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輔政王的蓄謀已久:我要打打蘇伊士運河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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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中、法兩國已經處於戰爭狀態,“借道”埃及的法國軍隊,又不是去幹別的,而是以中國為敵對目標,按照萬國公法,埃及作為第三方,有保持中立的義務,是不可以允準這支法軍過境的事實上,通過上述方式過境的法軍,亦不止“一支”,而是一批又一批,源源不絕。
可是,自拿破侖一世開始,法國於埃及,便擁有強大的影響力,目下,又正是埃及有求於法國的時候,而中國於埃及,影響力可說為零,法國提出“借道”的時候,埃及不是沒有猶豫過,可是,這個猶豫,主要是因為英國和土耳其,並不幹中國的什麽事兒,而猶豫來猶豫去,最終,埃及總督伊斯梅爾還是同意了法國的要求。
法國“借道”,埃及為什麽要看英國和土耳其的臉色呢?
其一,英、法在埃及,是一個競爭的態勢,而法國“借”的“道”亞曆山大到開羅、開羅到蘇伊士的鐵路,都是英國人修的,並由英國人經營管理。
其二,彼時,名義上,埃及還在奧斯曼土耳其的治下,但離心傾向十分嚴重,數十年來,一直想方設法獨立,這種情形下,外國軍隊大規模過境埃及,對土耳其來說,其於埃及之“主權”,可算是受到了“嚴重幹涉”,因此,不能不“表示關切”。
在埃及問題上,英國和奧斯曼土耳其的利益,有著相當程度的交集法國以支持埃及獨立為餌,取得和擴大在埃及的影響力,英國便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土耳其恐懼埃及獨立的心理,英、土聯手,共同抑製法國在埃及的勢力的擴展。
阿禮國口中的“敝國政府的幫助”,以及“我和亞特伍德爵士的計劃”,乃由此而來
雙管齊下:
第一步,中國政府向埃及政府提出“違反中立”的抗議。
第二步,英國遊說土耳其出麵,向法國提出“侵犯主權”的抗議。
英國鐵路公司即以此二端為由,以英國不宜介入法、中、土、埃之糾紛為藉口,婉拒為法軍提供服務。
如是,法國人就還得去兜大圈子,繞道好望角了。
沒想到,出口“婉拒”的,是關卓凡。
關卓凡的回複,大致兩條,其一,“好意心領”;其二,“由他去吧”。
第一步就走不出去,“幫助”、“計劃”什麽的,隻索罷了。
阿禮國和亞特伍德兩個,自然不免鬱悶,同時也奇怪,輔政王殿下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呢?
本來,這一著,確實是可以起到打亂、遲滯法軍部署的作用啊!
“兩位爵士以及貴國政府的盛情可感!”關卓凡說道,“在此,我再次表示謝意!”
說罷,微微頷首。
阿禮國趕緊俯身回禮,動作的幅度比關卓凡大的多了,“不敢當!到底也沒有幫上什麽忙!”
“貴方的好意,”關卓凡說道,“我之所以隻能心領,是因為”
沉吟了一下,“關於士氣,中國古代的軍事家,有這樣一句名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目下,我的部隊,皆已部署到位,士氣亦正旺盛,這個仗,不打則已,打的話,還是快些的好,不然,時間拖得太長了,銳氣消磨,反為不美。”
阿禮國輕輕的“哦”了一聲,遲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另外,”關卓凡說道,“早一天開打,早一天結束,我也可以少花些軍費不然,幹坐在那兒,天天往水裏扔銀子,可是有些受不了每天幾萬銀子呢!”
阿禮國一笑,“這倒也是。”
“此其一,其二嘛”
還有其二?
頓了頓,關卓凡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如果埃及人不介入中、法之爭的話,仗打完了,我拿什麽理由,去‘介入’他的蘇伊士運河呢?”
阿禮國目光霍的一跳,“蘇伊士運河?”
“是啊!”關卓凡說道,“蘇伊士運河!”
頓一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蘇伊士運河是一八五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動工的,迄今,已經……嗯,快九年了!我想,運河的主體工程,應該已經接近完工了吧?”
阿禮國想不到,輔政王殿下居然連蘇伊士運河哪一天動工都曉得、都記得,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蓄謀已久!
問題是,輔政王殿下所謀者,到底是什麽呢?
“介入”?如何“介入”呢?
“是的,”阿禮國目光閃爍,看的出來,正在急速的轉著念頭,說出口來的話,卻是慢吞吞的,“估計,再過一年左右,就可以正式通航了。”
“那就是整整十年了!”關卓凡微笑說道,“這個,嗯,‘十年辛苦不尋常’!”
頓一頓,“不過,非常值得從此以後,法國人就控製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一條航道世界的格局,甚至可能因此發生變化!就再辛苦些,也是值得的嘛!”
開鑿及管理蘇伊士運河的“國際蘇伊士運河海運公司埃及有限公司”,為法國發起和控股,英國呢,一塊錢股票也沒有。
阿禮國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他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微微透一口氣,盡力使情緒平靜下來,說道:“殿下見召,想來,就是為了蘇伊士運河的事情?”
“是的,”關卓凡說道,“我之所以請爵士‘即過廣州一敘’,就是為了此事。”
阿禮國又抿了一下嘴唇,“那,殿下有何吩咐,就請見示。”
“‘吩咐’不敢當,不過,”關卓凡盯著阿禮國的眼睛,“有一點,我一定要先向爵士確認的貴國政府,對於蘇伊士運河,到底是如何取態呢?”
阿禮國的目光,閃爍的更加厲害了。
蘇伊士運河之前世今生,是一出跨越數千年的波瀾壯闊的大戲,而英國人在其中的輾轉糾結,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概括言之的。
鑿通蘇伊士地峽、連接地中海和紅海的想法和嚐試,由來已久,出乎許多人的想象,遠在三千七百五十五年前以本時空目下時間點一八六八年為坐標即公元前一八八七年,相關的努力,便已獲得了成功。
公元前一八八七年,埃及第十二王朝法老西索斯特裏斯首開著名的“法老運河”,北起與地中海相連的曼濟萊湖,經尼羅河支流貝魯濟河而南,至布勃斯特折而向東,穿多美拉河穀,至提哈烏,流進與紅海相連的苦湖。
地中海和紅海,就這樣被連接了起來。
“法老運河”長一百五十公裏,寬六十米,深兩米半,工程的浩大,實不在金字塔之下,對於地中海、紅海之間的貿易往來、人員交流之意義,更非金字塔可比。
不曉得過了多少年,因泥沙沉積和苦湖脫離紅海,“法老運河”淤塞。
公元前六一零年,埃及第二十六王朝法老尼科二世疏浚“法老運河”,連接起貝魯濟河和苦湖,但未能連接起苦湖和紅海。
恢複地中海和紅海連通的努力失敗了。
公元前五一零年,埃及在波斯治下,那位號稱“王中之王、諸國之王”的大流士一世,重新疏通苦湖上遊水道,並以數條小運河把苦湖和紅海連接起來,尼羅河漲水時,船隻可以往來地中海和紅海。
地中海和紅海,勉強恢複連通,不過,較西索斯特裏斯時代的盛景,究竟還是要遜色一籌的。
公元前二八五年,托勒密王朝國王托勒密二世開“托勒密河道”,連接苦湖和紅海,運河在庫利斯馬附近入紅海,西索斯特裏斯時代的盛景,大致恢複。
通航二百四十年後,至公元前四十五年,“托勒密河道”淤塞廢棄。
公元九十八年,羅馬皇帝圖拉真開鑿了一條新河道,起自巴布裏尤即開羅,止於阿拔薩,與通往苦湖的古河道銜接。
到了拜占庭時期的公元四百年,“圖拉真河道”淤塞,無法通航。
公元六四二年,阿拉伯帝國大將阿慕爾?伊本?阿綏重疏“圖拉真河道”,起符斯塔特即開羅,迄古勒祖姆即蘇伊士。
公元七六七年,阿拔斯王朝哈裏發艾布?加法爾?曼蘇爾為封鎖反對他的麥加、麥地那人,下令填平運河下遊。
自此,“法老運河”徹底廢棄。
“法老運河”廢棄後,東西方貿易的路線,就變成了“水陸聯運”走地中海水路至亞曆山大,接埃及陸路至古勒祖姆即蘇伊士,再經紅海、印度洋水路至印度。
大致同是次阿禮國回任以及法國陸軍進軍路線相仿佛。
十三世紀,威尼斯共和國利用十字軍遠征東方的便利,另辟一條商路:從威尼斯越地中海至大馬士革,再經敘利亞、波斯陸路到印度。
公元一四五三年,奧斯曼土耳其攻占君士坦丁堡,上述兩條路線中的陸路部分,皆被切斷。
公元一四九八年,葡萄牙水手瓦斯科?達?伽馬從大西洋沿非洲西海岸南行,開辟了繞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太平洋的新航道。
這條航道迅速成為歐洲各國東向的主航道,數百年間,沒有人再去想著恢複“法老運河”了。
直到拿破侖一世占領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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