圍有人接應，那他又會是誰呢？

    “李強，你盡快查明平房用途及隸屬關係，它的正門是否通到馬路。另外，告訴樓下的謝凱旋，要密切監視住院部領導的動向，屠龍能進醫院一定與他有關。”經過一陣深思熟慮，曹陽抬起頭果斷地命令道。

    李強剛剛領受完任務，院長白曉棠便拎著兩提盒飯，笑盈盈地從電梯裏走了出來。老遠就衝著大家喊道:“曹隊長、上官嫂子，到吃飯時候了，大夥兒先湊合一下，墊墊肚子。”

    “白院長來了，有勞您惦記，我吃不下，讓幹警們先吃吧！”上官惠慢慢地站起身，客氣地回答道。

    “謝謝，謝謝白院長，還讓您親自送來，令人感動啊！”曹陽笑嗬嗬地迎上前，接過他手中的盒飯，誠懇地說道。滿臉堆笑的白曉棠，知道上官惠的心裏堵得慌，也就不再勸說，讓曹陽趕緊把盒飯分發給幹警。

    李強笑嘻嘻的從袋裏取過兩個盒飯，飛快地朝著樓下走去。曹陽隨即招呼大家圍攏過來，人手一份，圍在手術室門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白曉棠扭頭瞧著李強的背影，似乎想起什麽事情，匆匆與大家打過招呼，追隨著李強下了樓。

    白曉棠走後，曹陽警覺地放下手中的盒飯，躡手躡腳地追到樓梯口。剛要下樓，電梯門突然開了，朱莉婭慌裏慌張地走了出來，差點撞上貓著腰的曹陽，她楞柯柯地喊道:“曹陽，你待在這裏幹嗎？我媽媽呢？”

    朱莉婭是個戀父女孩，平時朱清加班不回家，上官惠做了他喜歡吃的菜肴，經常讓莉婭去局裏送飯，警局裏的人她大多都認識。

    “噓，小聲點。”曹陽直起身，做了一個不許說話的手勢。

    “噓，噓個屁！我媽呢？”莉婭根本不理會他的舉動，不管不顧地追問道。

    曹陽知道白院長已經聽到他倆的談話，再去窺視失去了意義。連忙轉過身指著廊道盡頭，悻悻地說道:“走吧！我的大小姐，千萬記住別弄哭你媽，估計你爸的手術也該結束了。”

    朱莉婭順著手指看到媽媽正呆呆地向這邊張望，頓時她像一個委屈的孩子，哭喊著跑了過去。上官惠剛才被曹陽的舉動，弄得神經兮兮，見到女兒也不敢喊她，現在瞅著莉婭衝自己奔來，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顫巍巍地張開雙臂迎接著她。

    “媽，媽，我爸他……”淚如雨下的莉婭，一頭撲進媽媽的懷裏，反複地自言自語著。

    良久，性格堅強的上官惠，一邊撫摸著莉婭的後背，一邊輕聲地說道:“小莉，不要為爸爸難過，爸爸是好樣的，他為了鏟除海風縣的黑勢力，嘔心瀝血，舍生取義，值得！要恨就恨屠龍那夥喪盡天良的壞蛋吧！”

    “屠龍？我爸真得是被屠龍他們害的？”莉婭聽完媽媽的話，猛地轉過身，淚眼婆娑地盯著身旁的曹陽，滿懷疑慮地問道。

    “是的，屠龍是海風有名的惡勢力，好多犯罪案件都是他在幕後操縱。昨晚我們對他名下的“天上人間”歌廳，進行了一次突擊檢查，發現了許多違法犯罪現象，遺憾的是讓他從現場逃跑了。下午朱局去縣委開會，路上就遭到他們的報複。”曹陽低著頭，神情黯然地回答道。

    “屠龍，你這個王八蛋，上午還當麵問候我，下午就對我爸下毒手。”莉婭抹幹眼角上的淚珠，咬牙切齒地罵道。

    “什麽？上午你見過屠龍？具體在哪裏？”曹陽一聽到屠龍兩個字，立刻抻直了脖子，驚訝地追問道。

    莉婭先是扶著媽媽坐到排椅上，而後這才把萬達商場的偶遇，簡單的對他複述了一遍。曹陽聽罷，立刻掏出手機，把莉婭所講的情況，及時地向指揮中心做了匯報。

    走廊裏安靜得出奇，偶爾會傳來旁人走路時，鞋底與地板的摩擦聲。此時，心情悲痛的朱莉婭正默默地擁抱著媽媽，坐在手術室門外的長條排椅上。臉色蒼白的上官惠閉著眼睛，昏昏沉沉地打著瞌睡。兩名便衣警察，在門前來回踱步。

    曹陽倚靠在窗戶邊，深一口淺一口地吸著煙。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不時地暼著對麵的住院樓。走廊裏，一縷縷煙霧在白色的燈光下，繚繞著身子慢慢地升騰，四散。

    “吱扭扭……”忽然，手術室的大門被推開，一輛擔架車推了出來，後麵跟著幾個滿臉汗珠的醫生。

    “朱局出來了，朱局出來了！”守護在門前的隊員，情不自禁地叫喊起來。

    大家聞聽立刻圍攏過來，心力交瘁的上官惠，望著麵戴呼吸罩、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朱清，一時急得自顧流淚，莉婭且不管不顧，扶著推車嗚嗚地抽泣起來。

    “大家靜一靜！朱局長的手術非常成功，他現在需要去隔壁的重症監護室休息，請讓一下！”衣帽全被汗水浸透的王主任，站在人群背後，大聲地勸說道。

    上官惠與莉婭這才止住哭聲，依依不舍的目送著朱清被推進隔壁的重症監護室。六個小時的手術，醫護人員早已累得精疲力盡，大家轉過身又圍著他們，連聲道謝。

    醫生走後，空空蕩蕩的走廊裏，又恢複了平靜。此時，送聶青父母回家的隊員剛剛回來，曹陽接過他遞來的車鑰匙，同時把最後一盒盒飯遞給了他，安排好夜間的輪守值班，曹陽打算親自送上官惠與莉婭回家休息。

    出了急診樓大廳，門前仍然人來人往。此時，一輪明月斜掛在半空中，滿天的星辰鑲嵌在藏藍色的幕布上。院落裏的白色霓虹燈，照得人的臉頰一片煞白，一陣秋風吹來，樹上的葉子紛紛揚揚地飄落著。莉婭挽著媽媽的胳膊，心情沮喪地登上曹陽的麵包車。

    海風縣城本來不大，常住人口不過百萬，旅遊季節已過，一到晚上大街小巷，冷冷清清。朱清的家住在常委宿舍樓，十分鍾後，警車緩緩地停在小區門口，莉婭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媽媽下了車。

    這時，眼尖的曹陽突然發現前麵的樹影下，有一高一矮兩個人，慌裏慌張地拉開剛剛駛過來的一輛奧迪車車門，快速地閃了進去。曹陽晃了一下車燈，覺得矮個子似乎很像一個人，難道他會是屠龍？

    奧迪車已閃電般向前衝去，輪胎摩擦地麵所發出的刺耳聲，頓時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曹陽已覺察出車裏一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沒等莉婭關上車門，他就啟動引擎，加速追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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