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就是命根子，一但被燒掉，就意味著往後半年再也無糧可吃。這也就罷了，無糧還可捕魚，隻要熬一季就好了。

    可大戶租子怎麽辦？飛鯊寨貢糧怎麽辦？官府糧稅怎麽辦？沒人知道結果會如何，也沒人想承受這份結果。

    人多力量大，在大半個鎮子人的努力下，火勢很快就被撲滅。

    看過了起火田地，有些人長舒了口氣，有些人則失聲痛哭起來。

    人群中，方塵眉頭緊緊皺成一團，他旁邊黃威周強也是臉色白得嚇人，若有火光來照，怕都要以為見鬼了。

    “怎會如此？”方塵努力思索著，心裏卻感到十分意外。

    之前他想過蔡家種種手段，甚至直接武力滅了威海幫，唯獨沒想過會縱火燒糧。其實不是沒想過，而是剛有這念頭就被否決了。

    因為不管哪朝哪代，毀糧都是重罪，前世三國時奸雄曹操就有割發代首。而放眼古代戰亂時期，除了必要的戰略方案，否則極少會在春播和秋收開戰，哪怕是北絨打草穀，也會等秋收後再來。

    而在太平年間，春播和秋收更是免除農戶徭役，但有私下要求徭役者，一但捅出去，哪怕是權貴人物都要重罰。

    所謂民以食為天，糧食就是人類生存根本，任何國家，軍閥都無或缺的命脈。

    尤其是這種生產力低下，又沒雜交水稻的時代，糧食都是緊巴巴的。前世古代，就沒少出現‘以糧私自釀酒者，一律處死’的律法，可見糧食之緊張。

    這世界別看畝產能達五百斤，南方也是一年兩熟似乎很多。但別忘了，這是個武道昌盛的世界，習武之人食量巨大，光是朝庭龐大的武者軍隊，一年消耗的糧食就是天文數字，更別說各大門派，勢力，民間武者，消耗加起來又有多大？

    這麽說吧，‘國家’一詞是現代稱呼，在古代都是稱為‘江山社稷’。‘江山’一看就懂，但‘社稷’是什麽？‘社’就是土地，‘稷’則是糧食。

    土地糧食幾乎就是國家的代名詞，一個國家根本。

    是以，哪怕方塵不清楚太康皇朝的律法，也沒想過蔡家會燒糧。

    原因很簡單，若是有仇就燒糧，今天我燒你的，明天你燒我的，好了，最後大家都餓死，太康皇朝也完蛋了。

    做為統治者，隻要不是傻子，就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所以才十分意外！

    何況蔡家是腦抽了，才會想著糧燒了，威海幫就還不起錢了？這不扯蛋嘛，自家分明就是不燒糧也還是還不錢，蔡家隻要稍稍逼迫一下就露相了。就算真還得起，大不了就維持原樣，以後還能慢慢算計。

    根本沒必要用這種激烈手段，這哪是在趕絕威海幫？分明是同歸於盡嘛！

    不對，威海幫能捕魚，還未必就死，可他蔡家絕對死定了！

    這時，黃威湊上來咬牙道：“幫主，肯定不是意外，咱們海邊晚上濕得很，縱有小火也很難燒得起來，必是有人縱火！”

    周強沒有開口，卻是死死盯著遠處蔡家一群人，恨不得把他們吃了。

    方塵一怔，猛然甩掉所有思緒，笑了起來。

    對！糧食就是蔡家燒的，也必須是蔡家燒的！

    心裏通透後，他嘴角一勾，道：“走，回去，把下麵人都招集起來，越快越好！”說罷轉身就走。

    黃威二人相視一眼，立刻分頭去招集各堂人員。

    小半個時辰後，威海幫總堂前院，一大群人黑壓壓聚在一起。不但原來的四十個幫眾，就是新入幫的方興十三人都赫然在列。

    方塵站在大廳前高階處，淡淡的俯視著下麵之人，開口道：“想必大家都已知道，田裏起火了，即將收獲的糧食被燒了，燒的地方不大，但很不巧，我威海幫一百二十畝地就在起火範圍內。”

    ‘嘩’

    混子本來就是張揚跋扈之人，方塵剛起了個頭，立刻就叫囂起來。

    “幫主，哪有這麽巧的事，肯定有人放火。”

    “對對，燒別人家的地就算了，特麽的，連威海幫的地都敢燒，活膩歪了！”

    “別讓老子知道是誰，否則一定要弄死他。”

    混子們想得不多，隻知道糧被燒掉了，損失的可是他們的利益，意味未來很可能要繼續吃魚度日。

    別看幫裏買了不少糧食，可這點糧食哪裏夠吃？至於吃完了，幫主還有沒有錢買，願不願意用自己的錢買，都沒個數。

    對他們很大一部份人來說，留在破落的威海幫，就是為了吃糧，沒糧誰特麽還留下？捕魚他們都學會了，若是離開，連交給幫裏的份額都省了。

    眼看好不容易要熬到頭了，新糧一下全沒了，他們哪受得了？

    方塵冷眼看著，不時瞥向方興那邊，這些新人都沒開口，但除了方興外，其它人臉上都有些茫然。

    他們入幫不久，對幫裏情況知道不多，隻知道威海幫有地有糧，幫主有本事，跟著他能過得比以前好，現在卻對未來感到了迷茫。

    待到下麵聲音小了之後，方塵才繼續開口道：“是不是意外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糧被燒掉後，欠蔡家的債就還不上了，若蔡家找上門，隻能用田地來抵。這意味著在我們麵前隻剩兩條路，一條是把田地抵給蔡家，以後我們再無糧米來源，隻能靠捕魚為生。”

    “什麽？”

    混子們一驚，又炸了，他們自然知道這個事，隻是一直沒想到。現在方塵的話卻提醒了他們，糧被燒掉，可不是再熬一季的問題，而是以後很可能再也沒有了。

    “幫主，那怎麽行，抵給蔡家我們吃什麽？”

    “就是啊！幫主，之前黃幫主在位的時候，不是還過兩次了麽，可像以前那樣先還一些好了。”

    “對啊，和蔡家說說，大不了抵一半給他們也行。”

    方塵盯著那說抵一半的家夥，冷笑道：“蠢貨，你以為蔡家差這點糧食和幾十畝地？人家要的不是地，而是要我們沒糧可吃，要我們威海幫解散！”

    “啊？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