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從醫院回來之後，蔣總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

    善於察言觀色的言秘書在說到“淨身出戶”那幾個字時，還刻意壓低了音量。

    連同將離婚協議書呈遞給上司時，也頗有幾分小心翼翼。

    蔣旭堯並未接過言秘書遞過來的文件，隻是濃密湛黑的眉，不覺又緊緊深蹙，“”

    他眉眼深沉地緊盯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張，一言不發。

    言秘書隻好一直攥著那份協議書，微微低下頷首，靜候上司的指示

    蔣總沒說把文件留下，他是絕對不敢擅作主張，私自把文件放在他辦公桌上的。

    沉默之間，上司又點了一支煙，深深地，一口接一口地抽著。

    不過片刻的工夫，一支煙已抽了大半，等到他再次將煙蒂摁熄在煙灰盅裏，言秘書才看見，桌角的煙灰盅裏竟然已經堆了滿滿的煙蒂，清雋的眉也不覺緊蹙起來：“”

    蔣總的辦公室每天都有專門的清潔員按時打掃，不可能不整理他桌上的煙灰盅。

    可是，怎麽會隻半天就多出了這麽多煙蒂？

    而且，早上例會解散之後，蔣總還出去了一趟，一直到午飯前才回到公司。

    就算他沒有出去午餐，今天呆在辦公室的時候，也不過是兩三個小時，怎麽就抽了一堆黑壓壓的煙蒂？

    言秘書又哪裏知道，昨天他們從醫院裏離開之後，江冪晚就退了蔣旭堯給江建國安排的高幹病房，搬進了普通的三人間。

    而她自己渡過術後的觀察期之後，也搬進了最普通的病房。

    晚上蔣旭堯提出要留在醫院替她守夜，也被她拒絕了，甚至要求醫護人員勒令他離開，冷漠得沒有一絲情份。

    早上的例會之後，蔣旭堯再次前往醫院，又被嶽父江建國生生地堵在病房外，聲淚俱下地懇求他，“蔣總，我求您了，請放過我女兒吧！”

    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從煙灰盅上抽離開去，蔣旭堯緩緩吐出口中的煙霧，在一片濃鬱的煙草氣息層層繚繞彌漫開來的灰白視線中，低低開口，“這樣，你給她打電話，就說”

    言秘書的眼神卻還停留在煙灰盅裏那堆數量可觀的煙蒂上。

    察覺屬下的失神，蔣旭堯很是不悅地輕啟薄唇，“言秘書！”赫然已是拔高的分貝。

    言秘書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低氣壓驟然撲麵而來！

    連忙斂起心神，又謹慎地加以說明，“蔣總，請指示。負責替太太打官司的律師姓宋，他希望蔣總能盡快抽出時間來跟他見麵，據說，是太太那邊催得比較急”

    言秘書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一下，似是略有顧忌地看了上司一眼。

    卻見蔣旭堯也挑眉看了過來，“”幽深的眸底似乎掠過了一絲悒色？

    隨後，卻是擲地有聲地回了兩個字：“不見！”

    言秘書：“”難道他聽錯了嗎？剛才，蔣總不是讓他給律師回電話嗎？

    蔣總：言秘書，你錯了！此“她”非彼“他”。

    蔣旭堯眸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恭謹立於辦公桌前的言秘書：古人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看來，言秘書今天的腦子也不太靈光。他還是自己給妻子打電話吧！

    修長的臂膀撥了一把身旁的黑色皮椅，男人高大的身軀已霸氣落座，伸手，取過擱置在桌麵上的手機，點開數字按鍵，就要撥下去

    言秘書看見，上司修長漂亮的長指落下，指尖與屏幕隻差了咫尺之距就要觸碰上，他卻突然抽回了長指。

    蔣旭堯抬眸看向下屬，冷冷地命令道，“你打給太太，讓她給我打電話。”

    言秘書怔了一下，“您要跟太太通話？”

    既然上司是要跟太太通話，直接打給她豈不更好？

    為什麽還要他先給打給太太，再讓太太給上司回電話？這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哪裏知道，上司的眸光更冷了，似乎還有一絲鬱躁，“對！叫她務必打給我！”

    這一次，尾音沒有拔高，語氣卻分明透出一絲怒意。

    言秘書再也不敢耽擱，轉身，立刻就快步走出上司的辦公室

    醫院。

    江冪晚突然接到言秘書的來電，說是蔣總已經收到律師所送來的離婚協議書，並讓她立刻回電話商議離婚的具體事宜。

    她想了想，便冷靜回複道，“我已經委托律師代辦所有的手續”

    話聲未落，言秘書已沉著應對，“蔣總交待過，他隻跟太太一個人談。”

    江冪晚微微怔了怔，“”他什麽意思？是在暗示她若想順利離婚的話，就隻能自己去見蔣總，否則免談嗎？！

    俏臉微慍。

    她克製著問，“蔣總現在在辦公室嗎？”

    言秘書隻言簡意駭地答了一個“是”字。

    於是，江冪晚掛斷言秘書的電話之後，就直接撥到了蔣旭堯的直線座機上，“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江冪晚詫異地看了一眼屏幕上自己撥打的號碼：並沒有撥錯。

    聽言秘書的意思，蔣旭堯似乎是故意逼她就範給他去電的，卻又為什麽一直不接電話？

    蔣氏財團大廈，總經理辦公室。

    暗色朱漆的高級紅木辦公桌前，男人白皙幹淨的修長十指交握橫在胸前，深邃的墨眸緊盯著座機的來電顯示屏，任憑電話響徹耳邊，始終沒有伸手提起。

    醫院裏的江冪晚一直等到電話裏傳來係統冰冷的公式化回複：“您撥的號碼暫時沒有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才怏怏地掛斷。

    想到蔣旭堯有可能暫時走開了，不在座位，她隨即又撥下了一串記憶裏熟記的號碼

    電話薄裏他的號碼，已經被她刪除了。

    他的號碼卻分明還清晰地深刻在她的心底，怎麽也忘不了，抹不去。

    撥完了一串數字，又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指尖離開手機的時候，卻意外地從屏幕上看到這麽一行提示：

    恢複聯係人最愛老公備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