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話隻是想想，嘴上說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功績有何用？我等都是江湖人，總不能拿來升官發財吧？”

    “自然是有用，且還有大用！”鄒雲書道，“方兄弟應該也知開宗立派的好處，但這些好處都是有嚴格限定的，例如除立派所在縣域，是絕不允許在其它地方開設分院大肆收徒的，護山私兵亦不得超出限額，違者便會遭到重罰。”

    “而若有功績，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私兵可以擴充數額，賦稅可以再次削減，甚至可以私鑄錢幣，熔煉金銀。若是能有足夠功績，更是能擴大門派領地，乃至讓當今聖上賜下封號爵位，世襲罔替！”

    方塵咽了咽口水，心裏有點懵逼，江湖人封爵？簡直有些不可思議，他兩世為人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

    不過，功績的作用確實太大了，太康皇朝亦是好大的魄力，難怪能讓無數江湖門派甘願效命，能讓這高手無數的國度保持相應平穩。

    俗話說，俠以武犯禁。

    習武之人大多都是受不得約束，無法無天，全憑喜好行事。在前世從古至今，如何對等習武之人，都是讓當權者頭疼之事，縱是凶殘如蒙古，滿清從建國殺到亡國，都沒把武者殺幹淨，反而越殺越多，在明初和民國都迎來了一波武學盛世。

    前世末法時代尚且如此，而在高武世界，武者一但亂起來會變得如何，根本難以想象。

    而今，太康皇朝卻是把刀子和肉餅都擺在明麵，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兩種極端的選擇，江湖人隻要智商正常，怕是都不會選擇刀子。

    可吃了甜美的肉餅後，就會發現回不去了，肉餅後麵還有肉餅，越來越甜美讓人沉迷。在享受慣了吃香喝辣，風光無限之後，誰還願回到那種朝不保夕，提著腦袋過日子的生活？

    雖然這種安排不是絕對的，世間總會不盡人意之事，或冒出些奇葩之人，但想必絕大部份武者是難以抗拒的，就是方塵自己也拒絕不了。

    “雲書兄，不知需要多少功績才能擴大領地？此外，私兵一事，某亦有些不解，門派有諸多武藝不俗弟子，縱是行商需要亦是訓練一些護衛，豈非多此一舉？”方塵忙問道。

    私下鑄幣，他倒不覺得奇怪，畢竟是金銀銅為實物貨幣，而非信用作保的紙幣，影響根本不大。況且，這種挖出來就能用的東西，朝廷也很難盯著，不過是大方一些罷了。

    分院限製他也知道，是為了防止門派無限製壯大，變得難以製衡。畢竟一縣之地，人口就那麽多，天才的數量自然有限，變向的，門派頂尖高手也會受到限定。高手不足，就算想作妖也翻不起大浪。

    是以幼童買賣在私下十分興盛，各門派都想從地盤外麵掏些‘金子’，掏不到也能得到些普通弟子或行商護衛，這些從幼童培養起來之人，忠誠更能得到保障，是門派的重要根基之一。

    原則上門派是不願招收大家族子弟的，大族子弟都會從小灌輸家族為重的信念，更有血脈親情羈絆，就算再如何培養都很難保持忠誠，往往都是家族第一，門派第二。

    拿本門資源給別人培養高手？門派又不是傻子！甚至嚴重的還會造成傳承武學外泄，若是大族弟子默寫一份功法暗藏家中，哪怕不能在本地修練，可跑到外州偷偷培養高手，門派又如何能知？

    若多收幾個大族弟子，說不定門派的功法就要爛大街了。更嚴重的，大族為保安穩，以防門派追責，很可能會聯合起來，裏應外合行滅門之禍。

    所以，門派主要招收的還是平民子弟和孤兒，縱然是有什麽利益牽扯，不得不招收大族子弟，也根本接觸不到核心傳承。

    當初扶餘就是受害縣之一，各家牙行沒少往外賣人，直到方法踏入縣城，並屠滅了蛇靈門後，才徹底得到遏止。

    “首功！隻要功績積累首功，門派便可擴大一縣或百裏之地。”鄒雲書豎起一根手指，“但之後每擴大一縣或百裏，需要的功績都會翻倍，兩首功，四首功，八首功以此類推。”

    太康地域劃分百裏一縣，縣尊便是百裏之宰，但這種劃分主要是在人口密集的繁華州郡。如海州這等地廣人稀的地域，一縣之地遠遠超過百裏，像扶餘縣，隻東西之距就有七、八百裏，直接擴一縣的利益要遠遠超過百裏。

    方塵不覺咽了咽口水，隻扶餘一縣麵積就差不多有前世小半個省份，若再擴一縣，豈不是能掌控一省地域？這麽大的地盤，人口先不說，其中蘊含的資源和礦產又是何等巨大？

    隻要想想就讓人怦然心動，太康皇朝吊在眼前的這塊肉餅，它太香了！

    不過，首功？方塵忽然有些腦殼疼，那豈不是一百個小功？相當於要斬殺一百位先天強者？臥了個遭，整個南山郡先天強者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多位吧？

    而整個海州隻有六郡之地！其它較富的郡和州城所在郡，或許先天會多一些，但也不會多得太離譜。

    那豈不是說，相當於要把海州的先天強者宰掉近半，才能得到擴大地盤的功績？

    可有那麽多犯事被通緝的先天麽？

    似是看出方塵的想法，鄒雲書笑道：“首功確實難得，不過，我們海州隻是人口稀少的偏遠窮州，先天強者才會如此稀少，若是那些繁華大州，先天強者並不稀罕，甚至明神境宗師都不少見。但同樣，那些大州朝廷管得更嚴，敢於犯事的強者不多，隻監天司內部都不夠分，更有大量江湖遊俠眼巴巴盯著，又哪有功績分給門派？”

    江湖散人沒有資源，缺少傳承，想要更進一步，除了一些非常手段，就隻能去做賞金獵人，在監天司接取任務，賺取功績，以功績兌換資源和武學。

    而用非常手段，則會很容易從賺取功績，變成被人賺取的功績。在太康這種功績懸賞製度下，一但被掛上黑名單，幾乎就會成為天下公敵，且還是全身閃閃發光，頭上頂著神秘寶箱那種。

    可想而知，真正敢於犯事的武者能有多少？除了段西平那種有著滅門血仇，智商又偏低的家夥外，真正頭鐵的奇葩真心不多。

    是以每個任務都能讓人搶破頭皮，就連散人宗師自降身份去抓後天武者的事例都不少見，再加上監天司內部也是要恰飯的，自然就極少會讓門派幫忙。

    “那擴張豈不遙遙無期？”方塵苦笑一聲，這不是畫大餅麽？猴年馬月才能積累到一個首功？

    “自然是有期的，否則江湖上早就鬧騰了，這也是私兵的關鍵所在。”鄒雲書搖頭道，“朝廷自然不會憑空許諾，讓人看得見摸不著，立功之地當然是有的。皇朝之內雖然平穩，但有些地方卻從建國之初，戰亂就一直沒有停息過。”

    方塵皺眉思索了片刻，驀然驚道：“雲書兄是說，邊州？！”

    鄒雲書點頭道：“不錯，北方四州接壤蒼茫大草原，草原上北戎部族無數，常年犯邊，更會驅使極北之地的冰原野人南下，皇朝疆域廣闊防不勝防，每次都要大量軍隊和武者聯手絞殺。西部五州更是比鄰無垠蠻荒，妖獸無數，時常流竄入境以人為食，嚴重的還會有妖王發動妖獸之潮，一但城破，滿城百姓盡被吞噬。是以，對守邊武者朝廷向來不零吝功勳。”

    方塵眼皮一跳，守邊？開什麽玩笑？北方草原民族是好惹的麽？從前世曆史就能知道，草原民族是有多凶殘！況且，他看到這麽多遊記和傳記，就沒聽說過有長城這種神跡，邊境就和篩子一樣，鬼特麽知道入境的會有多少？

    而且，這些草原民族能和太康周旋，顯然也不是易與之輩，強弓硬弩和強大武者必然不少。想想自己手上那批堪比神臂弩的強弩，難保草原用的不是兩三石強弓，若真如此，隻要有個百騎，一輪齊射，就是先天強者也得跪。

    至於妖獸，他是沒見過，但凶獸在青蒼山卻是見過。隻要想想以凶獸的實力翻上數倍，再開啟靈智，就知道同樣也不好惹。

    更麻煩的是，少量流竄入境的難抓，隻要往山林一鑽，找都難找，況且還有無數武者盯著，還未必搶得到。至於妖獸攻城或深入蠻荒，前者守住還好，守不住就是個死，後者同樣是在賭命，若遇上群居的或是比先天更強的，就是送上門的美食。

    可以說，守邊，無論哪邊，都有著巨大風險，否則朝廷也不會給出那麽大利益。

    方塵揉了揉腦門，興致缺缺道：“風險太大了，無牽無掛的江湖遊俠還能去拚一下，小門小派根本玩不起，一不小心就會遭到重創，一但高手缺失，更是有滅門之禍。雲書兄，不知那些山賊、水賊可有功績？”

    鄒雲書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風險確實很大，據家師所言，每年隕於九邊的武者，不計其數。就是本門也曾有兩位長輩隕落在雲州，而他們獲取的隻有寥寥八個小功，之後，本門就再也沒派人去過邊州，全靠在本州監天司賺取功績。然狼多肉少，花費數代人力，亦不過積累到一大個功又三個小功。”

    而後，略有些無奈道：“至於皇朝之內的賊寇，卻是屬於地方官府之責，江湖之人若是出手剿了，亦隻算是江湖爭鬥。方兄弟也不想想，若是有功績，你以為還輪得到我等？縱是那幾大巨寇，也早被人吃幹抹淨了。”

    方塵有些牙疼，確實，就像前世，管你熊狼虎豹，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什麽超凶巨凶，隻要能吃的，都被吃成了保護動物。

    而利益的誘導和吃貨的胃口一樣可怕！

    這時，鄒雲書接著道：“正是有鑒於此，朝廷才給江湖門派特許了護山私兵之製，說是私兵，倒不如說是開放了軍械、鎧甲的限製，私兵的數額便是械、甲之數量。”

    方塵眼睛一亮，心裏終於明悟了！

    就說嘛，若沒點底氣，小門小派怎麽玩得起？就是那些名門大派，怕也不會投入太多弟子去邊疆冒險。

    別以為人人都是主角，有著不死光環。

    培養一個先天強者，花費的時間和資源可不少，若隻是換幾個小功是很不值當的。縱然門中有強大高手，但妖族也是有妖王之類的強者，萬一運氣不好，損失更是巨大。

    如此一來，功績製度幾乎就半廢了，小門派玩不起，大門派損失不起，最後就隻能吸引一些敢於冒險的江湖遊俠了。甚至沒有這些大小門派牽頭參與，朝廷對江湖遊俠的號召力也會銳減，前往九邊的遊俠也會大為減少。

    但若是有了軍械鎧甲就不一樣了，在大規模交戰，有甲和沒甲是兩碼事。別提什麽輕功絕頂，那種踩著腦袋在萬軍中飛奔的，就和手撕鬼子一樣，電視上看看就好了，現實中敢這麽秀，不被射成篩子才怪。

    軍械更是如此，隻拿著刀劍的，遇上強弓硬弩，鐵甲重盾的精銳，簡直和送人頭沒兩樣。

    所以前世曆代皇朝，除了元清兩個異族外，各漢家皇朝對兵器都是限製不大，但是對弓弩鎧甲都是管製嚴格。

    太康皇朝也不例外！

    是以，方塵空有大量豬皮牛皮鐵料，卻是連一件皮甲都不敢做，否則出海的傷亡必然會大為下降。

    至於強弩，太康的管製倒是沒那麽嚴，因為對先天強者沒多少威脅，但數量也有一定限製，否則他近千人馬，也不至於隻組建了百人的神隼堂。

    而強弩還隻是太康最基礎的裝備，隻有二三流的軍隊，郡兵縣兵才會用，但凡精銳都不會裝備。

    方塵頓時急切道：“雲書兄，不知新立門派私兵多少？軍械幾何？”

    鄒雲書道：“新立門派，護山私兵百人，重弩百副，鐵甲重盾百件。”

    方塵大喜，重弩，射程千步約六百米，一百五十步內可射殺先天，是軍中精銳弩兵的標準裝備。百副已經不少了，隻要應用得好，已經足夠在九邊之地，盡量避免損失的情況下賺取功績了。

    難怪江湖門派會趨之若鶩，有了這等利器，若還不敢去拚搏一下，那也別混江湖了。

    當然，九邊肯定不會那麽簡單，必然還有很多道道，否則雲鶴派也不會損失兩位先天強者，才賺到八個小功，甚至後來都嚇得不敢再去。

    忽然，他心裏一動，道：“雲書兄，不知士族可有私兵？”

    鄒雲書淡笑道：“太康律，除特許江湖門派，非爵不得蓄養私兵，若非如此，我等江湖中人日子就要難過了。”

    方塵心裏卻是敞亮起來，好算計，皇朝真是好算計，一環套著一環，當真是穩如老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