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東進的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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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子木對於親王倒不倒台並沒有那麽在意,但一個合理合法且經營許久的身份對他來講還是很重要的。
可無論這身份有多重要,終究是身外之物,遠不及性命重要。
於是,一整袋珠子炸了。
這是子木隨身帶著的“命元紫蘇”。一陣紫色的濃霧當即在空中急速鋪展開來。天色暗了下來。陽光被這彌漫的濃厚霧層給遮住了大半。
“小心!”羅琦牙當即一個縱身,來到榆楠身側,“趕緊掩住口鼻!”
臭楠一臉不解地瞪大著雙眼。羅琦牙也管不上那麽多了,一手攬上姑娘的腰肢一把將其扔到濃霧之外。
“那是什麽叼玩意?”臭楠依舊保持著遮嘴的動作,扭頭望向身後跟來的羅琦牙問道。
“老家夥的看家魔藥。”羅琦牙一邊不放心地拍打著自身皮甲上落到的粉末,一邊答著姑娘的話,“人一旦沾上了,可就成‘行屍走肉’了。”
臭楠一聽這話,也跟著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紫色粉塵。
而那層層疊疊的紫色霧氣之中,隱隱有狂龍之影!
“哈!這老東西,終究還是忍不住了,是吧?”夜天如煙般的身形吃了布劍神的一整道劍氣,他卻毫發未傷,猶自望著子木的方向放聲狂笑。
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道金色的閃光,從那紫色濃霧深處亮起——然後在眨眼間覆蓋天地。
就這麽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失明了。
除開布劍神對此有所意料,拿起逍遙劍在眼前擋了一擋,其他人都隻覺眸間一亮。那撲麵而來的赤金強光,在刹那間剝奪這些人的視線。
金光,鋪天蓋地的金光,哪怕是合上眼皮,都感覺到那刺目的金光就在眼皮外盯著,隨時準備將人照得頭暈目眩。
“什麽叼東西!?去你媽。。。”臭楠的破口大罵還未來得及把此詞吐完,臉上就挨了一腳。
確切地說,是挨了一龍爪。
她感覺自己左半邊臉好像碎了。當然了,不隻是臉,包括肩膀,手臂,肋部。。。或者說從小腹往上的整個左半邊身子都在劇痛。
姑娘的身體橫飛了出去,直到重重地砸進遠處的某個山體才將將停下。
羅琦牙經驗豐富一些,多年當刺客的經曆讓他磨練出遠超一般武道的聽力,故而在子木的龍爪掃到他腹前時用手裏的雙刀稍稍卸了下勢。可即便如此,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依然對他的內髒造成了重創。
他的身子在空中連翻了好幾個滾,才勉強穩住身形。
“噗!”羅琦牙咧著半張嘴,吐出一大口血來。
即便是一條年邁的龍,可依然還是龍啊。
這就是子木想和這幾位年輕人說的。
頃刻間,那重重紫色濃霧被風吹散了,而屹立在風裏的老頭,嘴角依然掛著他招牌式的笑意。他似乎已經忘了方才的狼狽,居然被幾個年輕人逼到要恢複成龍的形態。
眾人的視力開始恢複,除開天際的這幾個頂級強者,沒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夜天不得不承認,這場刺殺——失敗了。就在子木發力的一瞬間,他所有的安排都顯得那麽可笑,幾人的努力也隨之付諸東流。可即便前功盡棄的挫敗感排山倒海而來,他還是頭腦清醒地意識到得趕快把這兩位夥伴帶離此處。
“是屬下沒用,沒幫上什麽忙。。。”羅琦牙伏在洛黛首領的肩頭,一臉愧疚地說道。
“快別胡說了,是我愚蠢了。我沒有想到,這傳聞中的上等龍族,是這麽嚇人的。”夜天說完猛地一陣咳嗽。
他背著羅琦牙,兩人的身影猶如一陣疾煙,飛速往遠處臭楠摔落的地點掠去。
馬德拉。
濃鬱的黑煙彌漫在城外。空氣中的焦糊與惡臭被城牆四周滾動“旋風沙牆”給擋住。若不是稚年用這高約數丈的沙子做成一道流動且不透風的圍牆,城內的居民早就被這熏天臭氣給折磨壞了。此時夏燁和勢捌正領著人一路往南焚燒那堆成一座座小山的魔物屍體(自由軍一方陣亡的將士早已被挑出來安葬了)。艾爾文知道沒有人樂意幹這個活,但是他卻堅持這麽做。因為天氣炎熱,放任這麽多屍體在那暴曬的話,很快就會引來瘟疫。
艾爾文站在城頭,蹙著眉看著那一處又一處的焦煙升起,心裏並不是滋味。他沒有站在一個勝利者的角度來審視這些魔物的“葬禮”。甚至在他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受,他居然離經叛道地認為這些魔物也是一個個生靈,他們其實和人類一樣,如果他站在更高的視角來看的話。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文明。雖然雙方在戰場上廝殺個你死我活,但是他並沒有把仇恨的情緒帶入到對於魔物的態度上。甚至在很早以前,早到還在南方的時候,他對於魔物的態度就在潛移默化間改變了。
“如果你把他們當成是一頭頭戰力恐怖的牲口,那麽這場戰爭是沒有盡頭的。。。”他的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對著他如是說道。
所以,此刻他是平靜的。或者說,麵對著這數萬魔物的屍體,他有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感。即便在權勢上,他已經站在很高的位置上了,可對於這樣一場慘烈的戰役,他也僅僅是一個參與者。他能做的,也不過是貢獻他僅有的才智,以此來讓他所在的一方獲得勝利罷了。
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已對於權力與地位的渴求,是不是就像踏上了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如果沒有終點,那麽也就不存在前進一說了。那似乎一切又將變得沒有意義起來。
可事實是,這個世上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事情推著人在走,上至帝王下至乞丐,誰都逃不過這種被動的態勢。而一個人能改變的事情,卻往往少得可憐。
“如果奧妮在這,是不是又要嘲笑我的矯情了呢?”他撇了撇嘴角,心頭的黯然逐漸攀爬上來。
為了能找到她,他有個一個宏願。
故而此趟東行,他沒法不去。無論誰說什麽,他都打定主意了。
“你決定了?”稚年望著身旁的男子,哭紅的雙眼微腫。
艾爾文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應聲,他並不是嫌棄姑娘哭哭啼啼的樣子,而是單純覺得這事沒得商量。即便稚年又一次拿那些預言說事,但是他無動於衷。
“別去,真的很危險。”姑娘幽怨地說著,“我看到了,你會死的。真的,你會死的。。。”
男子依舊望著遠方,望著斬馬與知世的巨型石像怔怔出神。
其實不隻是稚年,阿芙也幾次三番勸艾爾文再思量一下。雖說她是有私心的,但這不妨礙她很在乎艾爾文的生死。
軍中一些將領亦是對艾爾文此舉表示出疑慮。浪雲就說魔法師的人數太少,需要時間來籌備這方麵的人手。其實餘忘也這麽覺得,他和浪雲的遠程部隊實在是少得可憐。可當他看到艾爾文眼神的堅毅與偏執,他就沒有把勸阻的話說出口。
夏燁則是勸大帥早做決斷,因為那萬餘梵蒂文洛斯騎士的指揮權,可不會永遠落在艾爾文的手裏。得趁著兀華沒來討要,趕緊出發。
嵐姻雖是讚同艾爾文的做法,然而她卻吃不準他這麽做的初衷究竟是什麽。於她而言,艾爾文去東邊打魔物,那至少她有了一次獲得她大哥和老師去向的線索的機會。這樣看來,她自是欣然見她的小混球如此決定的。然而姑娘的胸懷很坦蕩,直接向艾爾文言明了此事,她讓艾爾文做決定的時候不用替她考慮,艾頓和菲玥她自己會想辦法去救。自由軍大帥則是笑著表示她不需要有任何思想上的負擔,他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他自己。嵐姻見此便越加疑惑了,不過從她遠超一般女子的第六感來判斷,艾爾文未言明的真實目的多半和找尋那白發狐狸有關。
其實想要勸住艾爾文的,還有洛黛組織。
當夜天從多方渠道得知艾克寄出的那封信後,當即就嗅出了其中陰謀的味道。他即刻用組織裏飛行速度最快的長天鷹往馬德拉這邊飛鷹傳書,試圖勸阻艾爾文東進。然而世事總有陰差陽錯,洛黛在馬德拉的據點,前些天在那場守城夜戰中被嵐姻那記“龍師火帝”喚出的至臻熔火不幸砸中。當時守在據點裏的納祁長老身受重傷。這下洛黛在馬德拉的工作一下就亂套了,夜天寄來的那封信也就被耽擱了。
當嗣四副首領再從紐凡多派人來傳信的時候,艾爾文已經領著他的人馬坐船順流而東了。那來傳信的使者,縱馬來到奔尼戈爾河的河邊,望著東麵長歎了一聲。
將來夜天和艾爾文聊起此事,自由軍大帥仍舊表示他對這次的決定並不後悔,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