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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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孩跟著何仙姑,走到龍禪寺大雄寶殿後麵藏經樓前的菩提樹下,停了下來,她不願再跟何仙姑走。白衣女孩選擇在菩提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似乎在問何仙姑剛才提到的雪兒是誰?為什麽說像她?何仙姑見白衣女孩不走,也隻得跟著白衣女孩坐了下來。我走到離她倆不遠、另一株菩提樹後,可以勉強聽到她倆談話的聲音,便站在菩提樹後,聽著她倆對話。雖然,這樣聽別人的隱私,似乎讓人不齒。但雪兒這兩個字,對於我來說,太重要了,況且白衣女孩身上的翡翠玉蘭花,幾乎懾我心神,白衣女孩肯定與雪兒有關係,我內心十分肯定。無奈之下,權且為之。想到要聽她倆對話,我臉上不禁躁熱,心裏也忐忑不安,心髒卜卜亂跳,又生怕白衣女孩被何仙姑誘騙,所以也隻能這樣,做一回小人。
    隻聽何仙姑說:“妹子,你長得真像雪兒,你是她女兒吧?”何仙姑這句話,讓我在這風和日麗的初秋時節,競打了個寒顫,我心一下子揪緊。白衣女孩卻不動聲色,繼續問:“仙姑認識的朋友,不知道住哪?做什麽的?也許巧合而已?”何仙姑說:“要聽嗎?再加二十塊,我湊合買個飯盒吃,不加不說,解一次簽是收八十塊。”何仙姑竟耍起無賴來了。也許是雪兒的信息對白衣女孩太重要了,她又從口袋裏掏出二十元,對何仙姑說:“說話算話,最後一次。”何仙姑搶過白衣女孩手中的錢,裝腔作勢,搖晃了一下頭,用解惑的口氣說:“姑娘是有福之人,先苦後甘。但見龍蛇相會合,熊熊入夢喜團圓。至於我朋友雪兒,也不能說是朋友,隻是有點淵源,遇爾見過兩次麵。但見姑娘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甚覺驚奇:世上竟有如此這般相似之人,簡直是複製出來一樣,才有剛才一說。但如果你能給多兩百塊,我帶你去見步真法師,他能卜卦搖簽,摸骨相麵起四柱八字,判斷前世今生,功力無邊,很多富婆爭著找他給指點迷津呢,姑娘卻又不肯。”白衣女孩見何仙姑兜來兜去,還是打著壞主意,根本就是神棍巫婆一個,估計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一臉不肖,正要離開。何仙姑急急拉住白衣女孩的手說:“嘿,小妮子還有性格,姑娘,別急嘛,仙姑拿得你錢,自當為你排憂解難。雪兒住在珠海,我哥在她住的小區樓下,開了一個寵物店,我去年和步真法師在我哥那裏住了幾天,帶小侄女去她那裏學書法,見過她兩次,閑聊間也知道她有一個孩子,但她沒說是男是女,我今天見了你,猜的。姑娘,你是她女兒吧?”白衣女孩拿開何仙姑的手說:“這樣也叫朋友?”何仙姑說:“是啊,另外還有點淵源,我們一家,在雪兒老家三江鎮的三元村住過幾年,我和我哥在三元村小學讀過書,算是半個鄉裏人,能不算朋友嗎?如果你是她女兒,你還要叫我姨呢。”白衣女孩聽後,連續“呃,呃,呃”幾聲,似要作嘔,她趕緊用手按住心口,自嘲說:“算,算,仙姑說算就算,那,那,她不是三元村人吧?你認識雪兒的先生嗎?”何仙姑說:“在珠海那幾天,隻去了她家兩趟,沒見啊,不認識不認識。”白衣女孩的眼神徹底失望了,抬腿,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後是何仙姑抬手提高嗓子在努力地吆喝著,要白衣女孩跟著她去見步真大和尚,一副宛惜的樣子。她從口袋裏摸出白衣女孩給的八十塊錢,笑得看不見眼睛,口裏唸唸有詞自言自語:“去買瓶貴點的牛欄山,一斤牛肉幹,中午與步真相好的,好好地慶祝一下。”何仙姑說完陰陽怪氣地長長笑出聲來。
    聽到這裏,我確定何仙姑就是何雅平,她哥肯定就是何英偉。而雪兒肯定是住珠海了,至於白衣女孩張瀚欣,極有可能就是雪兒的女兒。白衣女孩心中最大的疑問可能就是:她自己的爸爸現在何處?這也是我最希望知道的問題!當我聽到何仙姑說雪兒有一孩子時,心理極希望得到雪兒丈夫的信息,可惜何仙姑沒了下文。而瀚欣是在尋找自己爸爸的信息,兩人好像有點殊途同歸。我這時走到何仙姑麵前,不客氣地對何仙姑說:“仙姑,這類清純天真無邪,簡單得像一張白紙的小女孩,今後就不要騙她們啦,給自己積點陰德。”“關你屁事,你管得著,是她求我,又不是我求她,步真兄弟經常唸的‘非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我聽久也懂些。你不要搞錯,是小女孩自願來問我。她是你什麽人?小情人?聽說畫家都喜歡搞小情人,個個都色色的。你這麽關心她幹啥?與她非親非故的。和臭糊子一樣,就愛多管閑事,阻我賺大錢,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狗東西,想來欺負我,門都沒有,你來啊,你來啊,見我有幾分姿色是吧?來,來啊,你一動我,我就叫非禮。”何仙姑說完,竟伸手往我左前胸連推兩下,眼睛緊盯著我,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我毫無準備,連續倒退兩步,身體也差點失去重心,似要跌倒,甚是狼狽。何仙姑卻得寸進尺,挺著胸來抓我手。我怕手一讓她抓到,如果往她身上一放,她立即就敢開口嚷著說我非禮她,那我真是跳落黃河都洗不清。隻得順勢一陣風逃之夭夭,邊走邊口裏驚魂未定地說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真是秀才遇潑婦,有理也委屈!
    我一口氣走回寫生點,坐下後口裏直喘粗氣,上氣不接下氣的,人發著呆,一臉羞愧之態。還好何仙姑沒跟著來,而原來準備好要問何仙姑的幾個問題,早已拋到九宵雲外了。我對自己說:罷罷罷,這種妖人,也不可能知道雪兒的事,不問也罷。幸好白衣女孩剛才沒與她理論,不然,不知會惹出什麽麻煩來?想想剛才何仙姑那副嘴臉,真有點後怕!這何仙姑根本已經不是人,是修煉成了妖精,居然也會隨口來一句蒙卦爻詞,太可怕了!人啊,真不可貌相,這鄉野的潑婦,目不識丁,競能夠在京都皇城腳下,大寺廟裏,打著發揚傳統弘揚佛法的招牌,當起神棍巫婆。與一群自稱江湖術士,賢人道客,堂而皇之地亮起幡號,與人排憂解難。這群烏合之眾,大肆招搖撞騙,甚至半騙半搶!這與以前的車匪路霸,地痞流氓根本就沒甚區別,隻是換了晃子!難怪前陣子聽老趙聊過,他GZ一個朋友有一位遠房親戚,原是補輪胎幹汽車修理的,忽然打著老軍醫退伍旗號,當起專治皮膚病性病婦科的醫師,白長大衣一穿,搞了一個私家野雞醫院。還掛著地球上查不到的國外醫科大學教授的頭銜,請了兩位會打針的護士和一位每天騎著摩托車穿街過巷貼牛皮癬廣告的小青年,儼然專家一個。幾年之間,竟賺得買別墅開寶馬,娶了幾個老婆。然後還對老趙那位朋友弦耀說:醫性病的一條針,隻有兩、三塊錢成本,收費就一百多塊,有時一天就打十幾二十人,甚至還更多。再抓些不用錢的中草藥,也不管治好治不好,反正治不好也難於啟齒,不敢回來找事,特別是當官的,隻能掉了牙齒往裏吞,啞巴吃黃蓮,有苦無處訴,所以,一直發著橫財,年末衛生局還給發個獎狀褒揚為地方做貢獻,解救很多人的痛苦。這是什麽世道?難怪這佛門勝地,競也藏汙納垢。這寺廟道場,已經成了什麽樣子了!
    老趙這時見我直喘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走了過來,在我麵前麵對麵蹲了下來,眼珠轉來轉去,壓低頭打量著我,像周伯通老玩童一樣自我歡樂地笑了一通,然後一本正經強忍住笑對我說:“追小女孩去?還是追何仙姑去了?那老妖你也有興趣?我看她剛才好像在你麵前搔首弄姿的,哈哈哈。老鍾啊老鍾,真有兩把牙刷啊!一把年紀了,還春心躁動!活該,討了個沒趣是吧?哈哈哈,哈哈哈。”老趙說後忍不住捧腹大笑,還用手指了指我,一手按著自己的肚子,開心得口裏居然流下了口水。他趕緊收住笑聲,用手擦了擦胡須上的口水。阿光這時也收了攤過來,愣頭愣腦便接口問:“鍾哥,有豔遇?可喜可賀啊。”阿光口裏叼著煙,說話帶著玩笑。老趙接著說:“可不是嘛,今天一直魂不守舍的,一見到漂亮的小姑娘和拉皮條的半老徐娘何仙姑,畫也畫不下去,心裏盡想著女人,還追人家去,可回來卻三魂不見了七魄,不知是何緣故?真是一敗塗地啊!可悲。”老趙說完,與阿光兩人相視,又一陣開心,哈哈大笑。他倆有點像桃穀六仙斜插渾打地拿我開心,我卻更顯窘態,一臉無奈,便沒好氣地衝他倆嚷著說:“去、去、去,你倆就會說風涼話,拿我開刷。”我邊說邊整理畫具,準備收攤,老趙也走回去收拾東西,三個人便打道回書院。一路上,老趙與阿光還不停地取笑我,我沒理會,也不知老趙和阿光左說些什麽?心裏一直隻想著雪兒與瀚欣。雖然讓那何仙姑給氣暈,可還是得到一點雪兒的信息,也算稍有收獲。最起碼我知道雪兒還住珠海,在教書法。
    雪兒,一個在我心裏塵封了二十年以上的名字,是我一生的痛!她這二十多年來,生活得怎樣?瀚欣真是她的女兒?瀚欣的爸爸又是誰?雪兒的爸爸媽媽也在珠海生活嗎?噢,瀚欣說過她姥姥與她們住一起,如果瀚欣真是雪兒的女兒的話,那瀚欣的爸爸就是一個迷!我越想越亂。
    不知不覺,我們回到京西鳳嶺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