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待如何？”魏長青沉思了片刻，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方塵的話也有道理，不由看向他道。

    方塵正色道：“自然是磨其心氣，削其鋒銳，動搖其心，而後在適當時機一股作氣，把玉陽武館連根拔起，方能避免後患。”

    “所以方某打算先把縣城掃平，再封鎖物資，讓周天變成瞎子，聾子，隻能窩在山上惶惶不安。當然，此時周天必然暴怒，方某雖在監天司旁購買了院子，但未必就能周全，若周天不管不顧，監天司也礙於規矩不願出麵，那結果就不好說了。”

    魏長青是他計劃的最後一個環節，要是他不答應，那之前的計劃就要全部推翻，隻能苟到突破先天再動手。監天司平時威懾很強，但未必能鎮住發狂的先天強者，他可不敢寄托於監天司要不要臉。

    僅僅一個玉陽武館，他心裏根本沒在意，他真正目的是要震懾扶餘所有勢力，就是說打壓鐵山劉家才是最主要的。

    突破先天，斬殺周天，攜大勢威壓全局，和在逆境中展現強大影響力，封殺先天勢力，郡城大族分支，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理所當然，後者才能讓今後遇到類似情況時，扶餘勢力不敢輕易變成帶路黨，至少在他方某人倒下前，想做二五仔要仔細考慮後果。

    而且，這也能在事後更有利於增加影響力，就算不屬方係一脈，隻要不與他們身後勢力衝突，他方塵的指令就沒幾人敢違逆。

    “以方家主的實力要擋住周天不難吧？”魏長青皺眉道，別人不知方塵的實力，他還能不清楚？

    孫知節眼皮一跳，有些震驚的看向方塵，這小子能擋住先天？方塵同級厲害他是知道，但並不覺得他能對抗先天，否則，孫家就不是賭搏了，而是直接就會全麵合作。

    若是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他還會懷疑，可出自魏長青之口，就容不得他質疑了。忽然，他有些後悔，若早打探清楚，孫家就能占據更大利益，而不是現在與魏家平分了。

    方塵歎道：“擋住周天確實不難，但把人留下卻不易。所以需要兩個月時間做些準備，到時方有七成把握。而有這兩月時間，無法報複，又被封鎖物資，在山上過得清苦，周天必然銳氣盡失，心氣難平，交手也會失去以往冷靜，對付起來會容易許多。”

    正常來說，他的話也不算錯，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一個冷靜的對手，要比一個暴怒瘋狂的人難對付多了。而少了那股銳氣，當狂攻不下，那股氣泄得差不多了，心態就會發生很大變化，變得不自信，患得患失，畏手畏腳，對付起來要比平時更容易。

    但方塵知道自己的情況，若真突破先天，對付周天這種一把年紀氣血衰敗，又無神兵利器的先天，就和殺雞差不多。

    當然，這話他可不會說出來，也沒透露要突破的事，以免這老東西又冒出什麽念頭，節外生枝。

    魏長青釋然，以為他是要準備毒藥，暗器之類的東西增加勝算。同時也醒悟過來，這奸滑的小子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趕盡殺絕，根本不想放玉陽武館的人離開扶餘。

    周天的性子自己還是知道的，若是有那等心氣，又豈會一直窩在偏遠郡城，任由七家打壓多年？周天已經老了，包括郡城另一位散修先天羅鬆，都是在郡城教教弟子養老的，早沒了那種衝勁。

    海州江湖的宗師不多，空白縣城卻是不少，若有心氣，在哪不能立派，何必能趟這混水？此次若非鍾、劉兩家許以厚利，讓他看到一些希望，按他本身性子，怕是根本不會來扶餘。

    方塵若能與他抗衡不敗，這點激起的心氣立刻就會消失，甚至還會放低身份賠罪，根本不敢與這等潛力無窮的天才死抗到底。

    這小子果然狠辣，據說起家時，動輒喜歡滅人滿門，現在看來確實不假。

    他不覺失笑，卻也沒在意，凡做大事的哪個是善茬？他魏家數百年來滅門的人家還少麽？若是仁善老實早被吃幹抹淨了。

    方塵的話他也有些心動，確實，既然已經結怨，那自然死了的仇人才是好仇人。周天雖然性子較軟，但終歸是個隱患，那三個親傳也非安份之人，若是心生怨恨，今後也是個麻煩。

    他們士族輕易不會樹敵，一但結怨，就會盡力斬草除根，不給家族留下後患和潛在之敵，如此家族才能延續長存。

    隻是想到要對上一位發狂的先天，魏長青還是有些猶豫，他雖自信要勝過周天，但周天在暴怒下說不定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方塵看出他的想法，知道這老東西缺少一股狠勁，肯定是害怕受傷，不敢硬抗周天的怒火，於是又加了份籌碼，“隻要前輩能在方府安住兩月，便算晚輩欠下一個人情如何？”

    “好！此事我應下了。”魏長青終於不再猶豫，一位堪比先天的人情，哪怕受點傷也十分值得。

    方塵露出一抹笑意，拱手道：“多謝前輩！”

    孫知節有些眼紅，一位堪比先天的人情價值簡直難以估量。要知道，在南山郡最頂尖的強者就是先天，有了這份人情，就相當於隨時可以請動一位先天強者出手，哪怕不用，光是這份人情在手就是一種威懾，其中好處不言而喻。

    可惜，孫家沒有第二位能動用的先天，否則他還真想把這好事攬下來。

    之後便是商談出海事宜，兩家得到份額自然想盡快出海。方塵也不含糊，給出保證，讓他們盡管準備，最遲兩月就能解決問題。

    這個結果兩人還算滿意，海船一月左右返回，就是說，隻會再拖延一月，時間不長兩家都能接受。

    南山郡生產力有限，離得最近的州城亦有兩千裏之遙，物資采買並不方便。若是貿易成熟，還能從州城來回帶貨，但與方塵屬於新合作根本沒有準備，目前車馬又需運送正在合作的海貨，重新調集一批車馬從州裏買貨也來不及了，畢竟要裝滿千料大船可不容易。

    所以，現今的利益就是先出海帶貨回來，售賣的貨物還需慢慢囤積。且帶貨的問題，到時還需要與方塵再商談一次，因為扶餘勢力也是有帶貨權利的。

    送走孫知節與兩家一眾人，魏長青則以做客名義留了下來，住進提前為他準備好的專門接待貴客的小院。

    ……

    總堂大廳，所以高層再次齊聚。

    方塵神色肅然，看著羅猛道：“攻打扶搖幫，你可有計劃？”

    羅猛嘿嘿一笑，道：“幫主，那扶搖幫都是之前白水幫留下的底子，什麽貨色都有，人員分布散亂，想要一一找出來可不容易。所以屬下想先打草驚蛇，讓他們自己把人聚集起來，然後再殺上門一網打盡。”

    方塵點點頭，知道羅猛的性子，很難有什麽奇謀詭計，能有這種想法已經不錯，“好，就依你之計，但萬記謹慎，白水幫留有三位堂主，玉陽武館亦有三位後天弟子在幫內，周鵬更是與你一樣的圓滿境，若是大意損失太多兄弟，我可饒不了你。”

    玉陽武館的實力在郡城不是什麽秘密，由於被七家壓製得太慘，底蘊比靈蛇門都不如。後天境加起來還不到兩手之數，算上新收弟子和跟來的外門弟子，人數才堪堪達到二十。

    稍微要注意的就是周天的三個親傳，一個圓滿，兩個大成卻是有些棘手。但如今大弟子和二弟子跟著周天住在山上，隻有周鵬一人在，餘下兩個核心隻是一個中期一個初期，對付起來不難，都未必需要方塵親自出手。

    “幫主放心，有牛剛兄弟和五十位強弩手，他們翻不起大浪！”羅猛咧嘴一笑，自信道。

    與蠻族廝殺多年，什麽事沒見過，何況區區一個幫派，幾個後天？總不能那麽倒黴，又冒出幫主這等怪物吧？

    方塵點點頭，沒有多言，以免打擊羅猛的心氣，而後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所有高層轟然應諾。

    很快，方家和威海幫全力運轉起來，人馬頻繁調動，散慢的幫眾都換上統一勁裝，手持兵器成隊奔走，一車車內外傷藥從總堂運出，一間間方家掌控的醫館在接收到藥材後紛紛關門閉館。

    大量騎士奔走出城遊弋城外，內堂，信安，永安三堂人馬齊出封鎖四門，牙行、車行打手在扶搖幫地盤相鄰街道公然清場。

    “要出大事了！”

    方家的動作讓所有人驚悸，尤其是扶餘勢力，想到那個血色黃昏，屠戮上千，滅門無數，殺得所有人心裏發寒，立下赫赫凶威，這才有了後來的‘方半城’。

    這才讓一些遺忘的人想起，‘仁義方半城’並非是‘仁義’積下的名望，而是殺出來的威名。

    正是這凶威，加上當時剛積下一些的信譽，才有了方係諸多勢力的依附，若僅憑‘仁義’二字，又豈能有現在的‘方半城’？

    很多人在驚悸之後，立刻絞盡腦汁思索起最近自家的所作所為，有些甚至還召來家人族人仔細詢問，當確認沒有得罪過方家後，才徹底鬆了口氣。

    不緊張不行啊！當初靈蛇門之事，多少家族受到牽連？好幾個擁有後天高手的大族都被滅門了，以如今方家的威勢，誰又敢沾上一丁點是非？

    雖然方家的目標很明確，正是那剛換幫主，借著先天強者之名隱隱有崛起之勢的扶搖幫，但誰敢保證方塵不會借著機會，把得罪過方家的人都收拾了？

    什麽‘仁義’之名，現在他們是一文錢都不敢信。

    縱是如此，所有勢力仍是不約而同的收縮了實力，甚至一些家族還把嫡子安排到了有點關係的民戶家中躲藏。

    而就在方塵令出的短短半個時辰，整個扶餘的商業貿易幾乎陷入了停頓，本地的車隊人手都撤得幹幹淨淨。外來勢力，除了那七家，見到這種情況在打聽清楚後，震驚方家威勢的同時，也紛紛把人手縮回商鋪院子，生怕在外晃眼被牽連其中。

    自覺不會被牽連的人是鬆氣了，但鐵山劉家在縣裏的人員，以及生活在扶搖幫地盤內，仍然依附著扶搖幫的小勢力卻是嚇得臉都綠了。

    當初血色黃昏，劉家就是參與者之一，自然知道方塵的狠辣，一但動手就是趕盡殺絕。而此次之事，他們劉家可是把方塵得罪狠了，甚至還有些忘恩負義，以方塵的性子，他們這些人豈能活命？

    所以，得到消息後，他們這些人立馬就想逃出城。但很快收到消息，四座城門都被封堵了，帶隊的都是後天境堂主級人物，在城門外還能看到不少騎士遊弋巡邏，想逃出去根本沒可能。

    劉家的人一下就絕望了，連跑都跑不掉，就隻能在城裏等死了。

    忽然，有人提議，“要不，我們去找主家大管事，謀劃方家本來就是主家挑起，大管事應該會庇護我等。”

    他的話讓所有人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紛紛讚同，向劉鴻煊的院子湧去。

    而依附扶搖幫的小勢力，卻是連庇護的人都找不到。如今稍有實力的都融入六係，跟著到海上發財了，剩下的都是連巴結都沒人要的小商賈，隻能從六係接一些小買賣生存，最大的靠山就是扶搖幫。

    可現在人家打得就是大靠山，他們這些小蝦米能怎樣，他們也很絕望啊！

    有機靈的，立刻帶上一家老小，庫存大半錢財，跑到總堂門前長跪哭訴。有愚笨的，躲進房間不吃不喝，絕望等死。更有因驚懼心神崩潰的，一根白綾掛梁上，站上凳子，脖子一伸。

    方塵一個命令，就讓整個扶餘震動，滿城靜寂，演盡人間百態，可謂氣焰如虎，威勢滔天！

    江流影收到消息後，默然無語，良久才驚歎道：“一尊真正的坐地虎啊！”而後露出一絲笑意，看來，周天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