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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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等楊父冷靜下來後,父子倆針對推楊長鳴下河的人又談了會兒,楊長鳴隻能肯定,那背影並不屬於楊長軍和楊大伯的,畢竟這兩人對於原身來說都是非常熟悉的人,那背影明顯有些區別。

    楊大伯矮墩墩的,動作也不可能那麽靈活,楊長軍可是讓知青裏的一支花看上眼的,樣貌和身條自然不會太差,那背影的身高,應該是介於楊大伯和楊長軍之間的,楊長軍平時的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十分注意形象,而背影,據係統給他投放出來的影像,卻跟鳥窩似的亂糟糟又油膩膩。

    “爸,是林香巧最先發現我,叫人把我救起來的?”楊長鳴對這個姑娘挺熟,不僅因為她是大隊裏的另一支花,而且之前楊長軍和林香巧的親事差不多敲定了,就等著日子上門提親了,哪知道突然變卦,訂親的對象變成了知青程雙亭,記憶裏,楊長鳴至少碰到過兩三回,楊長軍和林香巧在河邊說話,大隊裏誰不默認他們是一對。

    “對,是那姑娘,香巧是個好姑娘,要不是香巧發現得及時,長鳴你……”楊父對林香巧感激無比,“你沒醒來的時候,爸爸讓秀蘭提了謝禮去林家,等長鳴你身體完全好了,爸再陪你去趟林家,跟香巧好好說聲謝謝。”

    哪怕林家不歡迎,他們父子倆也必須去的,大哥家做的事不地道,害得林香巧被人指指點點,林老哥將他也怪上了。

    “爸,這是應該的。”順便他也想問問林香巧,當時在河邊有沒有碰到其他人,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隻是因為林香巧和楊長軍的事情,加上他也是楊家人,目前他並不適合單獨找林香巧說話。

    楊長鳴想跟楊父一起幹活,可楊父不讓他插手,身體還沒好,這時候應該到床上躺著才是,非要把楊長鳴趕回床上去,最後磨不過他,就讓他撿最輕的活做,比如……鏟雞屎,因為雞已經被楊秀蘭一早上喂過了。

    楊長鳴滿腦門的黑線,拚命忍住捂鼻子的衝動,鏟了幾塊雞屎,噫,好惡心,趕緊扔進後麵的茅缸裏,這可是最原始的農家化肥,不能浪費,就是離了楊父視線後,趕緊把鼻子捂上了,否則這味道能讓聞吐了,之前上茅廁的時候,他找了兩團棉花將鼻孔堵上了。

    上輩子城裏生城裏長大隻玩過農家樂的楊長鳴,盡管身體的本能都留了下來,可要讓他的靈魂適應習慣這一切,還需要時間。

    雞籠子裏母雞咕咕叫,楊父高興道:“生蛋了,生蛋了,長鳴把雞蛋撿回去放著。”

    “好。”楊長鳴覺得今天跟個雞較上勁了,雞籠子裏雞屎更多,楊長鳴有種無處下腳的感覺,做了番心理建設才把腳踩進去,伸手朝雞窩裏摸去。

    “嘶!”楊長鳴的手被母雞啄了一口,連忙帶著抓到的雞蛋縮回來,母雞在一邊拍著翅膀咕咕叫得歡,而那雞蛋上麵,正好粘了塊雞屎,他的手還碰上了!

    吸氣,吸氣……楊長鳴總算沒將雞蛋丟出去,浪費可恥,楊家連顆雞蛋都浪費不得的,看在這隻母雞為楊家作了貢獻的份上,他就不跟一隻雞計較了。

    現在農村還處在大鍋飯的年代,家裏養的這些雞,有一半是屬於生產隊的,剩下的才是自己家裏的,同樣的養的兩頭豬,其中一頭也是生產隊的,楊父和楊秀蘭,一個因為殘腿的緣故出不了多少勞力,一個因為年紀還小又在上學,所以隻能從養雞養豬上動腦筋貼補家用,他和楊秀蘭念書的費用,其實就是靠楊父養豬掙來的。

    “楊叔,長鳴醒過來了嗎?”籬笆外麵有人叫道。

    “是小樊啊,長鳴夜裏就醒了,剛進屋。長鳴,小樊來看你了,你沒醒來的時候看過你好幾回了。”楊父看到來人露出笑臉,樊鵬,也是新鄉生產大隊的知青一名,平時跟楊長鳴走得比較近,同樣參加了高考,不過據說高考成績也不理想,沒收到體檢的通知。

    樊鵬一聽楊長鳴已經能起來了,也替楊長鳴和楊父高興,自己拉開了籬笆門走了進來。

    將雞蛋放好又使勁搓洗了手的楊長鳴,聽到外麵的叫聲忙走了出來,看到樊鵬發自內心的高興,笑道:“我好了差不多了,讓你替我擔心了。”

    “好小子,”樊鵬將人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給了一拳頭,“最擔心的人是楊叔和秀蘭,現在人沒事就好。對了,到底怎麽回事?明明你之前跟我說過,等年後我們一起複習再考一次的,怎麽外麵都說你……”

    大隊裏居然都在說是楊長鳴自己想不開跳下去的,樊鵬辯解了幾句,可沒人當真。

    “外麵的那些胡說八道你也當真?既然你來了,帶我一起出去走走吧,我一人出去,我爸不讓。爸,我跟樊鵬出去轉會兒。”送上門來的人,楊長鳴不用白不用。

    “好,去吧,小心別凍著了,別往河邊去。”楊父叮囑道。

    “楊叔放心吧,我會看好這小子的。”樊鵬回道。

    “爸,那我們出去了。”

    楊長鳴裹了件厚棉襖,外麵補了好幾個補釘,外麵的天陰沉沉的,看著像要下雪,冷風吹過來直往脖子裏鑽,楊長鳴縮了縮脖子,跟樊鵬學著將手抄進袖籠裏,縮著脖子佝著腰,毫無形象可言。

    不過就算毫無形象又冷得很,楊長鳴也樂意出來走走,消化他對如今這個世界的認知。

    看樊鵬不時地往他臉上瞄,想說什麽又顧忌著什麽的表情,吸了吸鼻子,楊長鳴一樂:“你猜對了,不是我自己往河裏跳的,我上有老父下有妹妹,哪可能拋下他們不管。”

    樊鵬這才鬆了口氣,之前他也被隊裏的人說得半信半疑的了,又怕開口問了戳到楊長鳴的傷心事,現在不用擔心了,給了他一肘子,差點把如今身嬌體弱的楊長鳴推得摔倒在地,又連忙伸出手把人拉住,忍不住樂道:“我看你現在模樣跟林妹妹差不多了,見風要倒。”

    “滾你的!”楊長鳴罵回去,“我是大老爺們,放你在冰水裏走一圈,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躺上兩天,你還能爬得起來走路?你等著,等你哥我完全好了,看我不揍得你丫的叫哥哥求饒!”

    樊鵬平時手上的力氣還是比不上楊長鳴的,雖然楊長鳴身體不算結實,可到底在農村待了這些年,幹慣農活的他力氣不是城裏小夥子能比的,樊鵬也不屬於人高馬大力氣大的那一款,就楊長鳴看他這個體格,應該也是自小吃不飽沒發育好的那一類。

    “可別!真要這樣,那我得趁你生病的時候多欺負你一下,再說了,論年紀我比你大,來叫我聲哥哥!”

    看樊鵬一臉猥瑣樣,跟調、戲女同誌耍花腔似的湊過來,楊長鳴覺得身上更冷了,忍不住抖了抖:“滾你丫的,哥心理年齡就是比你大!”

    兩人一路吹著冷風耍嘴皮子,這大冷天的也是少見的,楊長鳴一家在隊裏的口碑不差,見到他出來走動,碰到的人都跟他打招呼,也沒幾個往他傷口上撒鹽,等這些人轉過身去的時候,楊長鳴就猛盯著他們的背影瞧。

    幾次過後樊鵬也發現了,好奇地問了下,被楊長鳴用話岔開了,他沒打算跟楊父以外的人說是被人推下去的,因為沒憑沒據,別人還當他死要麵子呢。等他把這個混蛋找出來後,雖說沒辦法報個警將人抓起來,可是想辦法套個麻袋狠揍一頓應該還是可能的吧,就這樣還是覺得有點憋屈。

    “對了,程雙亭和楊長軍打算扯證辦事了,這你知道吧,已經在我們知青院裏說了,要把我們一起叫過去吃一頓,楊長軍是你哥,你肯定也要去,嘖嘖,真是想不通啊。”樊鵬八卦道,他一個知青沒能考上大學,反而讓一個不太被他們放在眼裏的農家小子搶先了,這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要是楊長鳴這小子考出這麽高的成績,他絕對不會說酸話的,平時一起複習的時候就看得出來,楊長鳴的成績跟他們比起來算是拔尖的,也沒看出楊長軍平時有這麽猛的。

    “想不通什麽?”楊長鳴順著他的話問。

    “想不通程雙亭的決定啊,以前也沒瞧她對楊長軍有多另眼相看,”不過利用楊長軍得了些好處,這事情他們看不順眼,但也沒在背後多說什麽,畢竟是楊長軍自己樂意上趕著討好程雙亭,“以前可是她自己說過的,不會在農村裏找對象,一心等著回城的,可突然之間就跟楊長軍搭上了,那時候她能看得出來楊長軍會考上大學,還能考上她家那邊的大學?就楊長軍以前的表現,程雙亭要有多大的慧眼才能猜到如今的結果?”

    “哦,對了,我記得程雙亭在考試前就放出話了,說楊長軍肯定能考上,那時候除了她,沒一個人看好吧,結果,還真讓她說中了,我差點以為她改行當神婆了。”樊鵬自己也感覺越說越玄乎了,程雙亭之所以同意跟楊長軍處對象,也就是看中他的大學生身份吧。

    “她真這麽說?”楊長鳴詫異道。

    “我發誓,她絕對說過!”樊鵬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楊長鳴伸出手撓撓下巴,一遇上冷空氣又趕緊縮了回去,改用袖口蹭蹭下巴,奇了怪了,這個程雙亭如何能肯定楊長軍考上的?因為楊長軍根本就是搶了他的成績,而他現在連總分一半都不到的成績,才是楊長軍的真實水平,所以程雙亭怎麽判斷出來的?她就這麽看好楊長軍,不惜搶了林香巧的婚事?

    程雙亭在他們大隊裏也是出了名的,不僅是知青裏的一支花,而且其人挺傲氣,對楊長鳴從不會多看一眼,待遇比楊長軍差得多,畢竟楊長軍還占著支書家兒子的身份,當然以前的楊長鳴也不會自討沒趣,覺得自己和程雙亭屬於兩個世界裏的人。

    “你也覺得奇怪是吧,算了,她自己樂意關我們什麽事,也就那幾個平時獻殷勤的男知青心裏不得勁,就是你,雖然要成為你堂嫂了,可年後他們就要離開了,跟你也沒多大關係,”樊鵬很有自知之明的,平時絕不會主動往上湊,“對了,年後跟我一起複習再考一次?這一回憑你的成績肯定沒問題,上次估計你沒發揮好吧。”

    “我要再想想,你先複習,對了,我家裏的複習資料你隨便用。”有大伯杵在那裏,楊長鳴是沒這個可能再報考了,再說他不是原身,對讀大學的渴望並沒有那麽大,好歹之前也是正經985學校裏出來的。

    “行,先謝啦!”樊鵬謝道,楊長鳴腦袋好,整理出來的複習資料很有參考價值。

    兩人隨便走走的,這一抬頭快到知青院了,楊長鳴沒打算進去,準備打住回轉,就在這時,知青院裏走出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的態度親昵得很。

    男的人模狗樣,女的穿了銀灰色的呢大衣,頸上圍了條粉色圍巾,襯得人高挑又洋氣得很,放眼整個新鄉生產大隊,就是相貌不差的林香巧,在這樣的打扮麵前也要遜色許多。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不隻是說說而已,七分的長相再加上精心打扮也能成十分。

    “是楊長軍這小子,艸,這小子現在倒是被程雙亭收拾得人模狗樣的了。”樊鵬看清那兩人,低聲嘀咕道。

    楊長鳴對照兩個月前和如今的楊長軍的形象,確實跟樊鵬說的一樣,雖然楊長軍一向注重形象,可現在的打扮跟以前相比清爽利落了不少,跟程雙亭走在一起,再看看自己跟樊鵬兩人的模樣,楊長鳴總覺得跟他們是處於兩個時代的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隔得有些距離,那兩人又隻顧著自己說話,走出幾步才發現這邊的兩人。

    “楊長鳴?!他不是死了嗎?”程雙亭看清對麵的人時,瞪直了眼睛,震驚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