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受傷了？”風墨著實被赫連朔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完全忘了自己此刻已經是狼帝，還有威嚴這一回事。

    赫連朔溫和地笑了笑，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隻是皮外傷而已，是我自己一時大意。”

    “陵容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道歉，三哥。”風墨坦然地說。

    赫連朔微微一愣，隨即便想明白了，不過看著風墨真誠的目光，赫連朔還是覺得很安慰，自然不會去計較太多，再說，他的確隻是皮外傷。可莫淺離卻不同了，聽到風墨的話之後，立刻眯起了眼睛，低聲問:“是赫連陵容搞得鬼？你跟他說我們在這裏的？”

    “他隻是一時糊塗，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做。”風墨急忙解釋，轉向赫連朔求助，“陵容知道錯了，三哥，你原諒他這一次吧。”

    赫連朔擺擺手，指了指外麵說:“他的人被天一扣下了，等會兒你一起帶回去吧，天一留了活口，不過難免吃了些苦頭，你明白的。”

    “我知道。”風墨感激地笑了一下，小心地瞄了莫淺離一眼，最後還是看向赫連朔，“那麽晚了，找我過來什麽事？”

    赫連朔聳了聳肩，轉眼看莫淺離，放在桌下的手握住莫淺離的手輕輕地捏了捏，輕輕地搖了搖頭。莫淺離撇撇嘴，抬眼看風墨，語氣還算平靜，“想請你幫個忙。”

    風墨連忙應聲，“你說吧。”

    “既然你那兩個兄弟這麽想讓赫連朔死，那就讓他死得徹底點。”莫淺離輕描淡寫地說。

    一句話，赫連朔和風墨同時被嗆到，風墨是被到了嘴邊的茶水嗆到的，赫連朔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的，連天一都嚇了一跳。不過驚嚇隻是短暫的，赫連朔和風墨是何等聰明的人，很快就會過了意。

    “你是說，將計就計？”赫連朔問。

    “你想讓我把三哥的死訊傳出去？”風墨也反應過來了。

    “嗯。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了，以後應該也不會回來了吧，既然這樣，何不徹底一點？這樣的話，你們安心，我們也清淨。”

    莫淺離這話說的一點情麵都沒留，風墨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詢問地看了赫連朔一眼，想知道他的意見。

    赫連朔認真地想了一下，點點頭說:“這樣也好。”

    風墨有些慌神，靠近一步解釋，“三哥，我事先不知道陵容那麽做！真的！我真的沒有防著你！”

    “我知道，我信你！”赫連朔認真地說，“不過淺離說的也對，你不那麽想不代表別人不那麽想，其實換個角度想，陵容那麽做也情有可原。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說不定以後的某一天我真的會回來跟你搶皇位也說一定。

    他不是為你，也不是為了我，他為的，是狼國。所以，就按淺離說的做吧，這樣大家都安心。”

    風墨看著赫連朔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風墨遲疑了片刻，才看著莫淺離問:“你們明日什麽時候走？”

    “天一亮就走，免得被人看到。”莫淺離道。

    風墨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赫連朔拍了拍他說:“明日不用過來送我們了，天一會把我們送出城的。你今天剛登基，明天早朝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來日方長，我們兄弟見麵的機會還有很多。”停頓了一下，赫連朔正了臉色提醒，“關於先帝的喪禮，反正人已經去了，以前的那些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如果有大臣問起，還是隆重一點，這樣你也博個孝順的名。”

    “嗯，我明白。”風墨鄭重地點頭，“等以後風聲過了，我會去看你們的。”

    “好，我等你！”赫連朔在風墨的肩上輕輕捶了一拳。

    風墨握了拳想回一拳過去，可是看到赫連朔肩上的傷，又改為拍了兩下，並且再次鄭重地道歉，“三哥，真的對不起！不過你知道陵容的性子，這次原諒他吧。”

    赫連朔看了莫淺離一眼，笑著說:“都說了沒事，你回去跟他說一聲，不過等他知道我的‘死訊’大概也就徹底放心了。”

    風墨徹底鬆了口氣，對莫淺離和天一點了點頭說:“天就快亮了，我這就回去安排，你們萬事小心，明天我會關照好守城的人。”

    “五哥，我送你。”天一走過來，略帶歉意地吐了吐舌頭，剛剛她真的有懷疑風墨來著。

    “好！”風墨溫柔地笑了笑，揉了揉天一的發，轉身走了出去。

    等兩人走出院子，赫連朔誇張地在莫淺離麵前活動了一下筋骨，湊過去笑嘻嘻地問:“我可以換衣服了麽？我的王妃。”

    “快去！別在我眼前晃。”莫淺離推了他一下。

    赫連朔開懷地笑了笑，無奈地說:“看吧，我都說了不關風墨的事，他不會害我！”

    莫淺離撇撇嘴，“我又沒說是他！”

    “唉~”赫連朔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就要‘死’了，你可記得來給我‘陪葬’啊！”說著，在莫淺離眼前就脫起了衣服。

    莫淺離拉過屏風擋在兩人中間，沒好氣地說:“早死早超生！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閉嘴！”

    “咱倆誰跟誰啊，擋什麽擋啊？又不是沒看過！”赫連朔說著，就嬉笑著想推開屏風，還沒伸出手去，就被屏風外麵飛進來的一件裏衣砸中了。

    …………

    第二天天微亮，從天一公主府的後門出來了一個出殯的隊伍，兩匹高頭大馬拉著一個巨大的板車，板車上是一隻巨大的棺木，馬車前後簇擁了一大群穿著喪衣送行的家屬，這其中就包括赫連朔、莫淺離和天一公主。那棺木裏也確實有人，之所以那麽大，是因為裏麵躺了兩個人，而且為了防止屍體腐化，莫淺離是先用冰棺封住了慕容淼和紫荊，然後才把整個冰棺放進那個巨大的木棺的。

    原本赫連朔和莫淺離兩個人是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城去的，可是莫淺離堅持要把慕容淼的屍體帶回黑樓再下葬，能把兩具屍體順利帶出城的最好辦法就是用出殯的樣子來掩飾，所以才有了這一幕。

    出城沒什麽大難度，畢竟風墨事先安排好了，再加上有天一隨行，一行人很快到了城外。天一留下了幾分親信幫莫淺離運棺木，其他人則是就地遣散了讓他們自行回去。天一和莫淺離一起換下白色的喪衣，拉著莫淺離依依不舍地告別，“淺離姐姐，你要記得回來看我！”

    “一定！”莫淺離微笑，“就算我不來，你也可以來找我啊，隻要是你天一公主大駕光臨，無論是黑樓還是夢羅國，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天一臉上帶了笑，看了已經換好衣服等在一邊的赫連朔問:“你們會回夢羅國麽？”

    “偶爾會回去看看吧。”莫淺離回頭看了一眼棺木，說:“慕容淼不在了，我得黑樓幫他守著。”

    “嗯，等五哥平定了內亂穩定了大局，我就去找你！”

    “好，一言為定！”

    天一在城外的官道上，看著莫淺離和赫連朔並肩漸行漸遠，兩人偶爾會交談幾句，迎著天邊的晨光，兩個人的神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天一回到城裏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各個城門口已經張貼了皇榜，早起的人在皇榜前圍了一圈，天一草草地瞥了一眼，大概是說風墨繼位以及赫連朔意外身亡的事情。

    天一回府的路上大概留意聽了一下，民間對風墨繼承皇位這件事情似乎是讚成多過反對，至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風墨繼位一年，朝堂裏質疑的聲音漸漸消失，風墨基本上穩定了大局掌握了實權，赫連陵容和赫連風霜成了風墨的左右臂，三人一同治理狼國。次年，風墨張貼皇榜昭告天下，狼國至此與夢羅國和黑樓世代交好。

    黑樓在莫淺離的引導下也日漸穩固，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也得以提高，再無人敢打黑樓的主意。黑樓作為一個獨立組織，和夢羅國以及狼國三足鼎立相互製衡。莫淺離和赫連朔雖然常年隱居在黑樓，但是偶爾也會回夢羅國，和狼國的天一公主和風墨也常有往來。

    風墨在位四十載，施仁政，招賢納士，集思廣益，創建了狼國最為讚頌的太平盛世，成為人人稱頌的一代明君。

    …………

    “他們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周圍一片漆黑，靜悄悄的，什麽都聽不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一聲一聲在耳邊縈繞……”莫淺離坐在搖椅上，刻意地壓低了嗓音低聲說著，身前蹲著兩個約莫兩三歲的男孩，兩個小孩一人一邊抓著莫淺離的手，另一隻手捧著臉聚精會神地聽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見莫淺離說著說著，突然停了，立刻一起焦急地搖晃著她，“然後呢？奶奶快說！然後怎麽樣了？”

    “然後啊……”莫淺離神秘地笑了笑，在陽光的照耀下，隱約可以看到鬢角的幾縷白發，莫淺離湊近了，神秘兮兮地說:“他們什麽都聽不到什麽看不到……突然！”莫淺離抓著兩個娃娃的手一緊，嚇得兩個小孩“哇啦”一聲叫了起來，不過還是迫切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莫淺離突然抬起頭往院子外看了一眼，笑著說:“有人來了。”

    “是誰？誰來了？那個蟒蛇精麽？”兩個小孩晃著莫淺離的手追問，“奶奶，快說！”

    莫淺離搖搖頭，說:“你們回頭看看就知道誰來了。”

    兩個奶娃娃同時回頭，可是後麵什麽都沒有，正想回頭問莫淺離呢，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兩個小娃娃不自覺地往莫淺離身邊靠了靠，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緩緩走進來的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兩個小孩同時蹦了起來，撲過去熱鬧地叫著:“風爺爺！”

    “澤兒，炎兒，想我沒？”風墨抱起稍小的那一個，摸了摸大的腦袋。

    “想的。”懷裏的那個點了點腦袋，炫耀似的說:“奶奶在給我講故事。”

    大的那個跑回莫淺離身邊，晃著莫淺離的手說:“奶奶，繼續說。”

    莫淺離笑著摸了摸小孩的臉，說:“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剩下的晚上再說，你們該去睡覺了。澤兒，去叫爺爺回來吧，就說風爺爺來了，快去！”

    “哦。”雖然不甘願，赫連澤還是嘟著嘴乖乖地答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跑。風墨懷裏的赫連炎看哥哥跑掉了，也嚷嚷著要一起，從風墨的懷裏跳了下來，跟著赫連澤跑出了院子。

    風墨拍了拍衣擺，在莫淺離對麵坐下，笑著說:“淺離，好久不見，兩個小孩好像又長高了。”

    “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莫淺離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風墨倒茶，一邊說:“赫連朔說昨天在後麵的湖裏看到了魚，今日吃了晌午飯就扛著魚竿走了。”

    “嗬嗬。”風墨笑了笑，“他可真有興致。”

    “最近怎麽樣？”莫淺離品著茶問，眯了眼時不時看上外麵一眼。

    “如常，退了位之後輕鬆了不少。”風墨注意到莫淺離的目光，笑著搖搖頭，“我想三哥沒那麽快來的。”

    莫淺離收回視線，坦然地笑了笑，“如常那就是很好了。”

    “嗯，我想以後我也有大把的時間和三哥一樣沒事釣釣魚了。”

    “那很好。”

    兩人正閑聊著，外麵傳來赫連朔依舊明朗的聲音，人還未出現，聲音先到了，帶著笑意說:“風墨來了麽？我帶了好酒過來！”說著，人已經旋進了院子，手裏提著一壇封了紅紙的酒。

    風墨站了起來，臉上欣喜之色難掩，笑著回應，“三哥！”

    赫連朔到兩人身邊坐下，瞄見桌上的茶之後嫌棄地擺擺手說:“喝什麽茶啊，還是喝酒吧。”

    風墨笑的開懷，“聽三哥的。”

    莫淺離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自覺地遞過了酒杯。

    風墨接過赫連朔倒好的酒，一口喝幹，滿足地感慨，“三哥這裏的酒是越來越好了。”

    莫淺離斜了赫連朔一眼，“可不是，人越老還越嗜酒！”

    “哎，常飲酒對身體好！”赫連朔拍了拍胸脯，對風墨眨了下眼睛。

    “歪理！”莫淺離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還是遞過去一個白眼。

    “哈哈哈！”赫連朔和風墨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聲傳出院子好遠好遠……

    前文完