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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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算是聽出來了,女兒話裏的意思就是等那榮國公府的王氏倒了以後,這份功勞和美名就是她的。

    可她卻也是著實不稀罕這用榮國公府的銀錢換來的功名。

    陳鑰臉色一僵“母親怎會這樣想,可是女兒哪裏語言不得當?”

    母女兩互相的關心與在意,因為各自的遮掩而被對方誤會。

    蔡媽媽抬頭看了看兩人,笑說:“夫人,您是關心小姐,就莫嚇唬小姐了,您在小姐心裏怎會是那樣的人呢?小姐素來就隻和夫人您親近的。”

    靖安侯夫人瞥了她一眼,笑罵道:“今日你倒是乖覺,處處維護著她,往常怎不見得護他一護?”

    “自然是因為一切自有夫人做主。”蔡媽媽鬆了口氣,瞧夫人的態度,也不像是和小姐生分了的樣子。

    “我記得你帶了個小丫頭出去,那個丫頭呢?”靖安侯夫人突然問陳鑰。

    陳鑰麵色不改,笑說:“母親說的是花妍吧?說起來女兒還想向母親討個恩典。”

    “花妍也到了該婚嫁的年紀,女兒前幾日已問過,卻是想央母親替他做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家,嫁一個有前程的小子。”

    靖安侯夫人點點頭:“也好,如此也算是全了你們主仆一場的情誼。”說著,又歎道:

    “咋們這樣的人家,就是府裏的丫鬟也不比旁的人家小姐差。將來也不知哪個論嫡庶的生生錯過好姻緣,又不知是哪個不論嫡庶的小子抱得美人歸。”

    她素來憐惜女孩子,這府上的人也都知道。

    能說出這番話來,陳鑰也不覺得奇怪:“正是這個理兒,花妍這丫頭若能有福分得母親做媒,到那尋常知書達理的人家作個掌家媳婦也是當得的。”

    但靖安侯夫人卻覺得自己女兒有些奇怪:“那個丫頭素來是你重用的,一時離了她,你那裏其他丫頭可使喚得慣?”

    陳鑰目光一沉,就算是沒有可用的人,她也難以釋懷前世花妍對自己的不聞不問,這一世,她是斷不肯用這個丫頭了。

    她笑了笑:“府裏也不乏有能耐的丫頭,這個去了,來了新的,撮合幾日也就習慣了。”

    下一刻,靖安侯夫人便點頭道:“也罷,你既有打算,我便依了你。”

    隨後即衝蔡媽媽道:“方才小姐說的可聽到了?去打聽打聽清楚,若有那等合適的人家,我便做了這樁媒。”

    蔡媽媽急忙應下:“好嘞!待回至侯府我便去打聽打聽。”

    陳鑰卻突然想到了什麽,道:“若知道有什麽好人家先悄悄地帶我去瞧瞧,若真是好再煩母親。如此,也不枉我與那妮子主仆一場。”

    她終究還是念著花妍,就算是已打算遠離,也做不到不管不問。——她畢竟沒有花妍那麽狠的心腸。

    可是靖安侯夫人怎麽舍得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去為了一個婢女操勞?因拉著陳鑰的手順道:

    “娘知道你與那花妍感情好,可你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

    “放著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去為一個婢女的婚事東奔西走這不是咋們這樣人家的規矩。”

    聞言,陳鑰哭笑不得。她原是答應了花妍要親自操持的,就是因為想著母親會不同意才有這一出,沒想到母親居然是打著讓她什麽事也不做的念頭。

    靖安侯夫人見她表情,又說:“可是為娘又不一樣,為娘是侯府的當家主母,為一個小丫頭指婚是德善。這其中的差別你可要分得清。”

    此話說得確實很是,一個是職責之內,一個是出於情分。後者在自己人看來或許是應該,在外人眼裏卻可以為笑柄恥笑。

    陳鑰不在乎旁人怎麽說、怎麽看,可她卻不能不考慮母親的感受。

    “母親用心良苦,鑰兒自是知道。”陳鑰揚聲道,“此事全憑母親做主便是了,不過女兒以為此事正如蔡媽媽說的,待回到侯府,風波平息在著手也不遲。”

    “一來,好不容易為那王氏掙了些名聲,若這個時候女兒將貼身侍女外嫁,難免有人覺得是咋們侯府做賊心虛。二來,在給榮國公府添亂這件事情上,女兒恐怕也少不得要母親的幫助”

    靖安侯夫人一愣,旋即柔聲道:“你自己主意挺好,哪裏總得找我?怕是巴不得為娘早些回府。”

    陳鑰漲紅了臉:“母親說得哪裏話?女兒畢竟是晚輩,有些時候做事情自是不便宜的。”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計劃周密,應該沒有需要母親幫助的地方,但也難免“百密一疏”,話不能說得太絕了,總有她需要幫助的時候。

    靖安侯夫人感覺到女兒對自己的需要,頓時覺得心境開闊,忍不住道:“鑰兒你若有難題,隻管來尋我,母親定替你找到法子。”

    “不過想來鑰兒今日也累了,母親這裏便不留你,早些回去這些吧。”

    目送陳鑰出了房,蔡媽媽輕輕走到靖安侯夫人身邊,說:“夫人,小姐似乎變了許多。”

    靖安侯夫人笑了笑:“那又怎麽樣?不管鑰兒性子怎麽變,她都是我的女兒。”

    “老仆看著小姐長大。”蔡媽媽道,“小姐之前有多高傲,現在就有多謙遜。您說,一夜之間一個人真的能夠有這麽大的變化麽?”

    靖安侯夫人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麽,轉瞬即語氣堅定道:“大生死間有大恐怖,大恐怖中有大禮物。鑰兒突逢大難,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變化大些也是正常的。”

    知女莫若母,靖安侯夫人對女兒的愛甚至能夠支撐著她在相似的幾千人裏找到自己的女兒。

    而在靖安侯夫人看來,女兒隻要能平安長大,什麽女紅、什麽廚藝、什麽性格突變那都不是事兒。

    她看了看陳鑰離去的方向,隨後一把握住蔡媽媽的手,一本正經的說:

    “蔡媽媽,你是跟隨我多年的老人了,鑰兒眼底那深邃如黑夜的陰霾逃不過你的眼睛”

    “將來若有朝一日我先一步而去,還望你念在這數十年的情分上,幫扶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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