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重會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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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到朝朗公司上班不到一個月,有一天下午快下班時,丹丹突然來找我,我讓丹丹去白石洲小公園門口的粥店等我,我落班後去粥店找她,順便請她吃頓潮式砂鍋粥。
    落班後,我與佳玲打過招呼,找了個理由說晚上不回去吃飯,去會一個朋友,便直奔潮式砂鍋粥店來。
    我剛到砂鍋粥店,丹丹叫的一鍋鱔魚粥和兩條油條也剛好送來。丹丹叫我坐下後,給我裝了一碗粥後,自己也裝了一碗,然後說:“想不到吧?我怎麽突然會來找你?是吧?似乎心事重重的。”
    “你這鬼精靈,一個月不見,一見麵就奚落我,哪有什麽心事重重的,難道成熟一點不行嗎?”我裝做有點生氣的樣子說,說完了就叫丹丹喝粥,我自己也開口吃了。
    “是成熟了點,也難怪,與成熟的女人在一起,是應該要成熟點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們幾姐妹,沒一個成熟的,難怪你跟著來這白石洲?就因為人家成熟,枉我雪兒姐一番苦心了。”
    丹丹不客氣地說我,這小妮子牙尖嘴俐,我一貫說不過她,雖然她說的有點強詞奪理,但一提到雪兒,我立即沒了脾氣,隻能讓她說個痛快就是,巴不得她給我透露點雪兒的信息。
    “丹丹,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白石洲,肯定有什麽事是吧?你大伯叫你當說客來的?要我回去不成?”
    “你能走得開嗎?你能離開狐狸精的妹妹嗎?如果能,我倒可以說服我大伯,把你要回去。你能嗎?”
    丹丹邊說邊觀察著我的反應,而我這時腦子裏卻十分理智與清醒:我沒可能回去!覆水難收。如果回去,怎樣麵對雪兒和阿貞?怎樣麵對雪兒的媽媽?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何況在我落魄無助的日子,佳玲一直不離不棄。我已經辜負了雪兒,辜負了阿貞,我不能再辜負佳玲!那怕是錯,也隻能一直錯下去,不然,我自己真的不像個東西。
    想到這裏,我斬釘截鐵地對丹丹說:“不可能,丹丹。”
    丹丹說:“早就知道不可能,我也不是來做說客的,是有一人要見你。”
    我立即緊張起來,竟抓著丹丹的手問:“是雪兒?還是阿貞?”
    “你抓得我痛了,大壞蛋,除了那個從開始就認定你,日後必能出人頭地的癡情雪兒,還能有誰?在畫展那天,把人都氣暈了,人家心裏不甘心,要問個清楚。喂,那天你真的拿了頭彩,三大美人同時出現,還好我沒去,不然成了四美爭夫了?哈哈哈!”丹丹又借機挖苦我。
    “你這鬼妹仔,又挖苦我。在哪見?她來了鵬城?”
    “明天,中午後你請假,我幫你們安排在嶺南春喝下午茶,有什麽要說的,明天下午把握機會吧。”
    我說:“好的,我一定去。”
    “吃完粥,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買單,免得人家記掛生疑。”丹丹還是有我心,為我著想的,我心裏也感激她!知道她是嘴硬心軟,其實她們幾姐妹都一樣!雪兒也是嘴硬心軟的人。
    我辭了丹丹,一路往回走,我心裏想,剛好把那幅畫及日記給了雪兒,權當做個留念就是。未知雪兒肯接受否?
    隔天下午,我帶著要給雪兒的畫和日記,大約在兩點一刻到嶺南春酒家,昨天與丹丹約好是下午兩點見。嶺南春酒家是一個我十分熟悉的灑家,我一到大堂,丹丹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她們比我還早到。
    丹丹見我,就迎了上來對我說:“在玉蘭香包間,雪兒姐在裏麵等你,我回公司,我大伯叫我去理點事,完了我才過來。”丹丹說完就走,我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丹丹太懂事了!
    懷著忐忑不安、糾結甚至有一小點恐慌的心情,我進入玉蘭香包間。雪兒頭往裏低著,一雙手指在胸前打著結。她轉身一看到我進來,竟呆呆地看著我,好似陌生的人,初次約會一樣。
    我放下手中的日記本和畫,走到雪兒身邊,雪兒也身子哆嗦著站起來,我鼓起勇氣,把雪兒擁入懷裏,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眼淚卻爭先恐後的流。雪兒把頭埋在我的胸前,我抱緊她,感覺她比剛來那時已經瘦了很多,人也憔悴得很,她瘦得讓人一看就心痛。我說:
    “都是我不好,雪兒,對不起。”
    雪兒抬起一雙淚眼看我,忽然把我推開,坐回剛才坐的椅子上,冷冷地說:
    “你不是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你自己!”雪兒說後,哽咽著哭出聲來,淚水更像是泉湧一樣。
    我拿了紙巾給她,她也不理我,再次推開我的手,淚水濕了她的上衣。我讓雪兒這麽一推開,也隻得坐下來,一時間兩人沒了對話,氣氛也尷尬得讓人窒息。雪兒也不再看我,隻顧自己猛抽出紙巾,擦著雨下一般的眼淚。
    這樣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幸好服務員這時送來丹丹剛來時點的點心,我終於有開口的機會,對服務員道了聲“謝謝!”
    我給雪兒碗裏夾了個點心,然後對她說:“雪兒,吃些點心,我估什你中午也沒吃飯?吃點吧,不能餓壞身體。”
    “你就會假好心!”雪兒有氣無力地說。
    我趁機接著說話,隻怕雪兒不開聲。便問:“你一個人來?還是你媽也來?”
    “你還敢提我媽?畫展那天,什麽麵子,都給你丟光了,我媽已經對你恨之入骨!我還敢在她麵前提起你嗎?不挨罵才怪!她如果知道我是來見你,她能讓我來嗎?”
    “畫展那天,我沒想到你會來,更不知道你還能把你媽和你舅舅帶來。”
    我帶著內疚的心理說著,然後心裏想:確實也是,畫展當天,本來應該是雪兒親密地站在我身邊,小鳥依人般地依偎著我才對,然後她媽媽她舅舅看著我們兩個,開心高興,相視而笑,然後豎起大拇指,雪兒才能在她媽媽麵前顯示出,一直愛我支持我是多麽正確!她媽媽才會在此情形下,不得不接受我。可是那天,恰好相反,雪兒帶她媽媽來到畫展大廳,看到的那一幕,卻是讓雪兒和她媽媽的心徹底傷透的一幕!
    雪兒這時說:“畫展那天之前,舅舅到了珠海,說聽老周說,你在這次畫展中得金獎,問我有沒有想去看?如果有,舅舅幫我做媽媽的工作,也想辦法把媽媽帶過去看。舅舅還是支持我...喜歡你的,他也看好你。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通過舅舅,通過爸爸,用心良苦地千求萬謝,用盡一切能用的言語與手段,甚至絕食三天,終於使媽媽反對我倆的戀愛關係,有點鬆動和不得不接受!而且在我媽麵前,我還發了毒誓:非你不嫁,寧願一生獨身!然後動用爸爸及舅舅對媽媽做了大量工作,自己也跟媽媽攤牌說,我倆從初三就開始戀愛,如果要硬生生將我倆拆散,要雪兒離開瀚哲,那雪兒將會鬱鬱一生,生活毫無樂趣,不如死了算。因此才有讓舅舅硬拖著媽媽,從珠海趕過來鵬城看畫展,給你捧場。可是你……難怪我媽說,你真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
    雪兒說完這些話,我更無地自容!雪兒為了我,可說是用心良苦,她幾乎用盡能用上的一切手段,說服她媽媽接納我,她甚至把我溶入在她的生命裏!在她心裏我就是她的一切!
    我心裏沒法平靜,想著雪兒這一席話,覺得自己也真是她們說的一樣,是一位忘恩負義的人!
    雪兒又說:“從初三開始,到鎮服裝廠,到鵬城這段時光,你的人生軌跡裏,如果沒有我,你能有今天活得像個人樣嗎?更有甚者,你到了鵬城,你又接受了阿貞的約會。本來,我高中後跟著你跑來鵬城,媽媽就遷怒於你。而來到鵬城,一聽姨媽說見到你與阿貞約會,更把你往死裏恨!也可能會想起從前發生在她們那一代自己身上的故事,姐妹同時愛上我爸爸的事,因此更不讓我跟你好,怕我沒有好下場。可如果隻有這些,她估計還會慢慢嚐試接受你,畢竟她隻有我這一個女兒。可是,你還有了林小姐的妹妹,你真是!特別是這位林小姐,我媽就一直想把她從我舅舅身邊弄走,你居然還與她妹妹好上了,還比對我更親密!你!你!你讓我如何麵對我媽?情何以堪?!瀚哲,我們這下徹底算完了。”
    雪兒強忍著悲憤,一字一句發自內心深處的說。她說後禁不住雙手屈著擺在放桌麵上,頭低著放在雙手上自顧哭出聲來,那淒慘的哭聲竟有如子歸(杜鵑鳥,叫聲如哭聲)的啼叫聲。
    在這種情況下,我竟想不出用什麽言語來解釋,我也沒有理由來解釋,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無力,實在是雪兒說的一樣,我們徹底完了。縱然是在被她媽媽強行下逐客令,離開她舅舅公司之後的那段日子裏,我失業失戀到了丟魂落魄的地步,縱然佳玲在我這段人生最低落的日子,對我拉了一把,也抵不過雪兒過去對我付出的心血,雪兒真的對我付出了,她現階段能夠給我的一切!甚至與她媽攤了牌,說除了我,寧可一世不嫁。
    可如今,我也不可能舍下佳玲,不顧一切地回頭,這是沒有可能的。如果這樣,我更不是人了!
    “雪兒,對不起!”
    “你就懂得說對不起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做?你為什麽?你說。”
    雪兒繼續哭著。可我真想不出用什麽話來安慰她,便拿起日記本,對雪兒說:“這裏麵有我從咱倆開始談戀愛到現在的記錄,你回去後看看,這畫是送給你的。”
    “難道真的就斷了?你難道不能到珠海求我媽?難道上次我讓丹丹給你的地址也忘記了?你真這麽絕?你難道真把過去忘得一幹二淨?!瀚哲?我為了你寧願放棄讀大學,為了你犧牲了我自己的前途!可是你,你,你現在,卻跟著別的女人!愛著別的女人!你!你真是無仁無義。”
    雪兒的話讓我無地自容!
    我剛要說話,丹丹這時卻驚魂未定跑進來,說大姑媽見雪兒姐跑來鵬城,今天追著過來,剛到,正在到處找雪兒,她讓雪兒立即回去,不然大姑媽知道更壞,便拉起雪兒,拿起我送給雪兒的畫和日記急急離開。雪兒臨出門時,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哭著說:
    “瀚哲,記住,來珠海求我媽,瀚哲。”
    我點了點頭。看著雪兒匆匆離我而去,心一下子無比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