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天朝上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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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樓上有人探了一下頭,立即又縮了回去。

    阮知方、張庭桂等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有等到進一步的動靜,火氣不由都上來了:“大宮門”雖然頂了一個“大”字,但畢竟隻是宮門,不是城門,也不是午門那種“城門式”的宮門,並不算太高,門樓上的人,絕不可能聽不見門外的喊話,看不清門外喊話者是何許人也?

    換做平日,守門軍衛,如何敢對兩位大學士如此怠慢?

    阮知方提了提氣,嗔目厲聲大喝:“門後、樓上聽者!吾等乃勤政殿大學士張庭桂!武顯殿大學士阮知方!守門軍衛,速速開門!不然,嚴懲不貸!”

    “四柱大學士”之中,張庭桂的“勤政殿大學士”居首,阮知方的“武顯殿大學士”排名第三,因此,雖然阮知方實際的權力要大過張庭桂,報名之時,依舊把張庭桂擺在自己的前頭。

    門樓上又有人探了一下頭,阮知方眼尖,認出其人誰何,不容他縮了回去,厲聲喝道:“黃太!你給我定住!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那個叫做黃太的校尉,果然“定住”,過了片刻,尷尬的直起了身子,陪著笑臉,揚聲說道:“回中堂,卑職隻是奉命行事,中堂萬勿見怪……”

    “什麽‘命’?!誰的‘命?’!”

    “什麽‘命’……”黃太繼續尬笑,“呃,這個,‘關閉宮門,不論何人,皆不得出入’……至於誰的‘命’,中堂曉得的,自然是‘上頭’的‘命’了……”

    “‘上頭’?‘上頭’哪一個個?胡威?瑞國公?抑或楊義?”

    黃太不說話。

    胡威是黃太的頂頭上司,奉胡威的“命”,是理所當然的,阮知方扯上瑞國公、楊義,隻是一個試探,而黃太不說話,等於默認此事有瑞國公、楊義的首尾在內

    胡威和瑞國公、楊義,真的勾搭在一起了!

    阮、張二人都是又驚又怒,張庭桂大喝:“瑞國公典學未成,有爵而無職!楊義……更不過是一個閹人!他們兩個……有什麽資格下這種命令?這是……亂命!亂命!這是要……亂政!亂政!黃太,你居然奉亂命行事,你的腦子,燒壞了嗎?你也要……亂政嗎?”

    張庭桂這番話,有相當的殺傷力,門樓之上,隱隱約約的,起了些騷動。

    黃太轉頭,對著部下大吼:“瞎嘀咕什麽?哪個再在下頭嘀嘀咕咕,老子砍了他的腦袋!”

    軍衛們不吭聲了。

    黃太轉回頭來,臉上的神情,變的冷漠了,“張中堂,您說的這些,都是國家大政,我一個小小校尉,哪裏曉得這些?我隻曉得奉命行事!”

    微微一頓,“我再說一遍我隻是奉命行事,請兩位中堂不要難為我!”

    張庭桂:“你!……”

    “好!”阮知方說道,“我問你,關閉宮門,連‘四柱大學士’國家宰相都拒之門外,所為者何來?”

    “阮中堂,”黃太說道,“‘上頭’‘所為者何來’,我一個小小校尉,哪兒曉得呀?再者說了,我又豈敢拒‘國家宰相’於門外?我接到的命令是,‘關閉宮門,不論何人,皆不得出入’並不敢單單針對‘國家宰相’啊!”

    黃太的語氣,雖然貌似恭順,但連說了兩個“國家宰相”,就很有點兒譏諷的意思了,阮知方不由氣結,厲聲說道:“我不和你嗦了!你把胡威找來!我們跟他說話!”

    “這個……卑職不敢擅離職守。”

    阮知方更加惱火了,“你走不開,你手下的人呢?都是死人嗎?”

    “啊……這倒是!”

    頓一頓,黃太轉向部下,“喂,你們有哪個不是死人的,還能喘氣兒的,去請掌衛大人過大宮門來一趟!”

    這個話,是明顯的戲謔,軍衛之中,便有人笑出聲來,卻沒有一個人挪動腳步的。

    “你!”

    阮知方氣的渾身發抖,正要喝罵,身後午門方向,隱隱約約,人聲、馬聲,此起彼伏,陣陣喧囂。

    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了?

    不多時,馬蹄聲、整齊落地的腳步聲,朝著禁城的方向過來了。

    皇城出現馬聲倒不稀奇,太和殿前的廣場“大朝院”的東西兩側,就是“馬廠”和“象廠”“禦馬”、“禦象”,都養在這兒。

    可是,這個腳步聲有異實在太齊整了!

    門樓上下的人,正在轉著念頭,一隊人馬,已轉過太和殿,現出身來。

    阮知方看得清楚,為首二騎,左手邊的那一位,頂戴袍褂,正是“大清國欽差周蒞屬部四品京堂加按察使銜唐”也。

    右手邊的一位,一身藍色戎裝,相貌樸實,卻是沒有見過。

    後頭跟著一小隊步兵,大約七、八十人的樣子,亦是一水兒的藍色戎裝,排著極齊整的隊形,一路小跑腳步劃一,抬腳一起抬腳,落腳一起落腳,異常齊整的腳步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阮知方還怕張庭桂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低聲說道:“登翁,唐維卿……大清的欽使到了!”

    張庭桂有些瞠目結舌的樣子,“怎麽這麽快?……還有,怎麽騎著馬?還……帶了兵進皇城來?”

    阮知方答不上來,事實上,這也是他自個兒的疑問。

    他派了一個佐吏,帶著那個小太監,去給清國欽使報信,算一算時間,緊趕慢趕,目下也不過剛剛到達欽使駐節的玉溪寺啊!

    至於“欽使護衛團”的駐地,就更遠了玉溪寺在京城之內,“欽使護衛團”的駐地,卻在京城之外的禦屏山麓。

    前文有過介紹,越南的“京城”,不等同首都,而是特指環繞皇城的外城其主要功能有二,第一,用於皇城的防衛;第二,政府機構,隻有最重要的內閣和樞密院設在皇城之內,其餘六部等衙門設在在皇城之外、京城之內。

    某種意義上,越南的“京城”,更接近於中國的“皇城”。

    至於首都,越南人一般稱其為“京師”或“京都”。

    清國欽使的動作,何以如此之快,固然不可索解,更意外的,是張庭桂說的“怎麽帶了兵進皇城來?”

    之前,唐景崧入覲之時,自然也是帶有護衛的,不過,少不過三、五人,多亦不過七、八人這一次,可是七、八十人!

    阮知方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這樣的一支兵,守午門的軍衛,居然就輕輕放他們進來了?

    不過,也未必是“輕輕”

    方才,午門那兒很喧擾了一陣子發生了什麽?

    至於皇城裏跑馬,反倒不算什麽了唐景崧是嗣德王親贈“紫禁城騎馬”的人,別說皇城了,如果高興的話,把馬一直騎到禁城裏頭去,也是可以的。

    唐某人是天朝上使,這個“紫禁城騎馬”,隻能“贈”,不能“賜”或“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紫禁城騎馬”之厚遇,是隻“贈”給欽使一個人的,他旁邊兒的這一位,何許人也?也在皇城裏跑馬?

    念頭尚未轉定,人馬都已經到了大宮門前,阮知方重重咳嗽了一聲這是在提醒張庭桂,然後快步迎上,仰著頭,拱了拱手,“維公!”

    唐景崧就在馬上拱手回禮,然後,將手向身旁的軍人一讓,“含翁、登翁,我給二位介紹,這一位,就是欽使護衛團團長姓鄭,大號上國下魁,表字棟星,爵騎都尉,提督銜,賞戴頭品頂戴、穿黃馬褂!”

    這一大串頭銜報了出來,阮知方、張庭桂都嚇了一跳“欽使護衛團團長”?難道不應該是“欽使”的下屬嗎?可是,這個鄭國魁,看上去貌不驚人,卻居然是位一品大員?這個……銜級遠在唐景崧的“四品京堂”之上啊!

    這是咋回事兒呢?

    呃,越南多久沒有過這樣高銜級的天朝上使“周蒞”了?

    阮知方、張庭桂的膝蓋,便不由得都有些發軟,齊齊連連拱手:“棟星將軍,久慕英名,得睹風采,幸何如之!”

    事實上,“棟星將軍”最重要的一個身份,唐景崧還沒有介紹,不然,阮、張大約會更加緊張一些“敕命軒軍鬆江軍團第六師師長”。

    鄭國魁舉手齊額,回了一個軍禮,莊容說道:“二公的清名,我亦久仰了!”

    鄭國魁的“久仰”,“仰”是客套,“久”是實情,而阮、張的“久慕英名”,卻是純粹的“套話”“鄭國魁”三字,他們其實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記心好的書友,應該記得鄭國魁的履曆:

    鄭國魁原在吳建瀛部下,隨吳建瀛一起投了關卓凡,其為人,關卓凡評介為“沉毅質樸而極具膽色”,第二次上海之役,孤身“喊城”,兩入青浦,說降太平軍守將“納王”郜永寬的,就是鄭國魁,也是在該役之後,鄭國魁正經入了關卓凡的法眼,之後屢立戰功,一路升遷,在美國的時候,軒軍大擴軍,鄭國魁升任第三師副師長,同伊克桑搭夥計;聖母皇太後天津閱兵之後,軒軍再次擴軍,鄭國魁升任第六師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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